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州鬼蜮十三(我不想你死)

豐州鬼蜮十三(我不想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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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高聳入雲的通天閣今時搖搖欲墜,波及半城,地面都跟著劇烈地晃動。

城中此時亂作一團。修者們察覺到通天閣自毀前恐怖的禁制之力,早就各自御物奔命,衝撞得城中夜市一片狼藉。而那些不能修行的凡人或低境修者就更慘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城中四處都聽得到受傷后的慘叫和孩子們的哭嚎聲。

而血穹之下,雲濤翻湧,一道著月白長袍的身影凌空立於通天閣上,面色蒼白,卻眼神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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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修長而薄的手掌下,無形卻恐怖的氣機噴涌,從上罩下,將整座搖搖欲墜的通天閣括握其中,彷彿是以一己之力,強行挽整座通天閣於將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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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身的時璃眼角泛紅:「秋白師兄,你不能再這樣虛耗靈力了,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登閣一事,因我而起,就該由我負責。」

即便此時,那人聲音依舊溫和沉靜,令人安心。

可時璃依然看得分明,鮮艷的血色從他薄淡的唇角微微溢出,將蒼白點漬上刺目的紅。

他渾若未覺,溫聲安撫:「你與師弟們下去救人,這裡有我便好。」

時璃聲音啞了:「我不……城中那麼多人根本救不過來,我要陪著你。」

——這樣等他脫力墜下時,至少有她能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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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穿時璃所想,他無奈一笑,唇角血涌愈多,眼神似乎都更黯淡了些,語氣卻依舊是輕和笑著。

「若真到那時,也不過一具全屍。有這個時間,師妹何不多救幾個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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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想衝上去將晏秋白打暈帶走,可能不能做到不談,即便能,真這樣做了,她知道這個人醒來以後依然還是會選一條救人贖罪的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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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幸遭難,勞師妹將我送回師門。另外……」

晏秋白輕咳了聲,血紅染了月白袍子,而他黯淡眼眸落向指間,那個微微熠著的芥子戒。

褐色眸中,無盡遺憾。

一兩息后,那枚芥子戒從他指節脫下,飛落到時璃面前。

那人長袍獵獵,衣襟染血,依然神色溫和:「勞煩師妹,將裡面的東西還給時蘿。就說十年暌約,是我之罪,若有來世——」

「秋白!收力!」

一聲如驚雷斷喝,忽然響徹九霄。

與那一聲同時,一張金光大網從天邊飛來,由小及大,無邊蔓延,如鋪天蓋地般罩了下來。

「是乾坤陣!是我爹來了!」時璃淚眼模糊,從絕望中迸出驚喜,「師兄,你快——」

話聲未落。

月白長袍前一道血色凌空噴出,那人雙眼一合,直直向下墜去。

時璃驚慌撲下,縱劍去截。

比她早一步,與時鼎天同時趕來的是玄門的一位太上長老,長比青峰的拂塵一抬,就將墜落半空的晏秋白卷了,直勾回雲端去。

而到意識陷入黑暗前,晏秋白仍是唇角帶笑的。

——

乾坤陣來了,就能保通天閣不塌,一城人不死。

真好。

遺言說了一半,沒說完。

……真好。

-

乾坤陣帶著鋪天蓋地的金芒,在整座城池上空籠罩住,動蕩隨之平息下來。

眼見著昏迷過去晏秋白被那位玄門太上長老一臉凝重地帶走療傷,時璃才總算鬆懈心神。

疲累感湧來,她身影晃了晃,勉力撐住。

「父親。」時璃朝雲端下來的時鼎天作禮。

時鼎天以神識探查過她周身:「你沒受傷吧?」

「小傷,無礙的。」

「那便好。」

「……」

時璃臉色掙扎了幾息,最終還是沉下語氣:「對不起,父親,三長老死了。」

她一頓,澀聲道:「今晚在通天閣內,我們發現三長老受魅魔所惑,失了神智拔劍相向。我與方瓊師兄無奈,只能將他……」

「我知道。」時鼎天嘆聲后,關切地拍了拍時璃的肩,「阿璃,不必自責。三長老魂燈早些時候就滅了,即便你們不動手,他也已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時璃神色一松,忽想起什麼,扭頭望向通天閣:「方瓊師兄和旁系一位師妹還在樓內與魅魔對戰,我去帶他們——」

