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陛下這是何意
急中生智，皇帝突然捂住了頭。
見狀，御書房裡的人面色大變，急忙上前攙扶皇帝。
「陛下怎麼了？」
「快傳醫官！」
「將陛下扶到後面休息！」
李醫官等人一路撕逼回到翰林醫官院，還沒放下醫藥箱，便聽說皇帝出事了，急忙奔去御書房。
看到醫官來了，韓宰相立馬退到旁邊。
幾位老醫官輪流上前為皇帝把脈檢查。
李醫官心裡疑惑，詢問皇帝：「陛下頭疼？」
「朕頭腦脹痛……」皇帝看起來難受極了。
白醫官馬上掏出針包：「老臣這就給陛下扎針止疼！」
皇帝：……
倒也不必這麼認真。
渾身突然劇烈顫抖，皇帝兩眼一翻，忽然昏了過去。
「陛下！」韓宰相與司天監等人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
李醫官等人趕緊搶救。
葉醫官在給皇帝把脈。
李醫官掀開皇帝的眼皮，發現皇帝的眼珠子正在盯著他。李醫官驚訝，立馬意識到皇帝在裝暈！
皇帝為什麼要裝暈？
李醫官心裡疑惑，卻知道不能問出來。
他想著，如果能順著皇帝的意思，配合對方演戲。沒準皇帝會讓林璟拜他為師！
於是，李醫官一本正經地說：「陛下受到巨大刺激，需要休息。」
這麼說，應該行吧？
李醫官再次掀開皇帝的眼皮，與對方對視，覺得皇帝應該是滿意的。
在李醫官說完話后，白醫官上前。被李醫官攔住了。
「陛下需要休息！」
白醫官跟孫醫官不滿地說：「輪到我二人看看。」
李醫官站著不動，告訴他們：「陛下需要休息。」
「那也得讓我們看看。」白醫官跟孫醫官合力把李醫官跟葉醫官擠到一旁。
孫醫官給皇帝把脈。
白醫官掀開皇帝的眼皮，然後跟一雙有神的眼珠對視上了。皇帝分明清醒著！
心裡奇怪皇帝為什麼要裝暈。隨即又想到李醫官肯定看出來了皇帝在裝暈，所以不讓他們為皇帝檢查。李醫官配合皇帝演戲，皇帝肯定會偏心對方，沒準會讓林璟拜李醫官為師！
白醫官心裡暗罵李醫官心機深。對皇帝眨了眨眼睛。
陛下，老臣看出你裝暈了。
不過老臣決定配合你演戲。你可要記得老臣的好！讓林璟拜老臣為師！
皇帝：……
君臣之間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用眼神交流了一會兒。
白醫官把手收回來，淡定地說：「陛下的確是受到刺激，休息片刻便會好轉。」
李醫官斜眼看著他。白醫官扭頭與李醫官對視。兩人眼神較量。
白醫官與李醫官都這麼說了，孫醫官自然沒有懷疑。所以沒有掀皇帝的眼皮。只是說：「陛下脈象正常。」
白醫官與李醫官心裡暗樂。兩人都覺得孫醫官跟葉醫官沒機會收林璟為徒了。少了兩個競爭對手，真好！
知道皇帝沒有大礙，韓宰相跟司天監等人鬆了口氣。然後離開了御書房。
走在路上，司天監試探地問：「今日這事，韓相怎麼看？」
韓宰相扯了扯嘴角，笑得很虛偽。緩緩說：「明日早朝，陛下打算讓諸位寫萬字《罪己書》」
說出來，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司天監跟保章正：？？？
「為何？」兩人懵然。
韓宰相把林璟說的話告訴他們。
司天監跟保章正：……
韓宰相似笑非笑地說：「工部的水部郎中生了個好兒子。」
現在司天監跟保章正知道林璟的身份了。兩人突然好奇，林淼知道這件事後是什麼反應。
皇帝裝暈躺在榻上休息了半個時辰，腦中捋清楚思路后，讓人把林淼叫過來。
林淼疑惑，不知道皇帝為什麼找他。
走進御書房，沒見到皇帝，他出聲叫道：「陛下？」
