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
明苑沒有外人,尤其王喜一家子都退下之後,幾乎只剩下空落落的閣樓,連白鶴都不過來打擾他們夫妻倆。
翻雲覆雨之事,激烈如雷暴天象,暢快盡興,大汗淋漓。
平靜之後,碧綠的帳中飄著淡淡的女子汗香。
虞冷月一條腿伸在帳幔之外,雪白的腳指頭不安分地撥動著,圓潤似大小不一的珍珠,靠在男人的懷裡。
周臨淵衣衫半敞,胸膛起起伏伏,往上是雅緻之中捎帶誘人意味的鎖骨,往下是壁壘分明的小腹。
他挑著懷中人的一綹頭髮,低下眼睫,淡淡地斂眸,打量著她在他胸口輕輕打圈兒的手指。
真是不安分。
虞冷月恍若不覺頭頂之人的打量,似困了一般,眼眸半明半昧,即刻就要睡著了。
嗓音也是慵懶甜膩的:「周臨淵,我成親前,托陳循禮給你的釵呢?」
周臨淵不知道她怎麼平白無故提起這茬,胸口癢得厲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頭,咬了咬她的指尖,聲音帶著男子事後獨有的滿足與低啞:「在我院子里。」
他果然沒交給公爹周文懷。
虞冷月指尖很癢,若是雲雨之歡之前,還有些意思,現在癢得不合時宜,不舒服,只覺得后脖子都癢得難受。
她將手抽回來,說:「那釵原是一對兒,等回去了,你還給我吧。」
周臨淵淡笑著捏捏她的下巴,「你還知道癢?」
難道就不曉得他胸口叫她那樣磨,也不舒服嗎?
虞冷月皺著鼻頭服軟:「知道了,知道了。」
她生得伶俐,尤其那雙眼,瞧著就不是個呆的,討饒的時候也冒著小心思。
周臨淵猜不到她的心思,總歸不叫她如意就對了,便翻身躺下來,說:「不給。」
虞冷月:「?」
她收了腳丫子,撲過去,摟著他脖子蹙眉問:「為什麼?你想讓我戴孤孤單單的一支釵么?多不吉利。」
周臨淵閉了眼,臉色淡漠,只瞧得見喉結在滾動。
看樣子,是絕不肯如她的意。
但,也只是單純的不肯順著她罷了。
沒有別的深意。
虞冷月收回幽幽的目光,扯了另一床被子蓋在身上,學著他閉眼睡了。
那釵他若不知其中辛秘,也不過是一支普通的釵罷了。
她可以安睡了。
不一會兒,燈也滅了。
夫妻倆該進入淺眠的時分,周臨淵闊手高掀錦被,將枕邊的妻子攬入自己的被褥之中。
同床共寢,共赴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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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端午,周臨淵依舊要去衙門上值。
和府里的女眷們一樣,丈夫公務上的事,虞冷月從來不過問。
不過身為內宅女子,若是要學內宅里的本事,倒也沒有人阻攔。
周臨淵手頭的確有不小的產業,因是他生母的嫁妝,且算不到周府公中的賬冊里來。
虞冷月身為他的妻子,早晚要幫著打點,她說要去一趟田莊,似乎無可指摘。
這事兒周臨淵也是知道的。
因去的他名下的田莊,由陳循禮親自護送,他便沒有說什麼。
虞冷月帶了雪書,打算去京郊的一處莊子。
出了城,走到半路上,她嫌天氣熱,歇腳的時候,借口受不住苦,要求臨時改道。
她道:「聽聞府里的寶河庄離得更近,就去寶河莊上歇一歇吧。」
陳循禮有些猶豫,他說:「寶河莊上沒派人去提前打點過,只怕太太住不慣。若是太太覺得路途遙遠,不如等太太歇息夠了再過去也不遲。」
虞冷月笑望著他,也不說話。
陳循禮知道說不通了,雖說不知道虞冷月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但是去寶河庄也並不是個過分的要求,便一揮手,吩咐車夫隨從:「去寶河庄。」
又派了人提前去探路和吩咐莊子上管事準備迎接三太太。
虞冷月放下馬車帘子,閑閑地靠著車壁休息。
她也是聽陳嬤嬤說,那丫鬟被打發到寶河莊上來了,算算年紀,估計都是做娘的人了。
