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我這人從不撒謊

兩日後，宮中傳來回信。林夫人帶著林璟入宮。

長青推著林璟，被攔在了後宮外面。林夫人讓他們在這裡等人，自己去見竇才人。

林璟開口對長青說：「推我走走。」

長青：……

「郎君，夫人讓我們在此等候。」

畢竟是皇宮，又不是林家，隨便走動不太好吧！

林璟抬頭看他。

與那雙好看的眉眼對視了一會兒，長青推著輪椅調頭，問道：「往哪邊走？」

林璟望著不遠處的花叢說：「那邊的花開得不錯。」

長青只好推著林璟去那邊賞花。

「奇花異草，盡在皇宮。」林璟慢悠悠地說。

長青點頭：「小奴第一次見到這種花。」

主僕兩一邊賞花，一邊低聲閑聊。

大皇子過來的時候，被林璟吸引了，他停下腳步，目光好奇地打量著對方。心道：這麼美的孩子，可惜是個殘廢。也不知道這是哪位妃嬪的親戚。

林璟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轉頭望去。見到一個十歲出頭的男生，身穿錦衣華服，旁邊跟著一個宦官。

好看的眉毛微微揚起，林璟做了個手勢。

長青也在打量大皇子，見到林璟的手勢，推著輪椅朝大皇子走去。

大皇子沒想到對方朝他過來了。出聲問：「哪家郎君？」

林璟目光漫不經心的掃了眼周遭，輪椅停下來，他笑如春風，開口說：「你又是哪家郎君？」

大皇子的隨從頓時不悅，聲音尖銳的說：「這是大皇子！還不行禮！」

林璟點頭，微笑著說：「殿下知識淵博，我有一問，不知殿下可願意回答？」

對方得知他的身份后絲毫不驚訝，甚至還敢開口問他問題，這讓大皇子另眼相看，他說：「什麼問題？」

「若是父母遇到煩惱之事，身為子女，是否應該為父母解憂？」林璟問。

大皇子點頭：「這是自然。」

林璟又說：「殿下可願意做一個孝順之人？」

「天下每一位子女，都應當做一個孝順父母之人。」大皇子心裡奇怪。

「很好，請殿下上前幾步。」林璟笑意漸深。

大皇子疑惑，往前走了幾步，靠近林璟。

林璟告訴他：「再走兩步。」

此時的大皇子，尚未察覺到危險。聽話的又往前走了兩步，就站在林璟的面前。

「我有一事告訴殿下，請殿下附耳過來。」林璟讓他彎腰俯身。

大皇子沒有多想，彎腰俯身湊近林璟。

然後，他的腹部被一隻小拳頭捶打了！雖然力道不重，痛感不強。卻讓大皇子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直到林璟打了第三拳后，大皇子才反應過來——他被人打了！

大皇子頓時怒了，一臉氣憤伸手抓住林璟的衣服，要把他從輪椅上拽下來。

因為大皇子彎著腰，長青跟宦官都沒有看到林璟的動作。

大皇子乍然對林璟動手，嚇壞了長青。趕緊伸手攔著對方。

「殿下這是做什麼！快放了我家郎君！」

宦官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大皇子會突然對一個腿腳有問題的孩子動手。

大皇子畢竟只是個半大孩子，力氣那裡比得過常年練武的長青。林璟被長青解救，重新坐回輪椅上。長青就站在他的面前保護，一臉凜然的攔著大皇子。

大皇子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揍。而且是沒有理由，突然動手打人。這讓他如何能冷靜。指著長青怒斥：「你給我讓開！」

