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在逃難的前期，能有馬有車，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上輩子她們去上海的那段路，簡直是一路走一路丟，別說馬車了，到達上海的時候，身無分文，還餓著肚子。
對這一路的艱辛，白湘心裡早有預估，等到晚上，李管家安排值夜的時候，白湘湊過去，悄悄的說道：「車上我準備了一盒鞭炮，晚上要是有人找麻煩，我們可以悄悄的丟兩個鞭炮嚇人……」
李管家語氣驚喜：「三姨太你想得可真周全。」
他們是沒槍，但黑燈瞎火的，誰看得見呢，只要能震懾住敵人就行。
猜到晚上不太安全，白湘睡覺的時候，一隻手緊緊的抱住女兒，另一隻手握著一把匕首，隨身帶著的小包裹，也被她直接枕在了頭下。
連著趕路了兩天，李思雲也有些累，躺下的時候，還撒嬌道：「媽，我腳疼~」
「睡一覺，明天起來就好了。」雖然有馬車，但白湘也沒讓她一直在車上待著，看著好走的路段，白湘也會叫她下車走一截，適應一下。
白天累得太狠，晚上睡覺的時候，閉眼就能睡著，母女倆沒說幾句話，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到半夜，聽到身邊有馬兒嘶叫的動靜，白湘立刻驚醒的睜開雙眼，正看到有人在動她們的馬，護院拿著棍子在退敵。
還沒騷動兩秒，『砰砰』的聲音就響起，管家悄悄的點燃了一小串鞭炮。
這聲音一響，別人都以為李管家手裡有槍，場面立馬安靜下來，賊人也默默的退到了黑暗之中。
李思雲被這聲音嚇醒，緊緊的抱住白湘的腰，有些害怕的喊道：「媽~」
「沒事，有人想搶東西，被護院打回去了。」白湘輕拍女兒的後背，低聲哄著。
有這樣的動靜，所有的人基本都清醒了過來。
李管家這時候正在表揚值夜的那位護院，「幹得好，你這次立了功，等到了上海，好處少不了你的。」
給護院們畫完大餅，李管家又趕緊去給老太太稟報情況。
「老太太你放心睡吧，後半夜應該沒事了。」
有虛假的『槍』震懾，再加上有護院值守，情況暫時還算安穩，白湘攏了攏女兒，安撫道：「睡吧，不要怕，媽護著你。」
有母親的安撫，李思雲又再次入睡。
等到早上，天剛蒙蒙亮，周圍就有其他難民起床的聲音，白湘她們也睡不下去了，起身收拾東西準備繼續趕路。
「怎麼這麼重的血腥味，昨晚你們誰受傷了嗎？」白湘關心的問道。
「我們的人沒有受傷，可能是昨晚的賊人受傷留的血。」李管家猜測。
「啊！血，好多血。」李思月指著卧在地上的馬上說道：「它肚子上好大一個傷口。」
家裡馴養的馬兒老實，除了挨刀子的時候叫了那麼一聲，後面也沒發出什麼異動，晚上黑燈瞎火的，誰都不知道它居然傷得這麼重。
「它受傷，馱不了馬車，殺了吧。」李管家直接下決定。
白湘也可惜的嘆了口氣。少了一輛車，思雲後面怕是不能做坐車了。
形勢的嚴峻大家都看在眼裡，老太太也沒有矯情，吩咐道：「先殺了，吃頓肉再走。」
昨晚用鞭炮震懾過周邊的人，再加上又天亮了，所以那些人看到他們殺馬，也就是眼饞，沒誰行動。
馬兒一殺，人人吃肉都吃了個飽，但是後面就犯了難。
馬車被改裝成了推車，自然需要人推，這就是個苦差事，輪到的護院沒誰心裡樂意。
李家寶被挪到了驢車上，和一堆雜物舊衣作伴，嘴裡也是怨言不斷。
「怎麼今天中午又吃馬肉啊。又冷又腥，一點也不好吃。」
「什麼時候到上海啊，我的屁股都要被顛成兩瓣了~」
白湘笑眯眯的哄道：「板車坐久了就是屁股疼。你可以跟思雲換著坐車，走一段，累了再上車。」
大部分的雜物都挪到手推車上了，驢車上只放了糧食和一部分衣物，但另加一個老人兩個小孩的話，驢車的負擔就比較重了。
為了防止自家女兒後面沒有車坐，白湘主動忽悠李家寶勞逸結合。
可李家寶也是個懶的，嘟囔道：「走路腳疼，我才不走呢，大姐走了兩天路，腳上都起泡了。」
李思雲撇嘴，嫌棄道：「讓你走路你說腳疼，讓你坐車你說屁股疼，你事兒可真多。」
