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的幸福（司徒玄番外下）

題記：

花瓣徐徐而落，碧綠的荷塘，漣漪圈圈，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日子。

呼吸著空氣里淡淡的芬芳，死寂的心再次迸發強勁的生命力，我的愛不期而至。

你本該是屬於天空的鳥，快樂而自由，為了我，卻甘願將自己禁錮，付出所有。

心頭的悸動，慫恿我，帶你振翅高飛，尋獲你想要的幸福。

也許，這一次，該輪到我，為你做些什麼了……

*

「司徒睿，給我滾出來！你是不是又皮癢了啊！快把東西還我！」

頗有幾分河東獅吼的架勢，奈何那張不留歲月痕迹的小臉卻怎麼也看不出她想要的凶神惡煞。

「父皇，母妃生氣了！睿兒怕怕！」睿兒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望著我，只是那不停上揚的嘴角卻怎麼也遮掩不住他滿臉的調皮之色。

我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臉帶笑意，這孩子調皮的性子跟眼前這個氣極敗壞的女人真是如出一轍。

「睿兒，告訴父皇，你到底拿了母妃什麼東西？」

「這個——！」

黑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珠子滴溜一轉，一絲狡黠急速閃過，瞄到他母妃就要狼撲過來的一瞬，睿兒忽然將手高高舉起，一張粉紅色的方帕，迎風飄動著，就這麼躍入我的視線。

淡淡的馨香撲鼻，帶著她身上獨有的味道，讓我沉醉，卻也不解，看起來再平常不過的一張絲帕而已，我不明白為何會讓煙兒如此緊張。

「睿兒乖，把帕子還給母妃，君子不奪人所好，知否？」見她定定立在原地，欲言又止，一臉忐忑不安的樣子，我欲從睿兒手中取回絲帕還給她。

「父皇，您看！」

小傢伙漆黑的眸中閃著純真的光芒，嘴角漾開淘氣的壞笑，本來合著的絲帕，漸漸在他小手裡展開。

「不要！」

目光尚未觸及絲帕上的圖案，卻傳來煙兒一聲緊張的尖叫，看著她因激動而漲紅的臉，我不禁好奇了。

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讓她緊張成這樣。

低頭，目光輕輕將那絲帕掃視，本來對於她的綉品不帶絲毫期待的我，卻在一霎那，如遭電擊。

絲帕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張臉，讓我震撼。

那一針一線繡得如此細膩，將帕中人的表情，繡得栩栩如生。

真不敢相信，這麼完美無可挑剔的綉品，竟然出自眼前這個大大咧咧，五年前進宮時對女紅一無所知的女人。

原來，我竟已如此牢牢地鐫刻進她的靈魂了嗎？

只不過一個不經意間的表情，她竟然也能捕捉到。

時間飛逝，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五年啊！

歲月不曾在她清麗的臉龐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卻讓她變得更加成熟美麗，如潔白的珍珠，散發著淡淡柔和的光芒，讓人無法忽視。