「等等。」

時璃身影被時鼎天止住。

她不解回頭。

「阿璃,」時鼎天眼神沉重,「你可知,幽冥東南,淞州的老州主和新州主以及麾下一眾魔修,全都死了?」

時璃一愣,搖頭:「我和秋白師兄一直在調查天檀木的去向,只有路過才會除惡,不曾去過東南。」

「我知道不是你們殺的,你們也沒有那麼大的手筆。」

時璃猶不解:「淞州州主,很厲害嗎?」

「新任州主能入幽冥強者前十,而他背後那位已經閉關幾千年的老州主,」時鼎天眼神凝重,「如我所察不錯,他很可能是當年參與過三界之戰的幽冥十殿閻羅之一。」

「——!」

時璃駭然當場,半晌都沒能出聲。

五方鬼帝十殿閻羅,對於他們這些年輕修者來說,哪一個也是只存在於萬年前的傳說里的人物,是大力量,也是大恐怖。

這樣一位竟能苟延萬年的大魔頭,竟然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了?

時璃心頭震駭許久,終於找回聲音:「那父親知道,是誰殺的嗎?」

「你能想到誰?」

「……」

時璃未語,而是低頭,看向自己右手手腕。

那裡有隻淡紫色的寶石鐲子,是早年第一仙門掌門來時家拜會時,親手贈予她的。

那時候時璃年紀尚小,不懂老道士口中的「以紫辰贈紫辰」的意思。

而今,長至十六七歲的她,早已把當年讓天機閣封山閉閣的「紫辰預言」聽過了千萬遍。幾日前,「魔頭出世三界將覆」的卦言通傳天下,時璃這趟獨下幽冥,也是為此而來。

她知道她肩負重任,凡界所有仙門修者甚至凡人,都將全部的期許寄寓在她的身上。

這是她應擔之責。

可如果站在她對面的,是一個輕易就能將苟活萬年的老魔翻出來殺滅、還有餘力戮除一州魔修的更可怕的魔頭……

「不必憂心。」

似乎看穿了時璃的不安,時鼎天溫厚笑起來,摸了摸女兒的頭,「有爹在呢,不會讓他傷到你。」

時璃不安仰臉:「可是那個魔頭應該很厲害?」

「五方鬼帝十殿閻羅哪是那麼好對付的?」時鼎天笑著拍拍她,「昨夜大戰,行兇者自身受傷也很重,有乾坤陣在,即便是能通天的魔頭,受傷后也別想輕易遁走。」

時璃思索兩息,驚愕問:「父親的意思是,那個魔頭現在就在這座城中?」

「……」

時鼎天的表情有些複雜起來,笑容也沉下去。

停了數息,他低嘆聲:「昨夜,那個魔頭雖殺光了老魔和他麾下魔修,但凡人並未被連累屠戮,所以有人記住了他的長相模樣。」

「?」時璃心中忽生不安。

時鼎天:「是你師兄,方瓊。」

「——什麼?」時璃面色一瞬蒼白,「這不可能!一定是他們看錯了!」

「阿璃,你冷靜點。現在的方瓊,未必真是你的師兄。」

「?」

時璃震驚又複雜地望向下面的通天閣,神色慢慢恍然:「難怪,師兄今天……」

「你不是說了,和他同行的有個旁系的小姑娘,叫時蘿對吧?」時鼎天幽幽望下,「我就是察覺她神魂有異,並非原魂,這才生出的懷疑。」

「她也是——?」

時璃想起什麼,低頭,緊握的手指鬆開,露出裡面微微爍動的芥子戒。

少女一時神思茫然。

時鼎天:「雖時蘿的身體里有新的主人,但佔據她身體的神魂很弱,不會是施術之人。」

時璃定了定心神:「他們所圖為何?」

「淞州州主死在昨夜;不久前狡彘出世,殺了西南兩位州主;而更早些,魔頭禍世的卦象顯現前夕,豐州州主也離奇暴斃。」

時鼎天徐徐握劍,「我若所料不錯,他和狡彘意圖相同,目的暫且不知。這趟他既入通天閣,大約就是為了幫狡彘解決三長老身上的留影石。」

時璃並未隨隊,對留影石與狡彘的事情略感茫然。

時鼎天沒有解釋:「留影石已碎,但沒關係——」

「這乾坤陣下,天羅地網,他今日就別想離開了。」

-

晏秋白像只斷翼的鳥從天空墜下時,通天閣六層的窗旁,探頭的少女正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封鄴你快救——」

