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隻鯨鯨

鯨鯨坐在電梯上，按照上次的記憶上了四樓，一出電梯，房間上的門牌以及標誌徹底將他給弄糊塗了。他走到試鏡間，可是試鏡間里空無一人，門也是開的，裡面只有沒有撤下的椅子和長桌。

鯨鯨又退出了試鏡間，朝著周圍看了一眼，卻一眼認出來了在走廊盡頭走路的那個高挑的助理正是上次負責接待小孩兒試鏡的。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他趕緊地跑了過去。

高玉手裡正拿著兩疊資料，這資料是新通知的試鏡孩子的名單，還有場地人員發送過來的word文檔，裡面列出了符合拍攝條件的幼兒園。葉導這部戲是沖著明年的金鼠電影獎去的，一般都是在年底開始頒發，也就是最遲10月份必須拍攝完成，然後儘快進行剪輯還有後期工作，才能趕上這次頒獎。

本來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但是昨天那個演主角小時候的小孩兒媽媽突然間打電話過來說自己孩子不出演了，所以又得重新進行一番選角。

高玉雖然心裡對對方有些埋怨，但是作為一個職業的助理，在資料的收集和情緒的管理上她是專業的，倒也不會出現不良情緒外露的情況。所以當她看到正是那個拒演小孩兒過來的時候，她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之外，之前的點點埋怨也全部都藏在了心裡，面上還是露出職業微笑。

鯨鯨站在她的面前，抬起頭看向高玉，有禮貌問道：「姐姐，你能帶我去找上次那個導演叔叔嗎？鯨鯨有事想向他解釋的！」

高玉看著自己手裡的兩沓資料，心想這不是湊巧了嗎，但是出於職業素養，她還是半蹲下身問鯨鯨找葉導有什麼事？

鯨鯨小心的看了高玉一眼，猶豫了下，還是老老實實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了高玉。

高玉聽完鯨鯨的話之後，又看了眼前的小孩兒一眼，小孩對待她的眼神也不躲避，只是露出乞求的眼神，他希望自己能幫他見到葉導。

高玉用手隨意的翻開了一下面試人員的名單，想了一會兒，隨後深深地看了鯨鯨一眼，說道：「你跟我來吧。」

鯨鯨本來以為眼前的姐姐會拒絕自己，畢竟這件事是他有錯在先，可是他真的不想放棄，很想再爭取一下。如果這次真的不行的話，那他就再放棄一下下好了。但是沒有想到會聽到眼前的姐姐讓自己跟她一塊過去。他立馬邁著短腿，跟在了高玉的身後。

高玉帶著鯨鯨坐電梯到了五樓，這時鯨鯨才恍然大悟，為什麼自己找不到導演叔叔了。

高玉走在前面，出了電梯之後朝著左邊走去，在第二個辦公室面前停下了腳步，隨後敲下了門，裡面傳來了葉導的聲音：「進來！」

高玉聞言，對著身後的鯨鯨說道：「你在這裡等會兒。」

鯨鯨退到了左側的牆壁處，讓牆壁完完全全的遮住他的身影。在等待的時間裡，鯨鯨覺得自己的胸口處砰砰的跳，他的臉色也變得通紅了起來，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一種緊張與激動。

他還是個幼崽呀。

可是做到現在這一步，他真的好喜歡自己哦！

大概等了五分鐘之後，高玉走了出來，面上帶著笑意說道：「現在可以進去啦。」

鯨鯨觀察到，眼前姐姐的神色，好像真的有些開心，而不像是之前，像是戴著橡皮泥一樣。

鯨鯨攏了攏自己的袖口，然後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到導演叔叔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他的面前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放了一個漂亮的杯子，裡面裝著黑色的東西，但是……鯨鯨，動了動鼻子，嗅了嗅，覺得有點香。

葉琦看了小孩兒一眼，他的面色露著複雜。

對這小孩兒，他抱有很奇怪的心理。一種出於藝術者的完美主義傾向，覺得只有這個小孩兒能演出自己要的東西。但是另外卻是覺得自己創造出來的角色，卻被他給辜負了，雖然是做擁護者並不是這個小孩兒。

鯨鯨心裡很忐忑，他站在原地，像是一隻鵪鶉，偷偷地把自己的腳往裡縮了一點。可是等了半天，都沒有見到導演和自己說話。

他想，肯定是他讓導演叔叔失望了。

鯨鯨抬頭看了坐在沙發上抽了一口煙的葉導，如果這次不抓住機會的話，就演不了這場戲了。鯨鯨不想這種事情發生

想清楚這中間的利害關係之後，他結巴的開口說道：「導演叔叔……」

「嗯？」葉琦抬眼看著他。

鯨鯨更緊張了，他乾脆閉上眼睛，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喊道：「叔叔，我想接著演戲！」他說完了之後，心像是打鼓一樣。