且老金還住在寶河庄附近,想要傳信出去,她也只有老金可以託付了。
到了寶河莊上。
虞冷月去了別院歇息,隨便吃了些膳食,就同左右僕從說要出去走走。
剛一出門,陳循禮就跟了上來,恭恭敬敬道:「太太,您有什麼吩咐?」
虞冷月看著莊上的青山白雲,笑著說:「沒什麼吩咐,就想隨便出去走走。陳先生若是不嫌勞累,不如同行?」
陳循禮道:「小人遵命。」
管事派了兩輛馬車和兩輛四抬的轎子過來,說:「太太,陳先生,莊子上有些地方走不了馬車,就得坐轎子。」
陳循禮點點頭,轉身就請虞冷月先上馬車。
虞冷月和雪書坐一輛馬車,陳循禮坐另一輛。
兩輛車前後還隔著些距離,莊上管事很有眼色,快步跟在虞冷月的馬車邊,隨時等候吩咐。
虞冷月一挑開車簾就能看到管事的側臉,略胖,臉頰曬得很黑,眉眼裡倒是有些威嚴,一看便在莊子上權柄不小。
管事很是殷勤,一直露著笑臉,向虞冷月介紹莊上的田地有多少大,怎麼分佈的,種了哪些的樹,有多少佃戶。
比起這些,她其實更好奇莊上怎麼收租子,便問了管事:「莊上租子怎麼收?」
管事十分自豪地笑著說:「主子們厚道,向來是四六分,遇到災年還有更寬仁的。方圓百里,再沒比周府更大方的門戶了。」
四六分,當然是周家六,佃農們四。
勉勉強強飽腹吧。
好就好在,周家不缺銀子,佃農們災年的日子好過。
車帘子浮動著,拂過虞冷月的臉頰,痒痒的。
馬車開始顛簸,她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就問管事:「從周家大太太身邊打發過來的丫鬟熙雯,現在在哪裡?」
管事愣了一下,才想起這號人物,因拿不定太太的主意,便猶豫著不知道怎麼說。
虞冷月淡然道:「我只是隨口問問,若是方便,叫她到我跟前來回個話。」
管事見她只是不咸不淡的態度,才說:「回三太太,她嫁了莊上的佃戶,現在好像懷了身孕。」
虞冷月道:「要不是不方便就算了。」
她嘴上是這樣說的,可臉上沒有算了的意思。
管事也不覺得熙雯一個佃農的妻子能怎麼樣,三太太也是臉嫩的,不會插手莊子上的事,便道:「太太等一等,小的這就讓人去叫她過來。」
虞冷月指了一片樹蔭,道:「我就在那裡見她。」
馬車停下,她又讓雪書去支開陳循禮。
陳循禮聽說太太要去那邊出恭,自然離得遠遠的,只留了僕婦在她跟前。
虞冷月等了沒多久,就見到了熙雯。
這是個漂亮的丫鬟,很北方的長相,個子高,五官看著是個爽利不拘小節的模樣,只是多年的辛苦勞作,使得她年紀不大皮膚已經黑黃,炭上面烤過了似的,比管事的還不如。
她骨架大,身上卻沒什麼肉,肚子已經顯懷,卻像是揣一個突兀的小球。
這丫鬟過得很不好。
熙雯怯怯地看著虞冷月,隨著管事妻子的指示,跪下喊道:「三、三太太。」
哪裡有半點從前在周府里當二等丫鬟的氣度?
肥沃的土地吸取了她的生命力,一雙眼睛已經接近獃獃的魚目。
虞冷月扶熙雯起來,拉著她避開管事的妻子,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說:「我是周三爺的妻子,我想問一問你,當年你和三爺二哥的事情。」
熙雯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熹微的光芒很快又消失,她黃黑的面頰,已經撐不起曾經的風光和美好了。
熙雯低著頭,乾枯的手摸著肚子,不肯說。
半晌,她才繼續低著頭跪了下去,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
虞冷月只是說:「熙雯,如果你有想求我的事,就拿實情來換。如果你別無所求,我也不問你了。」
熙雯忽然仰面含淚,口裡有什麼話呼之欲出。
虞冷月等著她說。
熙雯卻哭得啞了聲,許久才平靜下來,愧疚地拭淚道:「二爺他是個好人,是我害了他。」
虞冷月抬了抬眉毛。
雪書的心也跟著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