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情書
《勇者二》的催更大軍越來越多,林意七恨不得長出八隻手來畫，每天從起床就坐到書房裡，一直待到日落西山才出來。
比起林意七的忙碌,扶槐最近就顯得清閑了不少。
新賽季已經開始,俱樂部自身實力和戰術已經在第一年形成，這一賽季前期便顯得輕鬆了不少。
空閑之中,扶槐開始鑽研廚藝，每天下班之後就準時回家，依著林意七的胃口給她換著花樣做菜。
一個月下來,成功把林意七原本瘦尖的小臉喂得豐潤了不少。
二月初，在懷北過完年回來，林意七見對門房子已經修繕好了半年多，屋子裡的甲醛應該也散得差不多了。
一日早晨,她向扶槐提出要租下對門用來做自己的畫室。
扶槐直接把鑰匙拿給她,「不需要租，房子的主人就是你。」
林意七：「拜託,我現在很有錢的好嗎，包養你都綽綽有餘！」
扶槐：「可以。」
「什麼？」
「包養我。」
扶槐極其富有暗示性地抬起兩根指節在大理石瓷磚上敲了敲,唇角不太正經地挑了起來,「我手法還不錯,你也體驗過那麼多次了。」
「………」
「難道不是？」
林意七瞪他一眼：「大白天的，你能不能要點臉？」
扶槐肘臂鬆散搭在小吧台上，一隻手端起咖啡,看林意七被他逗得臉紅，眼底戲謔更濃。
他反問她：「昨晚不是你自己選的手指？」
林意七耳根發燙,不明白為什麼租個房子這麼正經的話題都能被扶槐扯到這麼下流的方向,但還是反駁他,「那是你逼我選的！」
扶槐挺不要臉地低笑一聲，「另一種下次再試，總能體驗到的。」
「………」
但很快，扶槐就笑不出來了。
林意七將對門布置成了自己的畫室和工作房，多餘的一件小房間則擺了張床可以用來睡覺。
房子裝修好當天晚上，林意七就不回來了。
接近十二點，扶槐在大門外敲門，「小寶，開開門好嗎？」
林意七：「我明天任務很重，要在這邊通宵趕工，你先睡啦！」
扶槐冷笑，「你的畫板還在那邊書房裡，你拿什麼趕工？」
「………」
林意七嘴硬：「我畫的是紙質稿。」
「小寶，不要撒謊，你知道的，我有備用鑰匙。」
門裡依舊沒有應聲。
大有一副要和他犟到底的意思。
不見棺材不落淚。
扶槐在門外輕輕笑了聲，「小寶，你自己開門，和我拿備用鑰匙開門，是兩種做法。」
……
短暫地猶豫，林意七還是開了門，「催什麼催……人家就是動作比較慢而已嘛。」
扶槐抱著胳膊倚在門外，眼角戲謔掃過擋在門縫間的一小個身影，「這不是挺聰明一個小孩嘛，選擇了溫柔做法。」
「………」
林意七狐疑：「你真有備用鑰匙？」
扶槐：「你可以不開門，試試看我有沒有。」
林意七小聲嘀咕：「哪有人都把房子租給別人了還拿著備用鑰匙的……」
扶槐笑得坦蕩又不要臉：「有，我。」
說時，他的目光越過林意七頭頂望向她身後的灰暗客廳，有幾分好奇她在裡面做什麼。
察覺到扶槐探究的目光，林意七火速將大門關上，然後主動推著扶槐回屋，「走啦走啦，回去睡覺，別看了。」
扶槐饒有興緻：「有秘密？」
林意七矢口否認：「沒有的事！」
「那我可以進去看看？」
林意七搖頭像撥浪鼓：「不可以！」
扶槐笑了，「要我不進去看，可以。」
林意七眼前一亮：「真的？」
「每天到點準時回房間，別想著在裡頭躲我，我就不進去。」
「……」
為了順利完成自己準備的驚喜，林意七不得不「委身」於扶槐，被他拿捏住把柄順勢提出了一系列極其過分的要求。
一個月忍辱負重，終於在三月中旬完成了要補給扶槐的生日禮物。
一幅由她一個人完成的油畫。
她一共給他畫過三次油畫。
2014年，第一次畫，他穿黑色戰隊服坐在賽場電腦後，燈光明亮，少年專註眉眼寫滿不可一世的張揚；
2018年，第二次畫，緣於林意七的腦洞，畫的是扶槐在退役多年後愈發頹喪的狀態，他像從高高的神壇上墜入深淵泥沼，整個人失去了光芒，黯淡又沉鬱；