皇帝從裡邊走出來，揚起笑容，對林淼說：「林卿家有個好兒子。朕今日見到令郎了，乖巧懂事，極好極好！」
聽到這話，林淼的眼皮突然跳得很厲害。心裡有些忐忑。
皇帝坐下來后，問道：「聽說令郎自幼身子不好？三歲時曾病重？」
林淼偷偷抬眼觀察皇帝的神色，見對方一臉關心。他低聲回答道：「是也。犬子身子孱弱。三歲時病重，險些喪命……」
「聽說令郎在陽州蓋了幾座廟？」皇帝笑著問。
林淼：？？？
話題變得這麼快，他反應不過來。
過了一會兒，林淼才出聲回應：「確有此事。犬子三歲那年病好后，拙荊覺得是得了神仙保佑，故而蓋了幾座廟。」
皇帝笑意漸深，問下去：「什麼廟？」
「太安神君廟。」林淼莫名不安。覺得奇怪，不知道皇帝為什麼會問這些事。
「香火如何？」皇帝好奇。
林淼：……
皇帝今天這麼閑嗎？沒有政務要處理？
林淼低頭回答：「香火鼎盛，陽州百姓很喜歡拜太安神君。」
皇帝嘴角上揚，心裡很開心。繼續詢問：「聽令郎的隨從說，令郎時常把太安神君掛在嘴邊？」
林淼：……
長青這廝，為什麼要把這些事說給皇帝聽！
林淼也不知道林璟主僕跟皇帝聊過什麼，皇帝問什麼，他只能老實回答。
「是也。他常常把太安神君掛在嘴邊。愛說一些胡話。請陛下見諒！」
皇帝試探地說：「他跟朕提了幾件與太安神君有關的趣事，林卿家可知道是哪幾件趣事？」
林淼：……
林璟打著太安神君的名義做的事那麼多，他哪知道林璟跟皇帝提了哪幾件事。
「臣猜不到……」
皇帝隨口說道：「就去年的事情。」
林淼的手突然哆嗦了一下，面色微變。
林璟認識神仙這件事，以前林淼一直沒當回事。三年前有段時間林璟總說璐州等地未來會有一場大水災。林淼當時訓斥了一頓，並且把他關在家裡半個月，不許他再說這些胡話。然而，大旱已久的璐州去年真的發生了水災，連下了一個月的大雨！林璟說的話應驗了！
在璐州連下了幾天大雨後，陽州的商賈們突然拿出一大堆防洪救災物資，送去了璐州。林淼這才知道林璟偷偷忽悠了一群商賈，從幾年前就開始準備這些東西。
因此事，林淼對林璟認識神仙的事將信將疑。
現在皇帝提起去年的事，林淼立馬猜到林璟對他說了什麼。
林淼不知道皇帝得知此事後是什麼想法，現在他惶恐極了。
皇帝發現對方面色不對勁，眯著眼睛探究，開口叫道：「林卿家。」
林淼額頭冒出冷汗，僵著臉抬頭看皇帝，張了張嘴，低聲言道：「陛下，犬子三歲時病重身子恢復后，頭腦就不太正常，總愛說胡話。他說的話，當不得真！」
皇帝不滿，對林淼說：「林卿家，令郎當真是你親生的？」
林淼：……
當然我親生的！
林淼心裡有些不悅，卻還要扯著嘴角，輕聲回應：「自然是臣親生的孩子。陛下為何如此問？」
皇帝目光上下打量他，徐徐言道：「林卿家為何不願意相信他說的話？」
林淼心裡不安。因為不知道皇帝對林璟說的話是什麼看法，為了保護兒子，他只能咬定林璟說的話是胡話。
「陛下，犬子有癔病！胡言亂語，他說的話聽信不得！」
皇帝頓時不悅，臉色微沉，目光不善地盯著林淼。開口說道：「朕不認為他有癔病。」
無論如何，必須要坐實林璟得神仙保佑，而他就是神仙這件事。
林淼心裡慌死了，完全猜不到皇帝的心思。
皇帝忽然回到剛才的話題，對林淼說：「林卿家還沒回答朕，去年發生的事情。」
林淼呼吸一頓，閉上了眼睛。沉聲說：「犬子三年前得知璐州大旱了幾年這件事後，的確說過璐州未來可能會下暴雨鬧水災的胡話……」
皇帝眼睛亮了，雙手興奮的抓著衣料。
想起什麼事，皇帝突然激動的伸出手怕了拍書案。
林淼嚇了一跳，雙腿立馬發軟，險些跪下來。
皇帝一臉興奮，語氣歡喜地說：「朕記得去年陽州那邊送了一批救災物資到璐州！」
