6伺候

張永義對姚飛說：「林連六點起床，所以你得在五點左右趕到，打掃衛生，灌好熱水，整理好文件，如果他工作晚了得提醒他按時休息，如果他故意躲起來不工作你要逮得到......」

姚飛難得的呆住了，問：「什麼意思？」

張永義嘆了口氣說：「連長叫你去給他當勤務兵。」

「不去。」

張永義癱著張臉，說：「你不是想去後勤嗎？連長在給你機會。」

姚飛有些鬆動，但是又覺得要整天面對林城有些犯怵。

張永義看得出姚飛的不情願，也樂得他不情願，所以也沒說廢話，直接說：「有什麼事你直接去跟連長說。」

姚飛咬唇：「好。」

第二天，五點二十，姚飛慢騰騰地起了床，他動靜不大，但還是將錢途吵醒了。錢途眯著眼，瞧見姚飛套上褲子，問：「怎麼？去哪？」

這些天姚飛和他的關係不像一開始那般僵硬，偶爾也能說上幾句話，姚飛飛快地扣上腰帶，又穿上鞋，隨口說道：「去伺候連長....今天的訓練就不參見了....」

錢途瞌睡全醒了，忙問：「怎麼回事？」

姚飛哪有時間解釋，丟下句「回頭說。」便開門走了。

錢途在床上躺了一會，也不睡了，下了床疊好被子，一抬頭就見顏炎睜著雙老大的眼睛巴巴地看著自己，嚇了一跳：「...哎...你也醒了？」

顏炎打了個哈欠：「這麼大動靜，能不醒嗎？」他扭過身子趴在床沿上，歪著腦袋說：「咱連長一定很看好姚飛。」

錢途笑了笑，沒說話。

高睿吸溜了一下口水，砸吧砸吧嘴，翻了個身，睡得呼呼直響。

姚飛到達林城的辦公室，五點四十五分，拿著張排給的鑰匙開了門。林城的辦公室其實還算整潔，十五分鐘足夠姚飛干好所有的事。

林城推門進來的時候姚飛已經差不多都做完了，他掃了一圈，然後笑了笑說：「沒看出來，還挺能幹的嘛。」

姚飛面無表情地問候了一句：「謝謝連長誇獎，連長，早上好。」

林城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辦公桌上的文件沒被動過，這讓林城有些意外，抬頭瞧了眼姚飛，想，這人還挺謹慎的啊。

姚飛站在一邊，不尷不尬地，林城就像忘了他一樣，自顧自地開始寫文件，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連....」

剛想開口問，但就被「咚咚」的聲音打斷，林城正拿著茶杯一下下地撞著桌子，右手撐著下巴，勾著嘴角說：「水....」

姚飛一陣惡寒，忙拿了水瓶給灌了整整一杯。

林城拿著茶杯，皺了皺眉，不滿道：「這麼燙，怎麼喝？」想了想，抬頭看著姚飛，笑著說：「看你沒啥事，給你派個任務。」說著從辦公桌底下拿出一個小板凳，指了指牆角：「你就坐那，再拿個杯子，交換著倒，讓這水涼快點兒。」

姚飛恨不得將板凳拍他臉上：「連長，你把水放那過不久就涼了。」

「那你做什麼？」林城笑道：「端個茶杯一坐一天？我找的是勤務兵，不是大爺。」

姚飛咬牙認命，端了板凳，挨著牆角坐下，一米七八的個子縮在個板凳上看起來實在有些寒磣，一雙長腿徹底折成了兩段，他一手一個杯子，可憐兮兮的倒了一邊又反倒回去。林城笑眯眯地看著姚飛不甘不願的樣子，覺得這人看著精明但其實挺愛犯傻的，比如他可以拿個盆子接點冷水直接將杯子放進去不就成了.....

姚飛反覆了幾十下，不耐到了頂點，刷地一下站了起來，將杯子重重放到桌上，咚！水撒出不少，姚飛只當沒看見，梗著脖子，硬邦邦地說：「好了！」

林城也不在意，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說：「謝了。」

姚飛黑著臉，轉身將能看見的杯子都滿上水。

林城彎了下嘴角，低下頭視線重新回到了手上的文件上，這是袁成交給他的新的訓練計劃，兩天後上級首長會下來檢視察，林城的連隊是尖子連，擒拿，體能，軍體拳無一不精，而其中最讓人眼紅的是射擊，無論是一百米還是三百米，移動靶還是固定靶，林城的連隊里幾乎人人都是一把好手，所以，這次首長視察，射擊這部分也就自然地下派給了他的連，袁成為了配合這事，重新安排了訓練計劃，降低體能訓練的比例，增加了射擊練習。

林城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md，首長就會給人找事！

雖然林城說，他的辦公室里不要大爺，但姚飛確確實實無所事事了一上午。剛過十二點，林城終於從文件中解脫出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沖姚飛說：「走，吃飯去。」

姚飛拒絕：「我還是等會自己去吧。」

林城覺得姚飛可能不太習慣和上級一起吃飯，忙說：「我不講究這些。」

姚飛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我看你那張臉就吃不下飯好吧！但嘴上依然很和諧的說：「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吧。」

林城嘆了口氣，往姚飛的方向走了兩步說：「你是自己跟我去呢，還是讓我壓著你去？」

......