長青站著不動，大聲對大皇子說：「就算殿下身份高貴，也不能隨便毆打官宦子弟！」

大皇子氣得咬牙切齒，憤怒地說：「是他先動手打我的！」

長青不信，林璟初次跟大皇子見面，兩人沒有過節，對方身份又這麼高貴，得罪不起。林璟為什麼要打對方？更何況，他可沒看到林璟對大皇子動手！

「初次見面，殿下為何對我動手？」

林璟的聲音從長青身後傳來。

就像往火堆里潑油，這讓大皇子的怒火越燒越旺。他轉頭命令宦官：「把這小奴給我拉走！」

宦官趕緊過來，朝長青動手。

長青下盤穩得很，身子又高大，宦官根本拉不動。

竇才人派宮女去請醫官，宮女出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大吃一驚。趕緊跑過去勸架。

「林家郎君身子不好，請殿下冷靜！」宮女叫得很大聲。

侍衛聽到動靜，馬上過來查看情況。看到大皇子跟宦官正在向一對主僕動手，他們面色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攔著。

宮女激動地喊道：「林家郎君身子不好！請殿下放過他！」

如玉的臉惶恐不安，林璟一副嚇壞的模樣，讓侍衛們心生憐憫，他們不再猶豫，先攔住大皇子。

「他毆打本皇子，你們不將他抓起來，攔著本皇子做什麼！」大皇子心裡那個氣。

長青出聲為林璟辯解：「明明是殿下突然對我家郎君動手！我家郎君與殿下無冤無仇，初次見面，不知殿下為何要惡意傷人！」

侍衛們沒見到林璟對大皇子動手，只看到大皇子動手要揍人。他們信了長青的話，勸大皇子冷靜。

大皇子哪裡肯忍受這種委屈。指著宦官命令道：「去將我母妃請過來！」

宦官馬上跑去後宮喊人。宮女也偷偷跑回去將此事告訴竇才人跟林夫人。

被侍衛們攔著，大皇子漸漸恢復冷靜。

林璟被長青高大的身子擋著，大皇子見不到始作俑者，只能瞪著長青。

長青看起來淡定，心裡卻慌得一批。不知道待會兒要如何面對大皇子的母親。

一刻鐘后，大皇子的母親賢妃帶著一群宮人到場。

長青咽了咽口水，轉頭看了眼林璟。

「這裡沒你們的事了。」賢妃對這些侍衛揮手，讓他們離開。

然後，她說道：「聽說有人對大皇子動手？」

賢妃說話的語氣雖然溫和，眼神卻不善的盯著長青。

感覺到下裳被人拉扯，長青走到輪椅後面，伸手扶著輪椅。

賢妃神色詫異，打量了一下林璟。

大皇子指著林璟開口告狀：「母妃，就是他動手打我！」

賢妃驚訝，一個坐輪椅的孩子，怎麼可能打人！她理解為是林璟命令僕人動手打大皇子！

「不知大皇子哪裡得罪了這位小郎君？以至於讓小郎君氣憤得命令隨從對大皇子動手。」賢妃的聲音柔柔弱弱，話里卻藏著刀，隱約帶著怒意。

林璟一臉不安，垂著眼眸。明明沒有開口說話，卻讓人覺得這個孩子很委屈。

見賢妃誤會了，長青向對方行禮，出聲解釋道：「稟告賢妃，是大皇子突然對我家郎君動手，小奴這才攔住他。並沒有傷害大皇子！」

大皇子氣得臉色憋紅，抬高聲音說：「胡說！明明是這小子先對我動手！」

賢妃疑惑，懷疑大皇子說的話。並不相信林璟會對大皇子動手。這孩子坐著輪椅，明顯身子不好，怎麼會動手打人呢。

長青雖然心裡忐忑，卻不允許別人欺負林璟。他一直保持彎腰行禮的姿勢，辯解道：「殿下身份尊貴，我家郎君與殿下無冤無仇，為何要對殿下動手？不知是哪裡得罪了殿下，讓殿下如此對待。對我家郎君動手后，還要如此污衊我們主僕。」

「明明是你們在污衊我！」大皇子氣急敗壞。

賢妃蹙著蛾眉，轉頭看向大皇子的內侍問道：「當時你可有陪在大皇子身邊？」

宦官彎著腰，僵著臉點頭。

賢妃追問：「怎麼回事？」

「小奴、小奴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宦官的確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皇子神色惱怒的沖宦官說：「這小子對本皇子動手的時候你沒看到嗎！」