時至今日，第三次畫，黑色畫布上開了一道門，燈光從門后透出，他就站在被燈光熾熱包圍的明亮中，溫和展笑。
前兩幅畫有40%左右的色彩調整由林秋生替她完成。而第三幅，則是從頭到尾完全由林意七一個人完成的。
她對油畫不是非常擅長，但還是想要親手送一份禮物給扶槐，因此這幅畫她並沒有去找林秋生修改指點，由自己費了好大功夫才畫完。
將畫送給扶槐時，他顯然有些出乎意料，站在畫前愣了好久，才倏然將林意七帶進了懷中。
「小寶，謝謝你。」
「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顫意，嗓間激動溢於言表。林意七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戳了戳他的腰，小聲抱怨，「我為了給你這個驚喜藏得好辛苦的，你還拿這個威脅我！」
扶槐攏著林意七的後腦勺，溫熱的吻落在她的眼角眉梢。
他在林意七的抱怨中檢討自己：「對不起，我太壞了。」
「現在知道了吧！」
林意七順著杆子往上爬，「所以我待在這邊房子里就是在干正事，你應該體諒我，下次我在這邊睡覺，你不許來催我了知道嗎？」
扶槐在她嘴角啄了下，笑得溫柔，「你知道那不可能的，小寶。」
「……」
-
四月初，《勇者二》漫畫終結。
在歷經萬難磨練后，林瘋終於在朋友幫助下重拾鬥志，他決定直面心中陰暗面，最終在稜鏡谷釋放出心魔，也就是最終大boss，大boss是林瘋一一切陰暗面的化身，林瘋最終打敗大boss，也就戰勝了曾經怯懦受困的自己，給這部「治癒系」漫畫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隨著《勇者二》落下帷幕，不少出版社和動畫公司找上門來想要買下第二部的版權。林意七最終還是選擇了之前合作過的落木言工作室，畢竟有《勇者一》動畫的質量保證，將第二部交給落木言，林意七也能比較放心。
四月中旬，林意七收到落木言的邀請參加月底的動畫發布會。她對這種活動沒什麼興趣，本來是沒打算去的。
但發布會在兆海舉辦，扶槐這個月又剛好帶隊在兆海打比賽，算算時間，4月24日，正好就是春季賽總決賽的時間，扶槐也極力推薦她那天去兆海，說是海邊有一場煙火大會。
煙火與海過於誘人，林意七最終還是答應了落木言的邀請。
24號早上，林意七抵達兆海，來接她的人是猹猹。
「不好意思啊妹妹，下午春季賽決賽，扶槐沒法來接你，就派我來啦！」
「沒事呢。」林意七笑著坐上車，「不過你怎麼會在兆海，還開了車？你定居兆海了？」
猹猹導航了酒店地址，一邊隨口扯個玩笑，「這車不是我的，搶來的。」
林意七：「搶來的？」
猹猹：「GTA玩過嗎？就是拿起傢伙敲敲車窗，車就是你的了。」
林意七「撲哧」一聲，「那我坐在你的贓車上面，豈不是算共犯了？」
「欸嘿。」猹猹將車開了出去，「現在後悔，晚咯！」
將林意七送到酒店，猹猹順便從後座拿了一個巨大的紙袋遞給林意七，「你的禮服，晚上發布會穿的。」
「禮服？」林意七往袋子里瞟了一眼，沒有接，目光有些怪異，「你送我？」
猹猹樂了，「妹妹，你可真高估我了，我把這車賣了估計都買不起這袋子里的東西。」
辦理好入住手續，林意七進入自己的房間，打開包裝繁瑣複雜的袋子，裡面是一條錦緞材質的抹胸魚尾裙，裙子設計簡約大方，林意七試穿了一下，尺寸也剛好合身。
袋子里除了裙子，還有一個長方形錦匣和一份牛皮文件袋。
打開匣子，一條精美奪目的鎖骨鏈映入眼帘，細鏈輕閃，在林意七鎖骨的位置上剛好嵌著兩顆碎鑽，閃耀炫目，將原本設計簡約的魚尾裙襯托得矜貴優雅。
很好看的設計，就是看起來有些眼熟。
林意七端詳著鏡子里的自己，許久，忽然想起什麼，找來自己的手機，在相冊里翻找半天，終於找到了那張在雜誌上隨手拍下來的照片。