「父皇，母妃花了好長時間才綉好呢！為了繡得漂亮些，笨笨的母妃老是被針戳到手指，明明花了那麼多氣力，卻不肯被父皇看到。」

睿兒語帶心疼的話，像一根無形的針，狠狠戳在我心頭，那一瞬間的刺痛，讓我猛然抬頭，將視線轉移向面前的她，她卻低頭絞著手指，雙目在地上瞟來瞟去，不知所措。

「父皇，你可知道，你沒有來的夜晚……」

睿兒心疼地望了望他從來不懂表達的娘親，回過頭來，欲繼續說下去。

「司徒睿，快給我住口！」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卻生生將他要說的話打斷。

「睿兒，不要害怕！繼續說下去，把你想要說的，通通告訴父皇！」

瞥了瞥氣到頭頂冒煙的女人，我失笑，用溫柔的目光，激勵兒子勇敢地說下去。

「父皇沒來的夜晚，母妃總會傻傻地瞅著這方帕，有時候，一整夜都不睡覺。父皇，你是不是惹母妃生氣了，不然她為何情願看著帕子，也不肯見你。」

睿兒忽而嘟起了嘴，一副要替他娘親討回公道的樣子。

「煙兒……」

平靜的心湖，莫名暗涌，輕聲呼喚出口，眼角已濕潤。

煙兒，為了朕不被大臣非議，為了後宮雨露均沾，笑著將朕推向其他女人的漫漫長夜，你竟是這樣徘徊到天明嗎？

為了朕，你竟然付出如此多，失去如此多……

聞我呼喚，你有些錯愕地抬頭，慌亂的視線在我臉上停駐了幾秒，小嘴微張，想要辯駁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深藏在內心的寂寥被兒子一語道破，讓你無地自容，忽而轉身慌不擇路地跑開。

「煙兒！」

放下睿兒，我不再遲疑，追逐著那個如蝶兒般美麗的身影而去。

終於，在鮮花遍地的御花園裡，我逮住了想要逃之夭夭的女人。

擒住她因為緊張而冒出涔涔冷汗的小手，我一把將她帶入懷中。

「煙兒，看著朕……」

捧起她的臉，我想要好好地將她看個真切，她卻故意轉過頭，不讓我看到她蓄在眼角的淚水。

我一怔，這個傻丫頭，為什麼到了現在，還是這樣小心翼翼地守護著這份本已是她的愛呢？

明明是不開心的，卻總要強顏歡笑，把他推給別人，明明是那麼愛他，為了不給他造成負擔，卻總是默默不語，把愛藏在角落裡，從不輕易說出口。

煙兒啊，你可知道，那些個夜晚，當你將朕關在門外，朕其實也和你一般，在御書房裡，一夜坐到天明。

朕說過，你會是朕唯一的愛人，就絕不食言！

大臣的非議，妃嬪的怨言，朕不在乎，為我你已失去太多，朕絕不會再讓你獨自流淚。

從今往後，就算是哭，朕也會陪著你……

「傻丫頭，從今往後，朕再也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定住她的臉，望著她水汪汪楚楚動人的眼眸，我不由自主地貼近，沙啞的尾音，生生地被熾烈的吻吞沒。

春日的晨光里，她就像落入凡間的花仙子，一寸一寸地侵入他的心房，撬開他不肯輕易開啟的心扉，這一次，他不再抗拒，任自己沉湎在身心的悸動中。

兩片滾燙的唇貼合起來，他輾轉在她粉嫩的唇瓣吸吮，啃噬，時而狂熾，時而繾倦，似要將那誘人的香甜深深地烙進心田。

「司徒雪，你給我站住！」

司徒睿一聲尖叫，硬生生地將深情擁吻的兩人拉開。

待兩人回過頭來，就看到他們剛剛學會走路，才咿呀學語就已經開始調皮搗蛋的愛女司徒雪，手裡抓著睿兒心愛的紙扇，搖搖晃晃地朝他們走來，粉嘟嘟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帶著興奮。

她身後，氣極敗壞的睿兒，急急忙忙追逐而來。

小傢伙也很有危險意識，顛顛簸簸地跑著，仍不忘回頭看看身後的亡命之徒。

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在他撲過來之前，『撕拉』一聲，美麗的紙扇，頃刻間已被一雙粉藕般的小手撕成兩半。

「司徒雪——你個混蛋！」

世間萬物皆相生相剋，一物降一物，調皮搗蛋的睿兒，終於遇到對手了！

在睿兒驚天動地的撕吼中，我與煙兒相視一笑，眼裡，流動著只有彼此能懂的默契。

春風拂過，帶著淡淡的香甜。

園中，相擁的兩人，溫馨而幸福。

……

北耀三十年，正值盛年的北耀王突然宣布退位，讓位於皇長子司徒睿，自己則帶著心愛的煙貴妃隱匿於世，從此銷聲匿跡。

多年後，據說在雲霧繚繞的三清山上，有砍柴的樵夫時常見到一對鶴髮童顏的神仙眷侶，相擁著坐在望日崖上欣賞日出日落。

那和諧的畫面，美麗得讓人以為誤入仙境，不敢輕易驚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