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尋夫第一天 想念
阮念念看著男子一臉淡定,彷彿在這『偶遇』是件非常自然的事。
一陣沉默過後,阮念念問:「我們可以到旁邊談一下嗎。」
男子點點頭答應了,又道:「等一下。」
他轉頭,指了指桌上的腦花和包子,跟老闆淡淡道:「這些打包。」
阮念念:……
阮念念帶著他來到了牆角。
男子表情淺淡,一手雖提著剛打包好的包子腦花,但是清冷氣質依舊拿捏得穩穩的。
「我想之前是我理解錯了。」
阮念念遲疑道:「你……不是鬼魂吧?」
鬼魂怎麼可能現身買包子啊。
她愈發確信了不是鬼這點。
果然,男子點點頭,「我不是。」
阮念念心下頓時一片瞭然,聯繫起在試煉場上看到的同樣不會剝皮的仙尊,她輕輕嘆了口氣:「是……雲戈仙尊吧?」
男子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浮動:「嗯。」
阮念念的心情頓時有點複雜,她抿起唇,頗為無奈道:「那仙尊您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是……想耍我嗎?」
「不是耍你。」
男子極淡的表情中浮現一絲凝重,他垂下長睫,道:「說了你會疏離我。」
頓了頓,他補上:「他們皆是如此。」
語氣暗含失落。
這話的意思是,若是大家知道男子是仙尊,對他的態度剩下恭敬,會選擇不自覺地疏離。
阮念念想起他曾說過幾千年沒人陪伴的事,皺了皺眉,問:「所以,你是不想我疏遠你,才隱瞞了身份?」
「嗯。」
喂喂,這仙尊很像個想找朋友的小孩子啊。
確實,若是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想必自己也不會和他能如此自然地相處。
現在知道他是仙尊了,製藥一想起他的笨蛋事迹,好像也……恭敬不起來了。
「仙尊,我不會怕你的。」
阮念念拍了拍他的肩,問:「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男子遲疑了會,才點頭承認,「嗯,跟著你……很有趣。」
阮念念失笑。
說到底是來尋樂子的啊。
他這幾千年過得到底是多麼寂寞呀。
阮念念嘆了口氣,勸道:「仙尊,你可能不知道,我這次是逃命,也不是出來遊歷。而且,我是有要事要辦。」
「你一個人,沒人保護。」
男子語氣淡淡:「我保護你。」
阮念念怔了怔,擺手笑道:「不用不用,仙尊,你忙自己的事更重要。」
其實相處幾次,也知道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
男子沉默了會,似乎沒想到什麼好理由,最終淡淡道:「不行。」
「為什麼不行?」
男子索性擺爛:「不知道。」
阮念念:……
「哎,哎,公子,不好意思,我才發現您這邊還沒付錢呢。」
這時候,包子鋪的老闆小跑過來,一臉慌張。
男子默了默,轉頭看他,表情特別清冷:「錢?」
阮念念:……
你要真不管這個笨蛋仙尊,好像也真的是不行。
阮念念幫他付了錢,男子也要了塊銅幣,上下打量著,認真的眼神,淡漠的表情還真像搞學問的。
阮念念道:「仙尊,我這次……」
「不必用敬稱。」
男子抬眸看她,扯了扯嘴角,露出極其淺淡的笑意:「雲洵,是我之前的名字。」
阮念念沒想到他會直白說出名字,愣了愣,跟著道:「雲洵……」
「嗯。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是要找一個人。」
「誰。」
阮念念頓了頓,道:「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雲洵皺起眉:「他在哪。」
「不知道,或許可以先去南邊找一下……」
阮念念聯繫起原作劇情,溫跡曾在南部的幾個小鎮待過,總之他會出現的地方,她都想去找一找。
「因為要去的地方很多,我想這不是件易事。」
雲洵認真地注視著阮念念的表情,看到了她眸底的堅定和急切。
他思索片刻,道:「找人的事,去問一下就知道了。」
「去問?哪有可以問的地方呀。」
阮念念無奈一笑。
這也沒有派出所,也沒有攝像頭,要在這茫茫大地找人,太難了。
「仙界。」
雲洵吐出二字時,十分淡定。就像在說今晚去吃個肯德基好了。
阮念念一噎,驚呆了,「仙、仙仙界!?」
「嗯,吃完再去。」
雲洵捧起打包好的豆腐腦,嗅了嗅,眉頭閃過絲不悅:「甜的?」
阮念念歪了歪頭。
難不成仙尊是個咸黨?