她記得那時候是扶槐剛追到懷北和她告白后的第二天，她好像是在和表嫂他們逛街，見著雜誌上的設計概念稿挺好看就隨手發給了扶槐。
未曾想到，時過一年，就在她都忘了這樣一件小事時，映在畫里的裙子竟然出現在了她身上，而且還……漂亮得如出一轍。
扶槐的電話剛好在這時打來。
「到酒店了？」
「嗯。」
「試穿衣服了嗎？」
「試了……」林意七望著鏡子里的自己，聲音獃獃的，「很好看。」
扶槐笑了，「我也覺得。」
林意七垂下眼，睫毛輕輕顫了顫，「不過，你怎麼記得……那麼久之前的事情？」
扶槐知道她說的是衣服的設計稿，輕聲笑了下，聲音溫緩，「因為那條裙子確實挺好看的，這麼好看的裙子，應該給最漂亮的小孩穿，所以就記著了。」
林意七眼底布了一層水霧，仍小聲嘟囔，「我才不是小孩。」
電話那頭低沉笑了聲，「好，不是小孩，是大人。」
「那，最漂亮的小大人，今晚要不要跟我去看煙火大會啊？」
林意七看了眼時間，「你們不是下午比賽嗎？還有空？」
下午三點開始比賽，怎麼樣也要打到六七點吧。煙火大會七點開始，從市區內去海邊，來得及是來得及，就是有點倉促。
「嗯，爭取只打三場。」
「好吧。」林意七提著裙擺挪到床邊，拿起袋子里的文件袋，「對了，你送來的這袋子裡面，還有一個文件袋，這是什麼啊？」
「你還沒打開？」
「還沒啊，剛試穿了裙子呢。」林意七好奇地拿起袋子掂了掂，裡頭好像有不少小份文件夾之類的，晃動時跟著滑動，「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扶槐笑：「沒什麼，就是一些存摺和房產證什麼的。」
「存摺房產證？」
林意七納悶：「你把存摺和房產證帶來兆海做什麼？還放我這裡，不怕丟了啊？」
扶槐溫聲糾正她，「小寶，不是放你那裡，是給你。」
林意七沒理解：「啊？給我幹嘛？」
話沒說完，扶槐那頭傳來海源的催促聲，大概是準備去比賽現場了。
林意七將文件袋又放回床上，催著他掛電話，「快去快去，有什麼話晚上再說！」
……
傍晚時間，落木言的人來酒店接林意七去了發布會現場。
《勇者一》動畫小爆，加上畫師本人和那個電競明星fuhu的戀情，林意七目前是最炙手可熱的網路話題之一，因此，來參加發布會的記者也很多。
鎂光燈不斷閃爍，一個下午被問題堆滿。
粗略統計一下，八卦她和fuhu戀情的問題佔六成，問動畫相關的問題，只佔四成。
從發布會現場出來時是六點半，林意七第一反應拿出手機，點開微博熱搜。
熱搜第一：own春季賽冠軍。
雖然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情，但直到看到確切消息，林意七懸了一個下午的心才算落地。
林意七：【耶！！贏了！】
不純情小狗：【發布會結束了？】
不純情小狗：【我去接你】
林意七：【不用啦，我這裡跟你不是一個方向】
林意七：【我自己過去，沙灘見啦！】
不純情小狗：【好，記得披件外套，冷了。】
半個小時后，林意七抵達約定好的石城沙灘。
四月的天空暗得晚了些，蔚藍色大海倒映著灰藍天空，天地寂靜得不像話。
林意七看了眼時間，馬上就要七點了。
林意七：【我到沙灘啦！】
林意七：【等你！】
正是他們在去年夏季賽時來過的海邊，不過那時這片沙灘還很熱鬧，喧雜人聲和漫天孔明燈交織起那個夏夜的回憶。
而今天來，這片沙灘倒是寂靜非凡，放眼望去，竟然連一道人影都沒有倒是繞過這片礁石，海岸線往西延伸了幾百米的地方聚集了不少人。
難道他們來錯沙灘了？
海風吹過，林意七緊了緊自己的外套，也是在這時，一道光劃過天際，驟然炸亮了半片天空，「嘭」聲延緩了半秒傳到林意七耳邊。
她抬起頭，看接連不斷的煙花升上天空，在藍灰交織的天空中綻開絢爛色彩灑下，然後化作一抹白煙，未來得及消散，就被後接而上的一道道煙花頂替。
