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也幸好驢車還在，還有管家這個大男人保護，不然白湘也要帶著女兒跑路了。
上輩子的時候，他們這夥人更慘，離開老家沒多久，馬和驢都被人半夜摸黑宰了，糧食也被搶走大半。
跟著一起走的護院和丫頭們，見勢不對，也都趕緊偷了東西跑路。最後只有管家忠心，一直陪在她們身邊。
不過管家也沒堅持多久，老太太在路上因為急病去世，之後管家夫婦出去找吃的，後面就沒再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意外，當時因為老太太不在，自己主動離開。
一路上也沒有別的可以依靠的人，白湘就只有和宋招娣互相扶持，但一到上海，被李如璋趕走之後，她倆就分道揚鑣。
畢竟她沒那麼好心，都被李如璋拋棄了，還替他養便宜兒子。罵過宋招娣兩回，白湘也不不樂意摻和她的事了。
白湘原本還以為，照宋招娣養家寶那模樣，也別指望家寶養老了，指定是晚景凄涼。沒想到，最後還是她運氣更差一點，女兒病亡，自己也被街上莫名而來的流彈打死。
想到傻人有傻福這詞，白湘心裡還挺不是滋味的。
這次逃難的情況，比上輩子好得多，至少她們已經走了這麼遠的距離，糧食還在，車也還在，護院也還沒跑完。
比起白湘的滿足，李管家卻是愁容滿面，暗地裡找老太太和白湘她們商量道：「照這樣下去不行的啊，看到有人跑，其他護院應該也會跟著跑，尤其是咱們現在的糧食也不夠那麼多人吃。」
老太太倒是財大氣粗：「告訴他們，要是把我們安全送到上海，我讓我兒子一人給他們一百大洋。」
「拿錢在前面吊著怕是不行，我之前已經許諾過他們不少好處了。」李管家有些焦慮的說道：「這一路走來，好多村子都空了，鎮上的糧價翻了好幾倍都沒處買……」
按照離開的路線，他們也會經過一些村鎮，但這地頭去年旱災，今年蝗災，老百姓家裡早就沒糧了，這些人混著遭了水災的人一起逃了。
中途又有各路難民匯總消息，說某某城不讓他們災民進，既安排了路障，又安排了軍隊阻攔，現在唯一能收容大家的就是上海，現在所有人都在一窩蜂的湧向上海。
老太太沒經歷過這些事，忍不住罵了兩聲丘八可恨，然後向李管家討主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離上海還有這麼長一段路呢。要不咱們回去吧。」
「回老家咱們也變不出糧食來啊。」白湘說道：「還是得抓緊時間，快點趕去上海。」
「是，三姨太說得對。往回走就是自尋死路。」李管家建議道：「後面趕路要是想提升速度的話，老太太您跟小少爺，也得下車跟我們一起走，這樣驢車也能走得快點……」
白湘抿了抿唇，怪不得管家會讓大家『商量』，原來是他心裡有主意，但又不好明說。
她也想趁現在人多力量大，盡量走快一點，否則等拖到後面成了老弱病殘，想快也快不了。
儘管她後來跟李家人起了點小摩擦，但這路上熟悉的人也只有他們，就算要分道揚鑣，也得到了上海再說。
白湘幫腔道：「遲則生變，早點趕去上海，也能早點安定下來，辛苦這兩天也不算什麼的。」
「可家寶還那麼小，婆婆的腿也不好。」宋招娣雖然心疼，可還算顧全大局，沒說什麼讓她們坐車的話，只是建議道：「家寶這孩子從小就養得嬌氣，怕是走不了多久，到時候咱們就輪著背吧。」
白湘敢保證，背孩子這活計，宋招娣肯定也給自己安排了。
為了打消她這個念頭，白湘趕緊勸道：「你那個小身板哪裡吃得消，到時候累病了還更麻煩。也不是說不讓家寶坐車，累了也能讓他上車歇一歇的……」
只是家寶想跟之前一樣，全程坐在車上是不可能的。
至於老太太，所有人都默認她能吃這苦。
但老太太的身體還沒孫子好，只下車走了半天，身體就扛不住，最後不止自己坐上了車，還把寶貝孫子也帶上了車。
「走不了，太累了。慢點就慢點吧。」
