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軒內四面圍著薄薄的輕紗,夏風吹來,白紗飄動卷遠,像舞姬用力甩出去的長袖。
虞冷月早被周臨淵翻身壓在長椅上。
她摟著他的修長的脖頸,眼睫自然闔上。
憑藉直覺,輕輕回應他的深吻。
但這次卻不像蜻蜓點水那樣容易,她甚至不小心咬到了他的唇瓣,頗顯生疏。
直到周臨淵離開了她的唇。
虞冷月才緩緩地睜開眼。
唇色瀲灧,像被人含咬過的花瓣一般,有明顯的凌掠痕迹。
清亮的眼眸,已經瀰漫迷茫的水霧,胸口微微起伏。
周臨淵攫著她的下巴,低垂眼睫,又在她唇瓣上輕輕碰了碰,若即若離。
是挑逗,也是挑釁。
「伶娘不辭勞苦過來,現在滿意了」
他沙啞的聲音,含混冬日天邊的一縷寒霧,冷的沁骨。
虞冷月羞惱地咬了咬唇瓣「明明是你讓人請我來的。」
周臨淵唇邊溢出一抹輕嗤「你可以不來。」
虞冷月冷笑「哦,是我自作多情,原不該這般關心顧郎了。」
他忽冷忽熱的態度,實在稱不上讓人滿意。
「第一次么」周臨淵抵著她的白凈的額頭嗤笑「還以為伶娘你有多能耐。」
虞冷月皺眉推開周臨淵。
自然是推不動的。
周臨淵低頭,唇又湊過去。
虞冷月偏開腦袋,躲開他的吻,隨後捧起「顧則言」的臉,冷冷一笑「還未答你顧郎的吻也不怎麼樣,我不太滿意。顧郎才是第一次吧」
周臨淵浸過霜雪的眼眸,凝視著她。
虞冷月擰著眉心問「還讓不讓我替你換藥如果不要,我就走了。」
周臨淵發覺,並不能輕易將她冰封。
才徐徐起身,放她離開。
重新躺在椅上,將受傷地胳膊吊在椅子外面,隨她擺弄。
虞冷月沉著臉,迅捷地給周臨淵拆了紗布。
周臨淵在她要上藥的時候,把仇御醫給他的金瘡葯遞過去「用這個。」
虞冷月一把奪過葯,忍不住細看了一眼。
小小巧巧的瓷瓶,連花紋都是描金的。
她單指拔開紅綢木塞,一陣幽幽清香。
哪裡像她給他用的金瘡葯,簡直跟粗鹽似的。
反正又不是她的葯,又不花她的銀子。
虞冷月撒葯上去的時候,沒一點心疼。
最後三下五除二地給他綁了紗布,便沒好氣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轉身離開。
招呼都沒打一聲。
周臨淵至始至終都沒瞧一眼。
直到腹中餓了,才起身,立刻就看到了小桌上虞冷月留下的吃食。
他打開吃食,隨便吃了些果腹。
這樣熟悉的味道。
雖比不得山珍海味。
卻覺得很舒適。
是一種奇怪的,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不討厭,還有些習慣般的感覺。
周臨淵厭惡這種不合時宜的感覺。
王喜媳婦過來收拾軒的時候,她眼見還有一隻竹筒全封不動,特意問了周臨淵「三爺,這個是要溫著還是冰鎮著」
周臨淵冷瞥一眼,道「扔了。我回周家,以後不用準備我的膳食。」
王喜媳婦應了一聲。
不過沒往心裡去,第二日買菜的時候,依舊把周臨淵的那份菜給買上了。
這陣子當差,她看清楚了,有些事得自己有眼色。
主子嘴上說的,有時候不作數。
周臨淵回了周家,一直住在前院。
只有早晨,或者晚上天黑了,才去給老夫人、陳嬤嬤請安。
周老夫人那裡好糊弄,她壓根不會細看他的胳膊。
倒是陳嬤嬤很仔細,噓寒問暖,眼裡滿溢出來擔憂像一座大山。
周臨淵每次都要很費一番功夫應付,從不留在那裡與她一起用膳,還道「您好好保養身子就是,不必牽挂我。」
陳嬤嬤只當是周臨淵很忙,仍舊日日把吃食親自準備好,讓人送去前院。
豐富的晚膳送到前院。
海岩在小廳里擺好,喚書房周臨淵「三爺,該吃飯了。陳嬤嬤吩咐人送過來的。」