老太太面上有些不樂意：「思雲，你怎麼說弟弟呢，家裡他最小，大家照顧他都是應當的。」
「小孩子鬧著玩兒呢，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白湘看向自家女兒的眼神帶著讚賞，嘴上卻和著稀泥。
家寶跟思雲同齡，平時也吵吵鬧鬧慣了，並沒有因為這個話就生氣。
倒是宋招娣把這些話聽進了心裡，主動出來說道：「要不二媽背你走一截吧，這樣你屁股也能緩一緩。」
「好啊好啊~」李家寶答應得歡快。他屁股都快顛麻了，要不是不想走路，他是一點不想在車上待。
眼睜睜的家寶爬上了宋招娣的背，直接把宋招娣的腰給壓彎。
白湘都想去宋招娣耳邊吼兩句，至於嘛，就算喜歡兒子，可這也不是親生的啊。
親生的李思月趕路趕得臉色都發白了，宋招娣也沒說背她。
還真是分不清親疏遠近。
心裡雖然在陰陽怪氣，但白湘嘴裡說的卻是另外一番話，「宋姐姐不愧是秀才家的閨女，家裡就沒有比她更懂禮，更疼孩子的了。」
老太太對此也很滿意，說道：「雖然自己不能生兒子，但還知道疼家寶，我也沒看錯她。」
反正吃虧的不是自己，白湘也不吝給宋招娣戴高帽，繼續誇道：「老太太眼光就是好……」
李家寶被宋招娣背在背上，瞬間神清氣爽了許多，笑嘻嘻的喊道：「駕~駕~二媽你跑快一點！！」
「快不了，二媽也跑不動了。」宋招娣就算身體受累，但心裡也是甜的。
她背著家寶，還沒走多遠，旁邊臉色發白的李思月突然暈倒在地。
「媽，大姐姐暈倒了。」
宋招娣也被這情況嚇到，趕緊把李家寶放下，去查看李思月的情況，看到她頭上的冷汗還埋怨道：「這孩子也真是，身體難受怎麼不說呢。」
「好像有點發燒。」白湘摸了摸她的額頭，判斷道。
掐了會兒人中，李思月才醒過來，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媽，我害怕。」
「早上殺馬的時候，思月是不是在旁邊轉悠，還打下手了。估計是猛的見血，被嚇到了。」思雲和家寶兩個，那時候都被蒙眼帶到一邊去了，一直嬌養著的小孩，被這麼嚇著，很容易生病。
白湘建議道：「她這個樣子，怕是也不能走了，挪到車上去吧。」
不用別人提醒，李思雲就自覺的牽上了白湘的手，準備待會兒和白湘一起走路。
碰上這樣的意外，那也是沒法子的事，白湘捏了捏女兒的手，提醒道：「累了就告訴媽。不能坐車媽也能背你，可不能逞強。」
李思雲乖乖的『嗯』了兩聲，懂事的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李家寶，原本就愛欺負那個不愛吭聲的大姐姐，現在跟她坐一車，更是哼哼唧唧的嫌棄著。
「煩死了，你坐那兒擋著我了，我腿都不能放開。」
「大姐你是不是不想走路，所以才裝病的啊。」
李思月老實個慣了，被欺負也不敢還口，猶豫著說道：「我現在也好多了，要不我還是下去走吧。」
不等其他人說話，白湘直接乾脆的說道：「生病不是小事。既然現在還有這條件，還能坐車，你就先坐著吧。小孩子家家的，想那麼多幹嘛。」
看現在這情況，災民越來越多，缺糧食的人多了，路上也安定不了多久。
白湘隨身帶的包裹，都不敢鬆手，深怕遇上什麼意外。
天氣熱，馬肉也不禁放，所以大家都是敞開肚子吃的，但等馬肉吃完，大家的口糧瞬間減半，也就老太太和三個孩子能吃飽飯。
這四個人吃最多的糧食，干最少的活，很快就有人心裡不平衡，有兩個護院和丫頭，半夜直接偷了一袋糧食跑路。
糧食錢財這種貴重東西，是放在老太太身邊的，早上醒來過後，老太太也很懊悔：「我也沒想到她們居然是這樣的人。」
都成一起逃難的難兄難弟了，還講究身份尊卑，不出問題才怪。
對這情況，白湘早有預料。
現在老太太還只是損失了一點糧食，等到後面，她的老太太架子也端不起來，就差拿個碗跟著一起去要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