璐州連下了半個月的雨後，開始出現水災，當地官員才意識到嚴重性，趕緊上報朝廷。在朝廷派官員帶著救災物資趕到璐州之前，聽說陽州那邊先送來了一批救災物資。多虧那批救災物資，讓璐州百姓撐到了朝廷派人來賑濟。因為這件事，皇帝把林淼這個陽州太守調到了京城。
現在，皇帝一下子全明白了！
林淼目光驚悚地看著皇帝，不知道皇帝為什麼會這麼激動亢奮。
皇帝樂呵呵的對林淼說：「林卿家回去吧。」
林淼目光怪異地看著皇帝，心裡為大周的將來擔憂，忍不住說：「陛下是否需要傳醫官？」
皇帝搖頭，含笑著說：「朕與林卿家的談話，莫要說出去。回家后，更不要跟令郎提起朕跟你的談話！」
林淼感覺莫名其妙，連忙點頭，離開了御書房。
這一下午，皇帝興奮雀躍，靜不下心處理政務。
到了半夜子時，皇帝還沒休息。他讓宮人去把韓宰相跟司天監叫進宮裡。
韓宰相睡得正香，突然被叫醒，聽說皇帝派來使者讓他進宮，立馬提心弔膽，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匆忙換好衣服，趕去皇宮。
司天監的心情跟韓宰相一樣，嫌坐轎子太慢，直接跑去皇宮。一把年紀了，跑起來身如疾風，完全不輸年輕人。讓路人目瞪口呆。
路邊擺夜市的小販指著司天監的背影，驚嘆道：「就這速度，吃屎都趕得上熱乎的！」
另一位小販說：「剛才好像跑過去一位官員？」
「莫非出大事了？」有人疑惑。
「肯定是發生大事了！那位官員奔的是皇宮的方向！」說話的時候，這位小販趕緊收攤準備回家。
其他人也沒心情賣貨了，個個收攤回家。
司天監比韓宰相來得早，累得跟狗似的，倚靠著石柱，張嘴吐舌頭，不停地在喘氣。
晚上是殿前都副指揮使上班，他對司天監說：「待韓相來了，你二人一同進去。」
司天監出來得急，沒帶手絹，只能用衣袖擦汗。
一刻鐘后，韓宰相出現了。
見到司天監，韓宰相忽然臉色不太好。隱約猜到皇帝為什麼半夜把他們叫進宮裡。
「韓相，陛下讓我們進去。」司天監已經緩過來了。
韓宰相面無表情的點頭，與司天監一同進去。
一路走到寢殿，韓宰相與司天監隔著屏風，向裡面行禮：「陛下！」
「二位卿家進來吧。」
兩人繞過屏風，走進去。
皇帝半坐在榻上，發現韓宰相面色不悅，張嘴說道：「打擾二位卿家休息，你們可是怪朕？」
韓宰相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不敢！」
司天監低頭說：「豈敢怪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召臣進宮，有何要事？」
皇帝面色認真地言道：「朕今日頭腦脹痛過後，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記起了以前時常去林郎君的夢裡找他閑聊。」
韓宰相：……
司天監：……
韓宰相深呼吸，手捏成拳頭。陛下想當神仙想瘋了吧！大半夜的說什麼夢話！
見這兩人一臉不信，皇帝又說道：「明日朕會讓林郎君入宮，對他證實朕的身份。二位卿家回去休息吧！朕乏了。」
說完，皇帝躺下蓋好被子，閉眼休息。
韓宰相臉色鐵青，心裡火大。想噴皇帝，奈何對方在裝睡，火發不出來，讓他覺得憋屈極了。用力地甩了甩衣袖，轉身離開。
司天監一臉懵逼的跟著韓宰相走出去。兩人一起出宮。他問道：「陛下這是何意？」
大半夜的把他們叫進宮裡，就說了這幾句話。
韓宰相冷笑一聲，語氣涼涼地說：「做夢都想成為神仙。」
司天監若有所思，他能理解皇帝的心情。任誰被當成神仙，都會暗樂。只是沒想到皇帝把林璟說的話當真了。認為自己就是太安神君。司天監相信林璟得到神仙庇佑，卻對皇帝是太安神君這件事持著懷疑態度。如今，皇帝非要證明自己是太安神君，也不知道他要如何證明。