「他」字沒出口,晏秋白已經被一道雪白拂塵捲走。

不用救了。

時琉鬆了口氣,轉回窗內,就看到披著大氅的青年漠然又嘲弄地垂眼望她。

「剛剛我還要殺你,現在你就求我救人?」

「……」

時琉抿了抿唇,還是小聲反駁:「我覺得你沒想殺我。」

酆業懶得開口。

片刻前還在他眼底墨黑滔滔的魔焰褪了,此時這人懶洋洋地,只剩那點人間富貴少爺似的閑散。

窗外金光大網半虛半實地閃爍在空中,感知到整座樓閣慢慢恢復鎮靜,酆業終於支了支眼皮。

「即便我不殺你,也有人想。」

「?」

時琉微微探頭,看見天空中模糊的金網。

她微微一怔:「時家的,乾坤陣?」

乾坤陣,陣如其名,凡入陣者,便是被納入陣主掌握的一方天地陣法中。

非造化之力,不能遁出。

時琉只想了片刻,就變了臉色,慌張轉回:「他們是不是來抓你的?」

「乾坤陣?」

酆業仰頭,望著那金色陣網,「借造化,假天地,比不得真正造化,但也是個天才想法。」

時琉還是第一次聽酆業誇什麼人或物,但這會她完全新奇不起來。

「即便是你,也很難破出嗎?」女孩聲音艱澀。

酆業淡淡垂眸,翠玉長笛有下沒下地敲著掌心。

「換了平常,不難。」

他沒再說話。

時琉咬住唇,難過地看向他披在肩上的玄黑大氅。

她就知道他受了很重的傷。明明都受傷了,方才還有心思故意嚇唬她。

長笛綴著的葉子里,虛影一晃,狡彘躍出,落到地上。

仍是那副縮小版的模樣,但聲音已經叫人耳膜震蕩,伴隨嗥叫的神識傳音遞給酆業——

「主人,留影石碎了,我來!」凶獸鬃發怒張。

「時家在明,玄門在暗。有乾坤陣在,你也不行。」酆業隨口說網,笛尾一抬,把狡彘重新收回了葉子里。

不等他再開口。

酆業側眸,就對上了旁邊女孩滿盛上濕漉霧氣的眼睛。

「?」

生死當前也沒讓他多一分情緒,此時和時琉對視兩息,酆業卻黑了臉:「你不會是要哭吧?」

時琉一怔,反應過來什麼,倏地握住:「它能讓神魂離開乾坤陣?」

時鼎天提劍,頃刻便至,翠玉長劍即將穿胸而過。

沾著點點血色的雪白衣袍,如同一席連天的雪裡綴著的星點紅梅,在夜色中刺得時琉眼疼。

長笛自他袍袖下斜垂,笛聲清抑。

時琉怔住了,眼神黯下:「為什麼?」

「閣下何人,竟敢施秘法,強行佔據掌控我時家子弟的身體?」

大約是一息吧。