李管家的眼神滿是怨念，想再勸兩句，身份又不合適。但現在情況要是不緊急，他也不會讓老太太走路。
一路走來，和他們同行的難民都已經換了幾撥了，前兩次還能有鞭炮嚇人，等到後面就沒那麼容易，總有些不怕死的。
而且難民餓得越久，膽子越大。
李管家的擔心也不是空穴來風，一到半夜，就有人悄悄的摸過來準備偷東西，而且還是帶著刀子的狠人，兩個僅剩的護院，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搏。
老太太和家寶兩個，就跟不可能和對方動刀子了，所以這次來的小偷，跟快就得手，搶了老太太身邊的一袋糧食，就藏入夜色中。
不止李家人被搶，聽著半夜怒罵的聲音，白天稍微顯眼的幾波人，都沒逃過小偷的光顧。
第一波還只是糧食被偷，等到後半夜，又有人對他們的驢子動手。這次偷驢的人，下手比上次偷馬的人利落，連個屍體都沒留下，揍了兩個護院一頓，直接把驢牽走了。
晚上接連兩次遇襲，大家也都睡不著了，老太太心裡憋著一股火氣，忍不住又數落了這兩個護院一頓，「平時吃我的用我的，關鍵時候就成軟蛋了，他們手裡拿著刀子，你們手裡不也有嗎……」
「老太太消消氣~他們也不想的。」白湘拍了拍老太太的背，給她順氣，打斷了她的責罵。
李管家也怕生變，趕緊打圓場：「是啊，他們也挺不容易的……」
平時那兩個護院就是老實的，怎麼罵都不會回嘴，可現在局勢翻轉，兩個護院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心裡那口氣。
「又不給吃飽，還想讓我們出力，想什麼美事呢。我們護著你走了那麼遠，你不說感謝我們，居然還指著我們的鼻子罵。剛剛你怎麼不往人家刀口上沖呢，不也是在往後躲嘛？」
把心裡的話一說出來，倆護院就知道自己在這個隊伍里待不下去了。
正好，他們也不想留了。牲畜都沒了，到時候倆車的就是他倆，整個隊伍就他倆地位最低，肯定是吃得最少、幹得最多。
哪怕老太太承諾了好處，可看這形勢，老太太能不能安穩走到上海都另說，他們可不是要錢不要命的人。
兩人對視一眼，一人把手裡的刀指向老太太，另一人直奔糧食。
李管家和宋招娣兩人，都是趕緊去護老太太，白湘卻是率先保護糧食，錚亮的菜刀差點砍到那護院的手上。
「你倆要想離開，我們可以放你走，但想拿糧食的話，不行。」
「三姨太，何必一棵樹上弔死呢，帶上老太太的私房錢和糧食，等到了上海，我們也能過上好日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呢~阿湘~」
這語調到後面已經開始不尊重，明顯是現在的形勢助長了對方的色膽。
白湘也沒跟對方廢話，拿著刀就直接砍過去，罵道：「就你倆這慫貨，想得還挺美。」
知道這倆人是欺軟怕硬的性子，白湘直接拿出自己最狠的一面，揮刀的時候雖然沒有章法，但那股狠辣勁卻是讓人不敢招惹。
他們這邊的人多，再加上那倆護院又是個慫的，見勢不對那倆護院就逃了。
只是老太太有些倒霉，手上被割了一個大口子，流了不少血。李家寶更是被嚇得哇哇大哭。
「婆婆，車上也沒準備外傷葯，要不抹點鍋底灰止血吧。」宋招娣照顧老的，安撫小的，倒是忙了起來。
老太太心氣不順，對著宋招娣罵道：「也不知道你剛剛礙手礙腳的往前湊什麼，要不是你把人逼緊了，我也不至於挨這一刀。幸好阿湘剛剛把糧食護住了，不然你之後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就算被誇，白湘也不見得高興，默默的嘆口氣，順手又在臉上抹了一把灰，心裡煩悶得不行。這路上別說漂亮女人不安全，只要是個女的，都有人惦記。
也怪她以前太老實了，要是她之前就有個相好的，這路上也不至於非要靠著李管家跟宋招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