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真實·下

對付劍兵，應該使用弓箭。對付騎兵，應該使用長槍。對付猛禽，應該使用羅網。對付巨獸，應該使用投矛。

這是常識，在天際省里就算是三歲小孩都能夠很清楚的知道。

然而，有誰知道對付一頭巨龍應該使用什麼呢？

有誰知道，對付一頭徑長數百尺，翼展近千尺，力大無窮，刀槍不入，還能夠自如使用各種強力龍吼的神話巨獸，應該要使用什麼？呢

沒有人知道嗎？

不，還是一樣就連三歲小孩都能夠知道。

因為，龍的鱗甲無法抵禦烏木武器這一定律早就隨著種種古老詩歌，文獻，甚至童謠和神話故事傳遍了整個泰姆瑞爾。數千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小女孩幻想著成為傳說中屠龍勇士的新娘，也不知道有多少小男孩有過拔起烏木長劍成為屠龍英雄的夢想。

這是常識，因此所有人都知道。

而現在，一頭龍已經從神話中出現了。而神話中的另一個主角——能夠刺穿龍鱗的烏木之刃也已經靜靜地被握在了愛麗絲的手上。

那麼，唯一的癥結所在，便是如何將這持劍的人送到龍的身邊了。

…………………………

【有些奇怪。】

將自己掛在守城弩上並不困難，但若是要掛在弩箭上面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而如果這支弩箭還得行使它的職能——用飛行的姿態在某個物件上開個洞的時候——這便是所謂的難上加難。

愛麗絲現在就把自己掛在了塔樓的弩箭上，她的一隻手提著烏木之刃，而另一隻手則以半金屬的狀態嵌入了弩箭的箭頭。古代弓箭手所謂的人箭合一她這可謂是做得淋漓盡致。即使是再優秀的射手，也不可能做的比她更好了。

而這，便是她計劃的一部分。

把龍吸引過來，然後把自己弄上去，最後把龍砍死。簡單利落的三個步驟，只要不出差錯，就一定能夠成功。

嗯，只要不出差錯的話……

「愛麗絲……小姐？」在計劃中負責校準的萊迪婭很沒信心地小聲說道：「這種計劃……真的具備可行性嗎？」

「只要你別給我射偏了就行。」愛麗絲頭也不回地回答了她：「如果角度偏了的話，我大概就得直接摔到地面上，或許會變成餅吧。」

「肯定不會偏的！」萊迪婭堅定地否決了她，說道：「可是……這種弩砲……真的能夠射那麼高嗎？」

她比劃著手勢，努力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指，如果那條龍飛的太快，或者太高，那該怎麼辦？」

「喔，」愛麗絲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那就要看露比的了。」

她隨口說著，裝作一副一切盡在把握之中的樣子。但是，心中的疑惑卻愈發地旺盛了。

【這把烏木之刃……有問題。】

她並不清楚問題應當在哪，但她卻有一種感覺……烏木之刃，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它應該被陰森昏暗的氣息纏繞，應該回蕩著虛空之中的竊竊私語，應該充盈著殷紅深沉的腥濁血氣，應該瀰漫著冰冷刺骨的極度深寒！

它不應該像是現在這樣，除了外形及材質以外和其它的普通兵器沒有任何差異。或許鋒利了一些，堅固了一些，但這樣的效果僅僅需要一個簡單的附魔儀式便能夠做到。而烏木的珍貴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了。

而更重要的是……她，不應該對這柄劍如此熟悉。

明明只是第一次，明明才觸碰到了這柄漆黑的武器不到十幾分鐘。但從掌中傳來的那種熟悉感卻是至少用它砍過數十上百人才能夠擁有的。

這，不應該。

愛麗絲確信，自己在之前從來就沒有用過這種類型的雙手武器。或者說，根本就連見都沒見過。

那麼，是怎麼回事？

就在她微眯著雙眼思考的時候。突然間，不遠處的街道上暴起了一大團綺麗的火焰！

是露比！她動手了！

下一刻，一大團五彩斑斕的光氣便在半空中爆炸。璀璨奪目的熒光膨脹起來，將周遭的天空染成奇異的瑰紅色。

煙花，用**和各類金屬粉塵製作出來的裝飾物。這流行於西羅帝爾的小玩意在天際省並不常見，也就只有在各大主城的倉庫中有一些存貨，在節日期間才放上幾個，用來吸引一下眼球。

