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嗶嗶嗶嗶嗶嗶

一人專心認路，一統絕望崩潰，誰都沒發現，在地牢深處，還有另外的兩雙眼睛。

容貌絕世的少女毅然轉身，本該柔弱無助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堅毅，毫不猶豫地再次奔赴於黑暗之中。

起初腳步還有些紛亂，而後越來越堅定，衣袂紛飛間，恍若一場雪走在了烈火之中。

「我說……」玉影憐不可思議道，「她——她真的轉身回來了？」

分明名字里有個「雪」字，卻天真執拗得像是一團烈火，誓不把這黑暗燒出一個洞不罷休。

在虞珈雪離開前，玉影憐從未做過如此設想。

儘管他先前覺得虞珈雪的脾氣有趣，但也僅僅只是脾氣有趣罷了。

玉影憐聽說過「虞雪」，因為曾經虞家也想和玉家聯姻。

他聽人誇讚過虞氏嫡女虞雪的美貌，聽人嘲諷過她的資質，聽人譏笑過她是「木頭虞美人」，也聽人惡意揣測過她的不如意……

但玉影憐從未想過，虞雪會是一個這樣的人。

沈雪燭同樣透過自己捏出的分\身，凝望著這個身影，片刻，在深淵底下無數鎖鏈微微顫動。

睫毛上下輕顫，似春風拂溪水，幾秒后，那張蒼白如玉的面容上，忽然勾出了一抹淺淡的笑。

沈雪燭本體可為極其狼狽，最粗的一條鎖鏈甚至直接穿透了肩胛骨，沁出濃重的猩紅。然而偏偏他身上的氣質沒有絲毫的改變，依舊仙氣縈繞，溫柔到了極致，近乎神性的聖潔。

秋水為眸玉做骨，千秋萬代僅一人。

縹緲模糊的聲音忽得出現：「師弟，你是對的。」

玉影憐摸不準頭腦：「大師兄這是何意？」

「命數並非不可改。」

比如眼前。

九天玄命，牽動萬物因果，此間唯一，獨具天地變數。

……

另一邊。

系統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陷入崩潰。

[宿主——不，爸爸，爹，小祖宗！]

虞珈雪奇怪：「你為什麼這麼崩潰？」

她以為系統已經很習慣自己的風格了？

系統麻木道：[您老自己看吧。]

特么的，整個世界最黑暗的秘密之一直接被捅穿不說，虞珈雪居然還參與了劇情？

這分明應該是男主葉璟天的高光啊！

原著里，在找到女主后，女主試圖逃跑，恰好有從地牢逃出來的妖獸於心不忍，出手相助。被葉璟天得知后，愛女主愛到癲狂的葉璟天無法忍受，親自來到地牢，帶出了所有妖獸，在女主面前殺死了他們。

虞珈雪：「？」

虞珈雪：「那女主什麼反應？」

[很害怕，很後悔，很感動，然後原諒了男主。]

系統補充道：[當然，最後男女主幫那些妖獸立了墓碑了。]

虞珈雪：？

去他媽的。

合著是「她逃，他追，一群妖獸插翅難飛」？！

人家妖獸造的什麼孽，就因為好心幫了忙，就要為這對狗男女的愛情遊戲陪葬啊！

吃點溜溜梅調理一下吧男女主！

[我認真的，宿主，你要是這次鬧得太大，你我都得完蛋！]

[位面直接原地爆炸的那種完蛋！不開玩笑！]

虞珈雪點點頭，平靜道：「那就一起完蛋吧。」

系統：[……資料上沒顯示你是反社會人格。]

「我當然不是。」虞珈雪語氣依舊平靜，「但你知道的，如果有些事情不做，那麼我的人生將和已經爆炸一樣，毫無意義。」

系統再次沉默。

而此時，虞珈雪已經來到了最深處的那

個門前。

她有一個設想。

——剛才能用那根「鐵絲」撬開自己的牢門，那是不是也能撬開別人的？

[不可能的，宿主，你放棄吧，你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罷了。]

系統語氣中透露著濃濃的疲憊：[說真的，你現在趕緊走，還來得及。]

虞珈雪沒有出聲。

她在專心開鎖。

用靈力凝聚出來的鐵絲近乎透明，在極其微小的燈光下，泛著奇妙的光澤。

系統看著虞珈雪的動作，不禁又急又氣。

宿主怎麼可能成功？要知道剛才不過是巧合，如今這些地牢可是——

『咔噠』一聲，第一層牢門被輕鬆打開了。

系統：？？？

系統：！！！

系統無比震撼地看著虞珈雪：[你是怎麼做到的？！]

「開鎖技能，加上你提醒我的那一點。」

虞珈雪微微抬起下巴，理直氣壯道：「我是女主，女主擁有一點點小運氣，不是最理所應當的嗎？」

一邊說著話，虞珈雪不忘給牢內可憐兮兮的小狐狸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接著去開了第二層牢門。

小狐狸倒也機靈，竟是真的安安靜靜蹲在原地，一雙眼濕漉漉地望著她。

虞珈雪握著銀絲，額頭上有細微的汗珠冒出。

她十分清晰感受到了體內靈力的消耗。

虞珈雪也知道自己此舉冒險，她也知道或許不該如此莽撞。

畢竟在這個操蛋的世界中，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本叫做《我死後他們瘋魔了》的書中的情節，這些設定不過是為了虐文的推動，這些無辜死去的妖獸，也不過是為了男女主愛情而存在。作為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女主角虞雪」，她只需要順從、隱忍、溫柔，躲在男主的羽翼下，全心全意的愛他——