因為皇帝這個騷操作，害得韓宰相跟司天監第二天上早朝遲到了。
皇帝心情明媚，並沒有點名批評他們遲到。
官員向皇帝彙報了星州賑濟救災的事情。星州雖然地震，但是震級不大，沒有造成大量人員傷亡。有一件事令人關注。早在一年前，就有人到星州搞地震逃生知識演講。所以星州百姓在發生地震后立馬知道該如何躲避危險。
聽完后，群臣驚訝。皇帝若有所思。往林淼站的地方瞟了一眼。
群臣沉默了半晌，不知是誰開口打破了安靜的氣氛，詢問皇帝萬字《罪己詔》寫好了沒有。
提起此事，皇帝可興奮了。馬上把林璟在御書房說的那番話，轉述給群臣。
你們這些臣子覺得發生天災是因為朕這個天子做錯了事。那你們這些臣子沒有監督好朕，導致天災發生，當然也要跟著朕反省檢討！大家一起寫萬字檢討書！然後頒布下去，讓全國百姓看看！
群臣被皇帝的話驚到了，愣了半晌。眾人不滿，卻反駁不了這個邏輯。
下朝後，虞部郎中低聲跟林淼說話。
「你說陛下為何會突然想到讓我們寫《罪己書》呢？」
上次早朝，他們逼皇帝答應寫《罪己詔》的時候，皇帝可沒想到反過來將他們一軍。今日早朝卻變得這麼機智，肯定是有人給皇帝出主意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可惡！
林淼也覺得背後給皇帝出主意的人很可惡。低聲回應：「定是有佞巧之人向陛下進言了。此人若得陛下信任，將成為一大禍害。」
虞部郎中面色凝重地點頭：「是也。如此佞巧的人，定會胡亂朝政。不知對方是誰……」
看到韓宰相跟司天監還有保章正朝他們走來，虞部郎中立馬上前，開口詢問：「韓相，陛下近來是否接觸了什麼特別的人？」
見狀，其他官員紛紛湊過來。他們也猜到是有人給皇帝出主意。好奇是誰給皇帝出的騷主意，反將他們一軍。
韓宰相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林淼，捋著鬍子言道：「陛下的確認識了一位聰穎善辯之人。」
虞部郎中與林淼對視一眼——果然！
林淼一臉嚴肅地說：「陛下身邊有如此佞巧之人，只怕會影響江山社稷！」
司天監跟保章正覺得好笑，兩人忍不住笑起來。
見他們在笑，林淼沉聲言道：「難道二位覺得林某所言很可笑？」
韓宰相露出虛偽的笑容，對林淼說：「此人林郎中認識。」
林淼皺起了眉頭，態度嚴肅地說：「林某絕不可能認識如此佞巧之人！」
司天監忍著笑很難受，只好背對著他們。
保章正在努力憋笑。
韓宰相淡淡地告訴林淼：「林郎中所說的這位佞巧之人正是令郎。」
林淼：！！！
不！我不信！你在逗我！
雖然他兒子愛玩愛鬧，但是絕無當佞臣的潛質！
林淼有些生氣，板著臉說：「韓相說笑了。」
司天監轉過身，笑著告訴林淼：「的確是令郎提點陛下，讓滿朝官員寫《罪己書》的。」
林淼：……
虞部郎中一臉吃驚地看著林淼。其他官員亦是驚訝地看著林淼。
林淼尷尬極了，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昨晚他回家后，詢問了林璟在宮中發生的事情。林璟並沒有提起此事！
林淼心裡暗罵：臭小子！竟敢坑爹！
不知是哪位官員先開口，似笑非笑地誇讚了林璟。
「令郎才思敏捷，日後定會出人頭地。」
「是也。知機識竅，小小年紀便為君解憂，乃難得人才！」
「好好培養，他日定是登高能賦。」
趕緊回家揍兒子吧！趁著孩子還小，能揍趕緊揍！長大后就難以管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