出發去仙界的旅程跟阮念念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仙尊既沒有拎著她穿過雲海,往天空飛去,也沒有使用像隨意門的法術,兩人瞬移到仙界。
他們倆正坐在一座小船上,慢慢駛離岸邊,飄飄搖搖地往海中心劃去。
阮念念不敢置信:「雲洵,我們現在……真的是去仙界?」
聽到阮念念發問,雲洵解釋道:「仙界不一定在天上,事實上,有許多仙氣繚繞之地,也有仙人居住,這些皆為仙界。」
雲洵站在船頭,身姿挺拔,長發被風吹起,一襲白衣飄飄,配上那副俊美容貌,別說,還真有仙風道骨的清冷氣質。
下一秒,雲洵不知從哪變出了一顆椰子。
「對了,這該怎麼吃?」
阮念念眨了眨眼睛,噗嗤一笑:「我還真沒見過你這類的仙尊。」
雲洵的雙目流露迷茫之意,「這是何意。」
「清冷到不近人情,強大到令人畏懼,是令人敬仰而不敢接近的存在。」
阮念念描述著,「然而雲洵……」
她想了想,蹦出這個描述詞。
「就……很可愛?」
「可愛……?」
雲洵不明白含義,但看阮念念的表情,覺得應該是善意的用詞。
他點點頭,「多謝。」
阮念念眨了眨眼睛,果然好、好獃萌怎麼破。
說完雲洵轉身,道:「我們到了。」
「到了?」
阮念念驚愕抬頭,面前仍是一片茫茫無邊的大海,別說仙界了,連島嶼都看不到。
「這什麼都沒有啊。」
雲洵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他面朝大海,一手背後,抬起右手,兩指並起,默念幾句后,動作利索地在空中揮劃一番。
下一秒,目光所及之處的景色發生了改變,像是被人用刀劃破,竟像即將開場的舞台帷幕般,朝兩邊緩緩拉開。
舞台中央露出了全新的景色。
——一片巨大的島嶼出現在眼前。
阮念念不由自主地看呆了,這壯觀的場景,她只在迪士尼的加勒比海盜船項目見過。
小船慢慢駛入這片巨大的島嶼,靠到岸邊。
雲洵先走下船,然後轉身,朝阮念念伸出手。
動作非常紳士得體,若是忽略另一隻手捧著椰子的話。
阮念念問:「這就是仙界嗎?好神奇啊。」
「這名為骨兒島。」
雲洵走在前面,「跟我來。」
骨兒島,這名字還真有趣。
阮念念跟著走,好奇地觀察著周邊的一切。
這骨兒島和平常的島嶼,外表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區別。但仙氣繚繞,一看就是有靈氣之地。
島上的草木叢生,但都像擁有生命般,當人走到旁邊時,巨大的葉片會自動收起,含苞的花朵也會悄悄綻開。
最有趣的是,這裡有非常多的狗子,有激情給他們帶路的,有搖著尾巴,一臉好奇地圍著他們轉的,還有暗中觀察的。
阮念念看看這隻,摸摸那隻,覺得可愛極了。
「這裡好多狗呀。」
雲洵回頭看著阮念念抱起一隻狗,淺淺一笑:「嗯。因為……」
「雲洵!你怎麼來了?」
一個清亮的男聲響起。
阮念念循聲看去。
一位男子站在面前,沖他們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穿著偏向獵戶風,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氣,身材健美,脖子還掛著一串……骨頭掛飾?
雲洵:「好久不見。」
「是挺久了,三百年不見了吧。還有……這位姑娘是……」
男子走到阮念念面前,單手叉著腰彎下身,閉起眼嗅了嗅,道:「是人類?」
「嗯。」
雲洵道:「她要找人,我來找你幫忙。」
阮念念含蓄一笑:「你好,仙人,我叫阮念念……」
男子爽朗地笑了幾聲,揉了揉她的腦袋:「不必,既是雲洵的朋友,我肯定幫忙,叫我犬山就行。」
阮念念:「好……」
這犬山仙人的性格好、好熱情好自來熟啊!
雲洵看著被摸頭的阮念念,眉頭輕皺:「別亂摸。」
「我這可是表達友好,你別一板一眼了。」
犬山聳了聳肩,「你們先進來坐吧~」
阮念念走進屋中,屋子不大,只是普通的木屋構造,不過收拾得乾淨整潔。
竹子製成的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擺件。她好奇地湊過頭看,發現是幾隻狗的擺件。
好多狗元素啊。
她轉頭,望向牆上貼著的一副書法,字是犬山寫的,但最吸睛的是落款,不是印章,而是——一個爪印。
等等。
阮念念突然悟到了什麼,他原型該不會是……
「啊,你在看它們啊。」
犬山笑著走過來,指了指桌上的小狗擺件:「他們都是我曾經的親人,不過早早入土了,只有我運氣好,被一位仙人收養,就順勢成仙了。」
「原來是這樣……」
阮念念被震驚到了,原來是犬仙啊……
狗子的話,鼻子靈啊。
所以雲洵才會想到要找他幫忙找人嗎!