葉琦聽完這話，倒是笑出聲來，他翻了翻面前的試鏡人員表，說道：「你知道你這次的拒演，給我的工作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嗎？如果以後是在劇組裡，或者是戲拍到一半，你再搞出這種事來，我的戲怎麼辦？我又怎麼對我的劇組負責？」劈頭蓋臉對著鯨鯨一陣質問之後，葉琦又用手翻動了那一疊的試鏡名單，「你看，想接演這個位置的人多了去了。我不需要一個會時不時出現意外的演員。」葉琦說話很直接明了，雖然很殘忍。

鯨鯨聽完葉琦的質疑之後，沉默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滿滿的委屈，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心裡頭情緒一起來，小孩兒的嘴就癟了，帶著哭腔說道：「可是……我、我為什麼不能只為自己負責呢？」

他的語言能力現在還匱乏。

可是卻並不妨礙葉琦聽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我為什麼不能只為自己負責呢？

我是個獨立的個體，我是一個人。

別人做的事，為什麼要算在我的身上？

鯨鯨話語一落，臉上就掛起了一串淚珠。

葉琦若有所思的說道：「因為，你是個孩子，你只是個孩子。」

「因為我是個小孩兒，所以一切的事都要聽大人做主嗎？」鯨鯨用手抹了一下臉，倔強地開口。

葉琦心想，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可是答案很殘忍。

他喝了一杯咖啡說：「確實如此。」

「可是，這又是誰說的呢？」

葉琦回答：「法律規定如此。」

鯨鯨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是他沒有開口。

他想問，可是法律不是應該保護小孩子的嗎？

「行了，早點回家。我不讓你出現在我的劇組很簡單，因為我要對我所有的演員負責。」葉琦平靜地說道。

鯨鯨聽完了葉琦的話，他垂下了腦袋，可是突然間，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那如果，我說服了大人讓我拍戲就可以嗎？」

「你可以試試。」

鯨鯨聽明白了葉琦口中的話，他立刻點頭，重燃信心，對著葉琦道謝之後，立馬乘電梯下樓，準備回家找謝玲。

而葉琦在鯨鯨走後，則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杯子里的咖啡，他滿臉不耐煩的「嘖」了一口，心裡煩躁極了。

其實他騙了傅鯨鯨，除非他能在自己找到替代他的演員之前搞定這件事，否則他還是會被刷掉。

而他下午要面試的人員，葉琦翻開了名單上的第一個，上面貼著一個小孩兒的一寸照片，小孩兒長得也可很愛，頭髮軟黑軟黑的，他的眼睛里總是若有若無的透露出了一種寧靜和不屬於小孩子年齡的……憂傷。葉琦確信自己沒看錯。

小孩兒的履歷很豐富，六歲的年紀，已經拍過兩部電影和三部叫好的電視劇，雖然都是客串，但是卻擁有一定的知名度。他是顏承。單單說外形條件，其實他也很適合演自己戲裡面這個角色。

葉琦挑了挑眉，想試試這個小孩兒的戲。

高玉卻在此時走進來了，她掃了一眼葉琦面前放著的試鏡名單，看到了顏承的名字。這是副選角導演的侄子。上次本來要來試鏡的，可是臨時有事，剛好葉導找到了適合的小孩兒。

本來以為他已經沒戲了，沒想到又撞到這事，而選擇導演還將他的簡歷放在第一張。

高玉收回視線，對著葉琦說道：「導演，場地說需要您儘快現場考察一下位置，好確定劇情前半部分的拍攝地點。在選定的12個福利院中，有4個位於本市，我查看了一下，剛好有一個是離公司四十五分鐘車程的地方。您看？」

葉琦點頭：「那咱們去看看。早點敲定這事也好。」

高玉應聲，兩人朝著門外走去。

而鯨鯨這邊，剛一到公司大廳，就看到了陸稚橋。他急忙上去，和陸稚橋說明了談話的結果。

「所以你現在是想要去找謝玲？」陸稚橋聽完后問道。

鯨鯨點頭，閃著眼睛，向他確認：「你會支持我的，對吧哥哥？」

陸稚橋剛準備開口，視線就移到了大廳門口處，他的聲音變了，變得愈發平靜，他道：「不用回去找了，她來了。」

鯨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謝玲，而謝玲看向他的眼神，那眼神……像是刀子一樣，鯨鯨覺得全身疼了起來。

而他沒有分辨出來的是，陸稚橋的語氣除了平靜，還有……激動。

一種「終於來了」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