「不是同嬤嬤說,不要送了么。」
周臨淵眉頭一皺,還是起身去偏廳。
海岩跟在後面,殷切地說「三爺,您的手上兩日沒換藥了,是不是去明苑」
話音未落。
周臨淵已駐足,深深地瞧著他「我又說要去明苑嗎」
海岩自覺說錯話,想補救「三爺,小、小的意思是說,小的手法不如掌柜」越說聲音越小,這才意識到,似乎提都不該提茶鋪的女掌柜。
「噗通」一聲,海岩跪下來磕頭「三爺,小的嘴拙,小的只是擔心您。」
周臨淵走到桌邊坐下,忖量片刻,聲音不辯喜怒「擔心」
她也說過,她關心他。
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冷哼了一聲。
海岩心頭一跳,屏息凝神。
不知又說錯了什麼話。
周臨淵舉起筷子冷聲道「出去吧。」
海岩應下一聲,忐忑地著走出去之後,在廊下猶豫了片刻,又跪在了廊下。
若是跪錯了,那倒不怕。
若是跪少了,那才要緊。
周臨淵聽到骨頭磕到青磚的聲音。
想跪就跪吧。
顧豫晚上過來了一趟,手裡拿著一封信。
他看到廊下罰跪的海岩,走過去小聲問「怎麼了三爺遇著什麼事了」
海岩有苦難言,不敢提三必茶鋪,只好含糊地說「三爺胳膊受傷,我勸三爺上藥。」
顧豫見書房的窗戶最亮,便走到書房門口,喊道「三爺,則言表少爺的家書寄回來了。」
周臨淵仍舊伏案,淡聲道「進來。」
其實他早就聽到顧豫來的動靜了。
顧豫把顧則言的家書放到周臨淵跟前,道「這是表少爺給您的。」又憨厚地笑「表少爺每次給您的家書,都是最厚的。」
周臨淵拿過信,沒有即刻拆。
而是問「海岩還在跪」
顧豫重重點一下頭,道「還在跪。」
他想替海岩求情。
海岩這小廝,雖說有些高門大戶里豪奴的惡習,但是周家這樣的人家,下人太過和善,只會沾太多煩人的蒼蠅,有時就得要鼻孔朝天。
但海岩對三爺的一片忠心,連他不是周家人,都知道。
像這樣貼身伺候的人,最不能傷他們的心,若非大事,該稍有體恤些。
周臨淵抽了一支拆信用的細長銅刀,道「你回去吧。讓海岩起來,給他拿點你用的活血化瘀葯。」
顧豫應了一聲,踏出書房門檻的時候,手已經摸到懷裡了。
他這樣替主子在外辦事的人,傷葯隨身帶。
海岩接了葯,站起來。
顧豫扶了他一把,還說「一會兒揉了膝蓋,去給三爺換藥。」
海岩問道「三爺肯換了」
顧豫笑「我瞧三爺沒有不肯的樣子。」
海岩一頭霧水「難道我會錯意」豈不白跪了
周臨淵拆了表弟顧則言寄過來的家書。
與從前一樣,除了一些問候的話,都是些學業上的問題。
他提筆答了,寫了足足八張紙,都快有摺子那麼厚了。
晾在一旁,等到明日海岩整理了送去他外祖顧家,一併寄了。
夜裡,海岩過來給周臨淵換藥。
他的確粗笨些,卻心懷敬重,手法也輕,但還是看到周臨淵眉頭皺了,緊張地問「三爺,可是小的」
周臨淵閉著眼,道「沒有。你繼續。」
虞冷月在三必茶鋪里做吃食。
然後讓老金來的時候,幫忙順手帶去明苑。
到底收了人家那麼多筆墨紙硯,一點不回報,她心裡有些難安。
但是再給「顧則言」做吃的,她也是有些不樂意。
這回就做脆青珠,和新樣的點心,都是只適合消渴症患者吃的。
老金回鄉幫忙了一陣子,大暑天兒過了,老馬也不怕曬了。
這陣子又繼續在城裡城外接客人。
不到午時,就來了三必茶鋪。
虞冷月把東西遞過去,還叮囑說「送去叫人收了就是,別的您別管。早些過來同我們一起吃午飯。」
老金笑著接了籃子,道「好,我送完了就立刻過來。」
老金送了東西,王喜媳婦收了,她自己拿了主意,親自去了一趟周家,把東西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