阮念念看向雲洵,心裡感慨,這人意外地靠譜。
她坐回雲洵身邊,他們面前放著一籃果。
雲洵伸出手,一個小橘子就慢悠悠飄到掌心。
阮念念及時提醒:「哎,雲洵我記得這個要剝……」
下一秒,小橘子便慢慢褪去了皮,露出果肉。
阮念念驚了:「這!?」
變魔術?
一旁的犬山笑著解釋:「這不是人間的果,仙界的果會自己褪皮的啦。不過雲洵他比較笨,不是,我是說,比較單純,像這類常識他不懂。」
雲洵:「我聽到了。」
犬山無所謂一笑:「嘻嘻。」
阮念念恍然大悟,原來仙尊不會吃東西,是因為仙界的食物都頗有極強的自我管理意識,完全不用他們操心。
犬山在他們對面坐下,打了個響指,一旁的茶壺就穩穩地飛了起來,自動地給面前的茶杯都倒滿了水。
阮念念看魔術都沒這麼驚奇。
這就是仙術嗎?
犬山問:「你是要找誰?身上有帶有他氣味的東西嗎?」
果然是要靠嗅啊!
阮念念想到那塊木雕,翻找出來,深深看了一眼,又遞了出去:「有,這個,是他給我刻的。」
「是男的?」
阮念念:「是。」
犬山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雲洵,問阮念念:「是你的相好?」
阮念念失笑:「不是,但於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嗯,這人看上去比雲洵會多了。」
犬山擺弄著木雕,湊到鼻尖嗅了嗅。接著掌心朝前,手一撥,面前就撥出一張世界地圖。
好傢夥,這是修仙界的GPS導航嗎?
犬山閉起眼,地圖上出現無數個圓圈,似乎正在鎖定位置。
阮念念焦急地等待著,身邊傳來雲洵清冷的嗓音:「別著急,他能找到的。」
阮念念點了點頭。
不一會,施法完畢的犬山睜開眼睛,皺起眉,「不對啊,他似乎已經不在人界了。」
「不在人界!」
阮念念臉色大變,她抬頭看向生命值,說:「不可能,他絕對還活著的!」
「別緊張別緊張,我沒說他死了。」犬山笑著安撫,平和地解釋道:「據我所知,仙界最近也沒有新報道的仙人,不在人界的話,那就還剩下一種可能,他去了魔界。」
雲洵淺淺皺起眉。
阮念念:「魔界?」
溫跡在魔界?
按劇情來說,他在後期確實會去到魔界,但不該是現在。
一種不詳的預感升起,難道他已經入魔了?
夜晚,阮念念一人在海邊吹著風,懷中抱著一隻拉布拉多奶狗。
這隻狗前些天貪玩,摔斷了腿,現在正舒舒服服地窩在阮念念懷中,時不時發出撒嬌的嗚咽聲。
阮念念撫摸著它的腦袋,低聲道:「他如果跟你一樣,受傷了就會找人貼貼,就想撒嬌就好了。」
可他從來都是習慣獨自舔舐傷口。
不遠處,是犬山和雲洵。
犬山環抱著手,嘖嘖道:「大兄弟,我看她這副堅定尋人的模樣,你啊看來是沒機會了。」
雲洵淡淡問:「什麼機會。」
犬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她和她的相好啊,今天你帶她來,我還以為你鐵樹開花要趁機撬牆角,誰知道你是來當紅娘的?!」
雲洵沉默了會,神色淡然問:「我下午就想問了,什麼是相好。」
狗勾無語:……
犬山長長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算了你沒救了,他道:「對了,我聽說魔界最近可不太平,有人正試圖登上魔尊之位,然後一統魔界。」
「此事吾已知曉。」
雲洵淺淺皺眉,「魔界已混亂數百年,出現統一之象並不稀奇,只要不危害人間,我們就不必出手。」
犬山小聲吐槽:「你要把這心思放在撬牆角的地方多好。」
雲洵冷不丁出聲:「對了。」
犬山嚇了一跳:「什麼?」
「我也想刻木雕。」
雲洵看向犬山,「怎麼學。」
魔界。
俊美的男人一身深色華服,一身死氣地靠坐在窗檯,雙目幽幽注視著天上的紅月,未點燈,房中壓抑而死氣沉沉。
魔界的月亮與人間不同,散發著深紅的光輝,但卻是和人間唯一相似之物。
他收回目光,眉心愈發明顯的魔紋襯得他的肌膚更顯蒼白,視線落到左手的手鏈上。
他伸出手,緩慢地撥動上面的珠子。
此刻,只要他說話,對面就能聽到。
但同樣也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他闔起眼,將手鏈貼到耳邊。
即使對面一直沒有聲響,他仍是沉默地聽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