但是憑什麼？

憑什麼她要去愛他？憑什麼她不能有自己的思維？憑什麼她要一昧的隱忍退讓，表現自己的大度寬和？

憑什麼，這些妖獸就要去死？

從穿越到爭執現場，乃至被關到懲戒堂中，在看似不著調的外表下，虞珈雪心中一直藏著一股火。

而現在，目睹了妖獸的慘狀后，這股火徹底點燃！

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

倘若沒有看見，或許還能自欺欺人，掩人耳目下去。

可惜誰讓虞珈雪看見了呢？

在看見了這一切后，只要尚存人性，就沒有一個人能選擇熟視無睹。

她還能動，所以她就一定要做些什麼。

畢竟在現代，虞珈雪也最痛恨人販子了！

[所以說，你們人類真的很奇怪。]

系統道：[但有些時候，我還挺喜歡你們的。]

人類陰險起來的時候，為了完成一己私慾，不吝於利用自己的同胞。可是同樣的，他們又是最包容溫柔的種族，溫柔到甚至會對異族感同身受的共情。

陰暗狠辣，又光輝燦爛。

[宿主，我接到了新任務，要去幫助另外一個宿主了。至於這個世界，只有在有大波動的時候，我才會回來看看。]

連繫統都沒發現，它現在用的是「幫助」這個詞。

[最後一個提示，往右後方看，那裡有你的盟友。]

幾乎就在系統電子音落下的那一秒，虞珈雪本能地回過頭，與此同時，後方那人也同時出聲。

他似乎猜到了什麼，又不願意相信：「你也是來救他們的？」

也？

虞珈雪挑了挑眉，沒有立即作答。

不遠處的人身形若少年，懷中抱著一物，有些警惕

地看著她。

輕微的光芒下，虞珈雪看清了少年的相貌。

盡態極妍，艷若桃李。

虞珈雪腦海中不合時宜地冒出了這兩個詞。

年紀雖小，卻能看出日後也定是修仙界一等一的風流人物。

就在虞珈雪思考該如何開場時，那人靠近了懷中的東西抖了抖，『倏』得一下竄到了她懷中。

溫熱的軀體恍若無骨般窩在她的懷中，柔軟的皮毛雪白，不摻任何雜色，還有一雙濕漉漉的、泛著水光的眼睛，發出了一聲軟軟的貓叫。

「喵。」

虞珈雪可以輕易創飛任何一個人，但她對動物永遠下不去手。

在和小貓對視一眼，虞珈雪的心瞬間軟了，她小心翼翼地舉起：「道友，你的貓。」

不知為何，聽見她的話，漂亮少年身體一僵，和她懷中貓兒對視，貓兒又發出了一聲軟軟的貓叫。

「喵。」

少年抽了抽嘴角，飛快移開目光，斬釘截鐵道：「不！是你的貓！」

語氣極其堅定，絲毫不容拒絕。

開什麼玩笑！他和誰搶也不敢和大師兄搶人啊！

虞珈雪：「？」

畫風突然從熱血少年漫，變成了沙雕廣告現場。

從來都是路邊野貓碰瓷，怎麼還有家養貓碰瓷的？

你們修仙界真的好怪啊！

「行了，廢話少說。」虞珈雪轉向裡面，「你也看到我的靈力不夠，開一扇門就夠嗆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我可以渡靈力給你。

少年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

在虞珈雪滿含期待的目光中，少年沉默了一下。

少年目光緩緩下移。

少年看向了她懷中的貓。

……

在之前，虞珈雪知道很多人會將吸貓吸狗的行為成為「充電」。

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真的用貓來充電——哦不，應該說是「充靈力」。

開一扇門，通過吸貓補充靈力，然後再開一扇門。

「最後一扇了——搞定！」

虞珈雪大功告成，愛憐地撫摸了一下貓兒的腦袋：「辛苦你了。」

玉影憐震撼無比地看著她全程流暢絲滑的動作，心中升起敬意，再也沒有之前的小覷，愣愣道：「虞道友實在厲害。」

無論是畫鐵絲，還是極其熟練的開鎖技能，亦或是熟練的吸貓動作……她都很厲害。

各種意義上的厲害。

虞珈雪只當對方是在誇讚自己高超的畫畫技巧，得意地一抬頭：「當然！」

「這世上沒有比畫畫更簡單的事情了！」

玉影憐：「……」

厲害是厲害。

就是有點欠揍。

牢內那些妖獸虞珈雪並不熟悉，加之它們剛被人類傷害過，所以虞珈雪沒有進去，只站在一邊抱著貓，全程交由少年處理。

她吸了口貓，拿著剛隨手撿的枯木枝比比畫畫，口中還嘀嘀咕咕：「怎麼又歪了啊？」

媽的，怎麼回事？

她明明最開始只是想畫個鏡子而已！

虞珈雪抱著貓兒深深吸了一口。

這東西怎麼越畫越大，而且越來越崎嶇……

甚至好像也許圓不回去了？

不可能！

畫畫哪有這麼難！

虞珈雪略思索了幾秒，揚起了右邊唇角，發出了猖狂一笑。

一山不成，她只好獨創「另一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