宦官：……

他的確沒看到啊！

可是他不敢說，怕惹怒得罪大皇子。

這時候，林璟開口說話了。

他的聲音很低，怯怯地說：「殿下說得對。是我先動手的。請殿下放過我們……」

見林璟承認了，大皇子的火氣散了一些。冷哼一聲，出聲說：「母妃，他承認了！」

賢妃：……

她如何看不出這個坐輪椅的孩子現在有多委屈。越發懷疑這件事的真相。賢妃再次問宦官：「你親眼看到這位小郎君對大皇子動手了？」

對上賢妃犀利的目光，宦官哪裡敢撒謊，連忙搖頭：「小奴沒見到……」

大皇子發現不對勁，雙目帶著濃濃的怒意，惱怒地罵：「你當時眼瞎了？」

林璟又說話了。

「是我的錯，我認罰。殿下想怎麼責罰都行。」

大皇子一肚子火氣，朝林璟走去，一副要動手揍人的模樣。

賢妃面色不悅，沉聲喊道：「凌兒！你這是做什麼！」

大皇子指著林璟說：「他既然認罰，那我當然要打回來！」

「胡鬧！你給我站住！」賢妃有些生氣。

大皇子只能停下腳步。

賢妃露出溫柔的笑容，詢問林璟：「你是哪家郎君？」

林璟乖巧地回答：「家父是工部的水部郎中。我與家母前幾日來到京城。今日家母帶我入宮見姨母，想讓翰林醫官院的醫官看看我的腿還有沒有得治。」

水部郎中，是從五品官。又有姨母在後宮。賢妃雖然暫時猜不到林璟的家世，但也知道不能得罪對方。萬一這水部郎中跟皇帝告狀，到時候大皇子肯定要被罵。

賢妃對大皇子說：「今日不用學習？」

大皇子：？？？

為什麼會跳到這個話題。

他告訴賢妃：「趙翊善身子不適，這幾日的翊善課不用上。」

教導皇子善行的老師這幾日不來上課，大皇子就在此期間毆打官宦子弟，這事傳出去，大皇子肯定要被訓斥。

賢妃一臉嚴肅地說：「先生不來上課，你就能怠慢學習了？還不回資善堂好好學習！多背幾本書！」

大皇子：？？？

他一臉迷惑，指著林璟說：「那他呢？他打了我！」

賢妃不容拒絕地說：「回資善堂學習！」

大皇子心裡不滿，卻只能聽從。臨走前，特地跟賢妃說：「母妃要幫我教訓這小子！」

賢妃對他揮手，沒有回應。

等大皇子走遠后，賢妃笑盈盈的對林璟說：「本宮知道小郎君受委屈了。」

正說著話，竇才人與林夫人出現了。

「璟兒！你怎麼樣？哪裡受傷了？」林夫人無視了賢妃，擔憂的來到林璟的面前。

林璟搖了搖頭，低聲說：「娘，我沒事。」

林夫人鬆了口氣，這才轉頭看向賢妃，對她行禮，開口說：「犬子初次入宮不懂規矩，衝撞了大皇子，還請賢妃見諒！」

賢妃看了眼竇才人，搖頭說：「孩子們玩鬧罷了，竇妹妹想請醫官過來為這位郎君醫治？不如直接帶這位小郎君到翰林醫官院那邊，讓醫官為他醫治。巧兒，拿出本宮的牌子，帶小郎君去翰林醫官院。」

竇才人面色猶豫。她們後宮妃嬪是不能隨便跑去出的。身體不舒服，只能請醫官到後宮為她們看病。能讓林璟到翰林醫官院那邊看病那是最好的！沒準那些醫官會聚在一起研究林璟的腿疾。

