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媽的,你閉上嘴。」我拽住齊鵬宇的胳膊,眉宇間纏繞著怒氣。
雖然何達是秦師海的老朋友,情誼深,可終究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來頭,萬一動了歪心思想謀財害命,我們兩人恐怕就栽在這破緬甸了。
「秦師海深藏不露啊。」何達嘴上感慨了一番,神情卻緊巴巴的,「有好東西怎麼都不給我見識見識……」
「達叔,我爸連我都瞞著,你就別計較了吧。」
「行,行,就是有機會讓我也開一回眼界。」
五月中旬,雨季將近,空氣里多出了一股濕氣,我在何達安排的住所里住了十幾天,齊鵬宇一個人去附近的賭石市場調研,他決定一回中國就來投奔我做原石交易行業。
陰天,我站在房間里看著窗外,陡峭的斜坡下就是礦場,挖掘機隨處可見,仔細觀察也能看到遍布其中的大大小小的礦井,主要挖掘琥珀和化石,其中有一些私人礦井沒有特定的挖掘目的。
天邊濃雲厚重,呈黑豬渡河之勢,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我的視野里——何達正穿過斜坡朝我的方向跑來,嘴裡喊著:「發達了發達了!」
「怎麼回事啊?」我走出矮屋,「達叔你慢著點。」
何達迎面走來,氣喘吁吁地彎下腰,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仰頭大笑:「我手底下的工人挖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幾十年難遇啊,小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採礦工人剛從礦井裡出來,滿面塵灰,只見他雙眼鋥亮,粗糙的手掌里捧著一塊血紅色、半透明的玉石,它被粗糲的岩石裹在內部,質地冰清柔潤,在手電筒光照射下流光溢彩,極明極亮。
「冰種紅翡翠,絕對高檔貨色。」何達眉開眼笑,張開雙臂擁抱我,喃喃自語:「好小子,天降財神爺。」
「哥,是好貨不?礦井下還有不少呢。」採礦工情緒激動,「像是……整條玉脈!」
「一整條?」何達驚得跳了起來,急忙叮囑礦工閉緊嘴巴,可不能讓外人聽了去。
聽到「玉脈」字眼,我不禁皺起眉頭,這詞兒對我來說太過熟悉,父親很早之前撰寫的筆記里明白確切地交待了紅翡玉脈的事情:他稱它為「血色鬼影」,根據時間推算,大概每十多年在緬甸出現一次。秦師海寫道:「血色鬼影」是一條茹毛飲血的玉脈,只要出現就會發生工人失蹤事件。
關於這些,在帕敢工作了二十年的何達不可能不知道,我有些忌憚地看著高興到癲狂的何達,將疑問咽進肚子里,我想等齊鵬宇回來之後兩人再做打算。
第二天,昨天的採礦工人沒有按時出現,何達對此並不在意,只對我解釋說給了一筆錢把他打發回家了,兩人跟著另一位礦工下到礦井深處,這裡的環境黑暗閉塞,不知是什麼原因,每個人頭頂探照燈發出的光儘是霧蒙蒙一片。
我在褲腰帶里拴著一把小型匕首,他跟在何達後面,盡量保持耳聰目明,時刻聽著周圍的動靜,走了幾百米距離,我腳下突然一絆,見何達沒有回頭,便借著探照燈光看向地面,一塊小指長的紅翡翠混在碎石塊里,散發出特殊的光暈。
我立刻彎腰撿起紅翡,在袖子邊搓了兩下塞進兜里,加快步伐跟住何達,「達叔,玉脈在什麼地方?」
「丹坨,快了吧?」何達對最前面的工人說了一句緬甸語,然後轉達給我:「丹坨說就在前面了。」
隧道越來越窄,空氣也越發不通暢,我放緩呼吸,目光被前方出現的紅光吸引過去,同時,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混雜著腥氣的香味湧入鼻腔里。
「到了。」採礦工人丹坨停下腳步。
的確是人間奇景,紅翡玉脈延展近二十米長,色濃如血,我靠近岩壁,這一面玉石內部混濁發黑,我伸手觸碰,冰涼粘膩的感覺瞬間從指尖傳遞到大腦皮層,指腹出現一抹血紅色。
「不對啊。」我一下子感覺心裡拔涼,手指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擋不住的血腥味,「達叔這……」
我剛一回頭,一個鐵鍬迎面劈下來,意識消失之前,我似乎看到隧道深處的黑暗裡出現了一張臉,那是齊鵬宇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