這種東西，對調動假日中人群的氣氛非常有效。

而將目標換做是龍，效果或許還要更好一些。

因為煙花並不是具備悠久歷史的事物。這種精巧的小工藝品在巨龍翱翔於天穹的歲月之中並沒有現身於泰姆瑞爾大陸上過。也就是說，這對龍來說是一個完全未知的東西。

人，有好奇心。

龍，未嘗便沒有相同的素質。

果然，就在露比放出了煙花之後，正在遠處肆虐的那頭巨龍便猛地掉了個頭，朝著她所在的方向飛過來了。

而露比所選擇的方位，自然是在巨型弩砲的轟擊範圍之內。

「要來了，準備好喔。」愛麗絲輕聲說道。

下一刻，那隻弩箭便帶著她飛了出去。

【這就是在天空飛行的感覺？也就一般。】

天空之中，疾行著的少女微微低下頭。在她的視野之中，城區縮小，街道變細，整座雪漫都在迅速地變得渺小。

空氣在她身周發出尖銳的鳴叫。不遠的前方，一個翼型的陰影正迅速地放大。

【喔，難道從烏斯騰格拉掉下去也是這種感覺嗎？】

【唔……為什麼我會想到那個地方？】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更多的疑惑從心底冒了出來。然而這時候已經沒有那麼多閑工夫讓她東想西想了。就在她的面前，龍的陰影已經清晰可見！

等一下！！！

為什麼是陰影！？

愛麗絲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已經自發地做出了反應。她聯繫著弩矢的手驟然放開，下一刻，緊握著的烏木之刃已經來到了龍的頭頂上！

——刺！！

強勁的動能化作衝擊的力量，準確地貫入了陰影之龍的軀殼之中。而就在這時，愛麗絲眼前的世界……破碎了。

啊，像是玻璃一樣，崩成了一大堆的碎塊。

然而，這樣的說法卻又並非完全正確。在愛麗絲的感知之中，自己仍在剛才的位置上，和那頭陰影一般的巨龍奮力廝殺。

兩個愛麗絲，兩個世界。

一個愛麗絲正在完整的世界裡面，和那頭陰影龍戰鬥。而另一個愛麗絲則站在破碎的世界裡面，透過那些像是鏡子碎片的縫隙觀望著另一頭的鬥爭。

而這支配著兩具身體的，是同一個意識。

「很抱歉，我必須要用這樣的手段來和你交流。但如果不這樣的話，就沒有辦法瞞過【她】了。」

破碎的世界之中，突然傳出了這樣的聲音。

「你是誰？」旁觀的愛麗絲猛地回過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就在她轉過身的下一刻，少女左手的手臂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嗚……」

左手，斷掉了。

就好像是被猛獸咬了一般，殘缺的肢體上出現了可怕的齒痕。

「不要分心，專心戰鬥。」那個聲音有些急促地說道。「不要露出馬腳，讓『她』知道了就完蛋了。」

愛麗絲輕輕咬了一下嘴唇。就在她因為另一端世界的而走神的那一刻，戰鬥中的自己便因為這個緣故而被龍咬中，左手的手臂已經完全地斷掉了。

她不得不只用一隻手來和那條龍作戰。

幸好，她的敵人要比她更慘。從天空中墜落的衝擊幾乎被陰影的龍完全的吸收，牠的一隻翅膀斷折，右邊的前爪也扭斷了。

那麼，還有的打！

少女輕叱一聲，再一次地迎了上去。

【你是誰，你想說些什麼？】

「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那個聲音這樣子說道：「你不用抱有太大的戒心，我的目的完全是為了幫助你。」

【隨隨便便闖到別人腦袋裡的人，講出的話可沒有什麼說服力！】

愛麗絲一邊對著那個聲音說這話，一邊迅速地移動著。借著龍的傷勢她很輕鬆地便機動到了龍翅膀受傷的那一邊，一劍便帶出了一大蓬墨汁一般的血液。

「你不需要相信，你只需要知道就行了。在你和【她】的鬥爭之中，你並不孤獨。」

【她是誰？】

「記憶還沒完全恢復嗎？」那個聲音帶上了一點困惑的味道，但立刻便又恢復了自然。「那也沒關係，等你醒過來，你自然會記得現在的一切。」

【你什麼意思？我在做夢？】

「說是夢，也不盡然。不過這無關緊要。我已經將籌碼押到了你身上，自然也得做出必要的付出。至於其它的……你無需多想。你需要的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

愛麗絲皺起了眉頭，她猛地閃開，躲過了一口熾熱的龍息。而後，在猛地向斜上方刺出一劍，將烏木之刃捅入了巨龍的喉嚨。

那個聲音，變得微弱了。在最後的最後，她也僅僅只留下了短短的一句話。

「【她】的第一步棋，來自於內部……」

下一刻，隨著龍的死去。愛麗絲眼前的一切事物都開始變得模糊。

夢，該醒來了。

PS:挖坑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