正是午餐時間，食堂里人很多，但是林城頂著一毛三的肩章愣是讓自己周圍三步以內沒有一個人。姚飛遠遠地跟著，林城回了兩次頭，終於不滿：「你離那麼遠幹嘛？」

姚飛只得走近了兩步。

「想吃什麼，我請。」

「不用了。」

林城皺了皺眉，一把搶過姚飛的飯缸子，說：「行了，我幫你打吧。」也沒理會姚飛瞬間青了的臉，轉身就走。

姚飛的眉幾乎擰成了個疙瘩，左手狠狠地在衣服上來回蹭著，手指上似乎還留著那人的體溫，姚飛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剛才相碰的那一瞬間，他竟然腦中一片空白。

他腦袋一定是被狗啃了！

手指被蹭得血紅，林城打完飯回來，姚飛還在蹭。

「幹什麼呢？」

姚飛停下動作，深深看了林城一眼，說：「沒事。」

午飯很豐盛，林城一點不小氣，給打了個雞腿還有紅燒肉。姚飛悶著頭就吃，林城看著錯開一位坐的姚飛，有些納悶。

「你怎麼跟個刺蝟似的，不去靠近人也不許人靠近。」

姚飛咽下嘴裡的肉塊，淡淡地說：「是我的問題。」

林城笑：「當然是你的問題。」

「但我不想改。」也不知道怎麼改。

林城被堵得一口飯差點咽不下去，看著姚飛油鹽不進的樣子，覺得有些氣悶。

下午林城帶著姚飛去了自己連隊訓練的場所。這是一群正真的軍人，他們穿著綠色的作訓服，將自己埋在泥潭裡，腳步穩健，一招一式都充滿力量。

姚飛覺得很新奇，瞪直了眼，他一直以為自己入了營穿上了軍裝就算是個兵了，但現在他才猛然發現，自己太過自大無知，新兵連里的玩意簡直就是小打小鬧，他們只是披著軍皮的小綿羊罷了。

袁成早就看了林城，咧著嘴笑道：「連長，下來耍耍？」

林城也不客氣，大聲應下，然後回頭沖姚飛說：「好好看著。」說罷就跳下了泥潭子里。

姚飛的褲腳濺上了幾點泥點子，他往後退了幾步，以免被殃及。這動作被幾個兵看到了，都低低笑了起來，姚飛臉一紅，頭一次覺得自己也太不爺們了。

而林城和袁成已經動手了，不難看出林城偏重於力量而袁成在動作的連貫上更勝一籌，兩個都討不到什麼便宜，姚飛看著林城，他的臉上沾上了泥漿，幾乎看不清表情，但他的眼睛很亮，黑黝黝的亮。

林城擋下袁成揮過來的手臂，卻不小心把整個腰以下的部位暴露了出來，袁成笑得一嘴白牙，踢腳就往林城下。身招呼，誰知林城竟然生生受下，動都沒動，反倒抓住了袁成的腳，往後一退一拉，袁成整個跌進了泥潭裡。

圍觀的幾個兵拍手叫好。

袁成苦著臉呸呸了幾聲：「連長，你也忒狠了，喂我吃了一嘴的泥！」

林城笑著說：「你不也踢我一蹄子，不虧。」

袁成沖著林城伸出手，後者很自然地就把他拽了起來。

「下回，你等著！」

回去的路上，林城頂著一臉的泥，也不嫌丟人。

「好好看了吧？」林城臉上的泥大多幹了，裂成一塊一塊的，隨著他說話便紛紛地往下掉。

姚飛嫌惡地看了眼，然後點點頭說：「看了。」

「你連長我厲害吧？」林城洋洋得意。

姚飛仔細地盯著這人的眉眼，想起剛才格鬥時驟然發亮的眼，這人天生就該是一個軍人，他不像自己被逼著來，也不像其他任何人為了各種目的進來這裡，他是真心實意的喜歡軍營，喜歡他的軍裝，喜歡他的戰友。姚飛突然理解了，為什麼林城一直想要影響自己，想要讓自己融入這裡，他就像是個孩子，喜歡了一樣東西就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喜歡，都能認可它的好。

........................

回到辦公室，林城先指使姚飛打了水洗臉。他的臉倒是乾淨了，毛巾卻被染成了土黃色，林城將毛巾甩給姚飛：「洗乾淨！」

之後更是就著冷水就洗了個澡，換下的衣服全部塞給了姚飛。

姚飛黑著臉：「連長，我覺得我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林城笑著說：「既然你是我的勤務兵，我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責任，你不是想干後勤么？幹嘛又擺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脾氣不小啊。」

姚飛咬牙，我還不如去伺候頭豬！

將盆子滿上水，然後隨意搓了幾下，泥漿水直往外涌，姚飛只好將衣服一件件拿了出來，突然，從褲子里掉出個東西，他定眼一看——一條軍綠色的小內褲。

姚飛瞬間氣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