遠遠望著,竟和酆業手中的翠玉笛看著宛如同種材質。

時鼎天盯著那柄翠玉長笛,瞳孔驀地一縮:「隨州州主是狡彘所殺,他的玉笛卻在你手裡——狡彘果然是為你所用!」

「我知道。」

時鼎天臉色驟變。

她知道。

「可以。」

他本也看他們如蠅狗螻蟻,即便是時鼎天,若沒有昨夜屠老狗一場血戰重傷,他也不會放在眼裡。

那些修為高深的,幾乎都能聽到那笛聲中的涌動——如江河震蕩,淵海滔天!

「殺了我吧。…家主。」

「我不想被關著。」

「!」

「我不能。」

第二息。

她低頭看他衣襟。

「那你現在就——」

女孩唇瓣輕動,好像朝他說了什麼。

呼。

時琉遲疑:「我只對幻象類的陣法術法有用,可以不被迷惑,這種,我也不行。」

也在那天羅地網的金陣下。

時琉闔上眼,有點遺憾。

酆業不在意,大氅被他隨手解了,松墜下去。

「……」

「是。」

她很慢很慢地挪出一步,兩步,最後站在酆業身側:

她驀地轉身,擋在他身前。

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酆業卻抬手,安撫似的輕敲了敲笛子。

酆業一時怔忪,回神后就覺著好笑。

「果然是禍世魔頭,」時鼎天沉聲,「你就是為了這柄神脈劍,才向我時家子弟出手的?」

一兩息后。

身後,最後一絲造化之力從這天地間消失。

她沒來得及回頭看,酆業一定很意外,說不定嚇到了。多難得見。

螻蟻一命,攔不下時鼎天的劍。術法會破,他的神魂也會被時空之力絞碎。

「父親,我是時琉。」

站在酆業身後,時琉眼睫輕顫了下。

「玉佩中法術涉造化之力,發動時,一息時間就足夠叫時鼎天察覺。除了我,沒人能攔他三息。」

酆業皺眉,睨了她會兒,沒忍住,伸手過去,一捏女孩軟乎乎的下巴。

酆業在一滯之後,面色冰冷垂眸:「你瘋了?」

她輕聲:

是她太弱了。

——

時琉吃疼地躲了下,沒顧得計較:「你,你能出去嗎?」

於是涼冰冰的玉佩抬起來,探向女孩眉心。

有些藏在暗中的修者都因為過於震驚,險些暴露出隱匿的身形來。

在酆業聽不到的天地間,女孩回身,面向那柄奪命的長劍,和握劍的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中年男子。