賢妃這一行為，明顯是為了堵嘴。讓林璟他們不要再提大皇子動手的事情。

林夫人與竇才人都明白。故而沒有再提此事。

竇才人與賢妃回後宮，林夫人與林璟前往翰林醫官院。

翰林醫官院的幾位老醫官，正在談星州地震的事情。

「師父，來了一位坐輪椅的小郎君求醫。是賢妃讓他們來的。」

「把人帶進來吧。」李醫官站起來。

片刻后，林夫人與長青推著林璟進來。

「好俊美的小郎君。」屋裡的幾位老醫官被林璟的容貌驚艷到了。

長青心裡緊張不安。林璟的腿壓根沒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跑來翰林醫官院。很快，這個謊言就要被戳穿了！到時候氣氛一定很尷尬！

再一看林璟如此從容，似乎一點都不害怕謊言被戳穿！長青眼皮抽搐。他怕林夫人知道真相後會生氣，轉頭對她說：「夫人，我們到外面等候吧？留在這裡會打擾醫館們為郎君醫治……」

李醫官聽到這話，對林夫人揮了揮手。要看腿，肯定要脫下裳跟褲子。女眷在這裡總歸不太好。

林夫人只好退出屋子。

屋內，李醫官正準備檢查林璟的雙腿。

林璟開始跟他們聊醫術。

幾位老醫官沒想到林璟小小年紀竟然懂醫術，他說的醫術，還跟他們認知的不一樣！一時之間，他們聽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誰先帶頭找來了紙筆，開始做筆記。

林夫人跟長青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林夫人心裡擔憂，讓長青進去看看情況。

林璟在講什麼，長青聽不懂。這些老醫官一邊認真聽講一邊做筆記。看到這一幕，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屋裡的學習氣氛太好了，長青都不好意思打擾他們。

默默退出去，長青對林夫人說：「夫人先回去吧。裡邊正忙著。」

「醫官怎麼說璟兒的腿？」林夫人很關心情況。

「小奴也不知道。不敢打擾他們。」長青回答。

林夫人微蹙雙眉，在外面徘徊了兩刻鐘。讓長青再進去看看。

長青一臉無奈，正準備進去，裡邊的人突然把門關起來了！

長青：……

過了一會兒，有人從軒窗處探頭出來，對林夫人說：「這位夫人先回去吧！晚些時候，我們會送小郎君出宮的！」

林夫人捏著手絹，心裡並不想離開。

長青對她說：「夫人，我們先回去吧。」

「留璟兒一人在這裡，我不放心。」

「那小奴留下。」長青說。

林夫人猶豫了一下，又交代了幾句話，然後離開了翰林醫官院。

連續說了兩個時辰，林璟嗓子累了，停下來喝茶。

李醫官等人還沒聽夠，好奇問：「這些真是神仙告訴你的？」

林璟說，這些知識都是夢裡的神仙告訴他的。聽起來很荒謬，可是這些知識包含了他們認知的醫術，又比他們懂的醫術更高深！讓他們著迷，所以哪怕這件事聽起來很荒謬，他們還是願意了解。

林璟點頭：「我這人從不撒謊。三歲時病重，險些斷氣，好在得到太安神君庇佑，活到了現在。太安神君常常入我夢裡。便是他將這些事告訴我的！」

太安神君，這是哪位冷門神仙？以前可沒有聽說過。

幾位老醫官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林璟慢悠悠地喝茶。把長青叫進來，給他揉肩。

倏地，李醫官笑容慈祥地說：「小郎君對醫術如此喜愛，肯定想學醫吧？老夫年過花甲，行醫四十餘載，缺個關門徒弟……」

聽到這話，其他老醫官瞪了眼李醫官，心裡暗罵這老傢伙臉皮厚。

不管林璟說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至少他們看出來了，這孩子適合學醫！

這麼聰明的孩子，就該學醫！

於是，幾名老醫官開口搶徒弟。

看到這幾位老醫官都想收林璟為徒，甚至因此爭吵起來了。長青不單嘴角抽搐，連眼角都抽搐起來。低頭一看，林璟一派悠閑，眉眼淺笑。絲毫沒有開口勸架的意思。

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