半片發亮的天空將她高揚的臉照得發亮，她彎著眼望著天空，很快想起來要給扶槐拍一個視頻。
林意七掏出手機。
也在這時，聽到扶槐在身後叫她。
「小寶。」
林意七回過頭，扶槐就站在高出沙灘一截的石沿上，黑色西裝襯得身形更加頎長。
煙花綻開，將他的臉照亮一半，立體明亮的那一半側臉上，他挑起唇線，眼角眉梢都噙著笑意。
林意七小步朝他走去，踮起腳拉住他的手，將人從石沿上帶了下來，「快來啦，煙花開始啦！」
煙花從海岸線那一側升空，徐徐綻開絢爛色彩，美不勝收。
林意七沒有見過這樣浩大的煙火大會，懷北的煙花總是急促而短暫的，常常是一兩桶煙花在空中短暫綻放了幾分鐘就歸於沉寂，然後剩下灰暗的天空和一抹白煙。
與此不同，兆海的煙火大會是盛大而熾熱的，好像煙花怎麼也放不完似的，十多分鐘也沒見有停下的意思。
林意七揉了揉脖子，收回視線，也在這時察覺到肩上披了一件外套，而後有溫熱的氣息自身後將她環繞。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煙花是什麼時候嗎？」
林意七思考片刻，翹起唇角回頭看他，「當然記得，是你追到懷北跟我表白的時候。你那時候明明喜歡我，就是不說，非要等到我走了才巴巴地跑過來找我！」
扶槐跟著笑了，「那時候比較笨，一把年紀沒跟女孩子告白過，體諒一下。」
「你那時候都28歲了誒。」林意七歪過頭，有些好奇，「除了我以外，就沒有對人動心過？」
扶槐垂下眼，眼睫擋住了光，瞳孔漆黑而深邃。
「沒有。」他回答。
再沒有人像她這樣鮮活而充滿色彩地出現在他的世界。
在遇到她之前，於他而言，生命是無意義的消耗品。
他的眼底像荒漠，一望無際，卻貧瘠荒蕪。
沉鬱的生命停頓在那一天下午。
穿著漂亮裙子的女孩抱著一隻小貓搬進了他家對門。
古靈精怪的一個小孩。
毫無徵兆又蠻不講理地，霸佔了他的整個腦海。
「只有你。」
扶槐漆黑瞳底倒映著林意七的雙眼，她抬眼看他，眼底被煙花照亮，亮晶晶的，他忍不住低下頭吻她的唇。
繾綣的吻，難捨難分。
他最終鬆開了林意七的唇，用低啞的聲音叫了她的全名。
「林意七。」
扶槐直白地說：「我準備向你求婚。」
林意七眼睫顫了顫，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下午給她的那個文件袋是什麼意思。
「你說你要……」
煙火絢爛，在這樣盛大熾熱的聲響中。
扶槐鬆開了她，在無人的沙灘上，在漫天煙花下單膝跪地。
煙花一朵朵綻開，將光落在扶槐深邃眼窩，他抬起頭看她，漆黑瞳孔倒映著她的影子，喉結輕輕滾了滾。
「林意七。」
「要不要跟我結婚？」
他的聲音夾雜著一絲緊張，被浪濤洶湧淹沒。
林意七恍然想起十八歲在倫敦度過的那個午後，少年嗓音慵懶，修長好看的手指夾著煙，張揚又散漫。
時過經年，他的手指依舊修長勻稱，只是許久不夾香煙，轉而拿起了一枚鑽戒，在她面前單膝跪地，虔誠地像一名信徒。
沙灘上只有他們兩人，浪潮一如去年夏夜，天空中飄滿孔明燈。
她偷看到了扶槐的寫下的願望：
【林意七一生喜樂安康】
他把願望送給了她。
剛好，她可以還他一個願望。
浪聲洶湧，林意七輕聲說：「好啊。」
她垂下眼。
看他喜不自勝地壓下嘴角，然後將戒指緩緩推上她的無名指。
鑽戒反射出微光落在他的眼底，一瞬間好像又回到六七年前舞台金雨下的他。
眼底有光，嘴角帶笑。
變的是頭髮長了、五官成熟硬朗了。
不變的是兜兜轉轉，他的眼底終於再次寫滿熾烈的愛意。
像只小狗。
滿心滿眼只有一個人，愛意熾熱滾燙，至死不渝。
而這一次，終於有人以同樣熾熱的愛回報小狗。
「扶槐。」林意七突然叫他名字。
「嗯？」
「我愛你。」
扶槐笑著親吻她的左手無名指。
「我也愛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