時琉死咬住唇,憋住嗚咽。

那足以絞碎樓閣的可怖力量下,酆業抬手,大氅被夜風鼓盪獵獵,護身周方寸之地。

「嗯。」

酆業忽地笑了,森然的冷漠攀上他眉眼,「原來,你也有一柄……劍?」

「貼上就行嗎?」

「…!」

「…噓。」

眼淚劃過女孩難過的笑。

話聲落時,他們面前的樓閣牆壁竟化作飛灰,慢慢將兩人身影袒露在幽冥的血穹之下。

「恐怕,你活不到來日了。」

時琉仰臉,朝他輕呲了呲犬齒,「你才小土狗。」裝凶的笑,但女孩眼神空蕩地難過。

那人指節凌空一點,藏在時琉鎖骨下的那枚墜子就輕躍出衣領,飄到時琉眼前。

「神魂控體,傷她痛你,你是蠢么?」酆業收手前,惡意地屈指敲了下女孩額頭,「急著哭什麼,我不會讓你死在這兒。」

翠玉長笛在他指掌中難耐清鳴,似乎壓著什麼躁意,有絲縷如血色,在笛身中震蕩流淌。

「……」

涼冰冰的玉佩,忽地轉了向,被女孩的手按在了酆業的眉心上。

時鼎天手中長劍錚錚,像握了條活著的龍,他面無表情地望著酆業,眼神里儘是殺意。

無形術法之力瞬間爆發,氣息翻湧。

時琉點了點頭:「死,應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吧?」

於是笑不出,她又低下頭:「我最怕牢籠了。」

「!」

「求你,別再關我了。」

酆業莫名覺著胸膛里鼓過空蕩的風,冰冷沁骨。他知道空蕩的緣由,於是未起的笑意也冷冷凝結在眼底。

等不到第三息了。

時琉不能修鍊,但這世上一切術法痕迹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這世上怎麼竟真會有這樣的傻子?是天道認為這樣的傻子才配得上九竅琉璃心的澄凈通透?那這樣的傻子又怎麼偏偏就讓他這個最黑心黑透的魔給遇上了?

「就像,被關在永遠黑暗的牢籠?」

酆業不太想解釋,可面前女孩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下,濕潮霧氣彷彿又要攏聚回眸里。

這次他毫不猶豫,芥子戒一抖,一柄翠玉長劍飛出,被他反手握在身前。

[我不想你死。]

酆業沒有說話。

「?」

酆業這次緩撩了眼,他視線在遠處的時鼎天身上掃過,然後落到時鼎天手上的芥子戒。

造化之力屏蔽天地,他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聲音忽厲,漆目狠抬:「待來日,我定屠時家滿門。」

時鼎天聲震穹頂。

時琉眼裡驚喜還未亮起,就被那人漠然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她要勇敢點才行。

所以她保護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她想救的人。

「轟——」

以時鼎天為首,時家修者凌於半空,隔著數十丈距離警惕地望著他們。

「是你能。」

第一息。

不遠處,時鼎天察覺什麼,握緊劍柄,眼尾輕矜,冷冷盯著兩人。

酆業眼角輕搐,像笑,卻又魔焰洶洶,駭人可怖:「我死過很多遍了。」

「我說過,玉佩發動需要三息時間,不可被打斷。」

「……」

可惜酆業聽不到時琉的回答了——術法一旦發動,那就無可挽回。

不,豈止是好笑,簡直讓他想大笑。

倏——

「廢話真多。」青年聲懶,像極不情願被人擾了晨眠,眼底墨意卻冷,「要打,入陣。」

所以她知道,即便是此刻話間,他也已替她擋下無數道致命的氣機——他未必想救她,可他驕傲得三界都容不下,決不允許他帶在身邊的小土狗被殺掉。

原來方才她不是哭她自己,是哭他要死。

「…你會死嗎。」

這話是說給酆業與時琉聽的。

「……」

也是說給藏在暗處的玄門長老,或是地上那些幽冥修者聽的。

酆業眸子低睨下來:「應該不用我提醒,你這種小土狗,連時鼎天一劍的餘波都擋不住吧?」

她攔不下時鼎天三息,他和她都會死。

等她知道他幫她一切都是為了吃她,她又會是什麼反應?

酆業氣得嗤了聲笑,偏過臉:「我說的是,我能送你離開。」

少女聲音輕得,好像被風一吹就要碎掉了。

——

那人淡淡垂手。

「那你也——」

「貼哪裡來著。」女孩緊張得聲音都抖。

「神脈劍?」

玉佩攥起來,時琉拿著它,望著酆業。

「時……」

話聲一落,四野嘩然。

「……」

「惱什麼,一群蠢物說的蠢話而已。蠢物說你是別人的,你就是了?」

第三息。

笛聲又急。

貝齒被迫離開唇瓣,咬得泛白的地方也鬆開。

卡著最後一息,翠玉劍刺在女孩胸口前,沒入半寸。

時鼎天停得目眥欲裂,聲音顫慄:

酆業語氣冷漠。

但酆業全不在意。

「眉心。」

酆業閉了閉眼。

酆業低聲重複,忽笑起來:「今日我不奪它,來日,來日……」

時琉低下頭,她攥緊了玉佩,掌心被稜角硌得生疼。

時琉輕吸了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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