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四日：離窗籠來訪

當那位獃滯的夜不收獨自走入四合院的時候，白脫關閉了攝像頭，這是對巽眸的尊敬，至少他認為是。在他看到畫面的最後一眼，他看到耿影和羅小雲一起走入側面的房屋。

卜道衍此時正隨意翻看著「天演論」，他坐在繼往堂內。當他抬頭看到那位緩緩向他走來的夜不收，卜道衍身後氣氛變得壓抑起來，有兩片黑影在牆壁和立柱顯現。

卜道衍抬手，身後黑影消散。他想了想，招呼過來掌柜，讓他去準備些果盤和乾果給耿影羅小雲送過去，對了，再給羅小雲額外送條毛毯，她最近應該怕冷。掌柜點頭，離開繼往堂，沒有看那位站在繼往堂外的夜不收。

「你是哪位？我總覺得應該明天才會有人蒞臨這個小院子。」

白脫聽到卜道衍的稚嫩聲音，有點驚訝，他命令夜不收展示他兜里的口罩。

「離窗籠？把耳機給我！」雖然是這麼說，但卜道衍跳下木椅，小跑到夜不收身旁。這一舉動讓身後那兩團黑影又顯現出來，只不過這次變了位置，閃到繼往堂外的立柱，夜不收的身後。卜道衍一跳，一手抓下夜不收戴的耳機，自己戴上，又慢悠悠地回去。他隨手示意，那位夜不收竟然獨自離開了四合院。

耳機里傳來白脫的話語：「尊敬的首領，晚上好。我是白脫，很抱歉沒有找到更好的環境與您對話。」此時，白脫蹲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

「衡官，不，澤靖開始看不起我了？」卜道衍有些不爽。澤靖是離窗籠的首領，但澤靖的字面意思，與衡官的職責相當，所以他突然會冒出這個詞語。

衡，是古時掌管山林川澤的官職名。

「不不，首領前幾天獨自去台灣了，現在不願意與我們聯絡。」

「失聯了唄。所以說你找我什麼事，讓我找澤靖？」

「不是，是請您，在之後的長沙亂動時請將耿影安排一下，去直面亂動的始作俑者，去鎮壓或者去攔截他們，請相信耿影的實力，雖然他顯現出來像個小老鼠。」

「為什麼？」卜道衍有些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是小老鼠，他右手五指在不停活動，敲擊桌面。

「首領曾說，耿影需要更快的成長，時間不多了。他需要一次真正的磨練。」聽到這，卜道衍思索片刻，他聽到耳機傳來衛生間沖水的聲音，隨即笑著說：「好啊，不過你能給什麼？」

「長沙亂動後人民的情緒安定。」

「不夠。一個異能道具，要被動的。另外，要大漢的異能信息。」

對面沉默了。卜道衍猜的沒錯，離窗籠肯定是知道大漢王七將要逃離長沙，他們會將所有底蘊——那些混混，重獲的混混悉數派出，引發暴亂，從而有一線之機逃離成功。他們已經想到巽眸官方缺少什麼了。

「好的，道具我們可能會晚些才能送來，大漢的異能我們不能完全確定，但會將夜行人與之接觸的過程與對其異能的猜測一併發到郵箱里。不過，能順便問個事情嗎，我今天下午剛來到長沙，還沒去看那位。」

「就是，那位女士，那位『新文字』女士，最近如何？」

「你算問對人了，你和她剛好錯過。她跑錦官城了。」卜道衍笑著摸出一旁的平板，翻出今晚坐高鐵前往成都的乘客名單，「新文字」女士很猖狂，乘客名單上不知為何，顯示的就是新文字三字。

白脫沉默了，說了句謝謝就切斷連線。卜道衍則將耳機丟在地上，一腳踩碎，掌柜正好回來，收拾乾淨了。

他按下沖水鍵，離開衛生間。他走出店，立馬一位戴著口罩的男子與他並肩前行。「有人開始關注『新文字』女士，她現在被綁架到錦官城。先速度查清經過。再派人到錦官城，與之前的線人聯絡，在首領回來前不要有動作。」白脫說完，獨自繼續走到剛才與那位夜行人相遇的地方。等到那位夜行人出現在他的對面，隔著車流流露出吃驚的表情時，白脫點頭，他留下一張名片，離開了太平老街周圍。

但他沒看見，那位夜不收也同樣留下一件物品——口罩。

白脫要去辦另一件事情，舞台將留給耿影。

·

耿影起床，他推開門。現在是七點鐘，已經有早飯端到。耿影拿起杯子，跑衛生間洗漱，在那，他遇到早起一些的羅小雲。

同行時，耿影觀察到羅小雲似乎好多了，行走時沒有搖晃。他們回到屋子裡，期間與坐在亭子里打哈欠、刷平板、划對鉤的卜道衍揮手。掌柜在一旁時不時用扇子輕拍卜道衍的肩膀，防止他睡著。

今天的早點是糖餃子，吃起來很糯，上面撒的豆粉或者白糖。但羅小雲對此不感冒，吃兩就扔一邊給耿影了。吃完飯，他們打算去外頭閑逛一圈，因為看樣子羅小雲好的差不多，適當的走路總歸是無可厚非的。等回來時，也剛八點多點。耿影有些感覺奇怪，羅小雲一早上沒說話，可能是感到難受吧。

一隻烏鶇落下，它在屋檐上蹦蹦跳跳，它用它冷漠的眼睛看著這個四合院里的人。

耿影回到四合院，卜道衍直接迎了過來，他故作嚴肅地說：「耿嘉圖，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啊？」耿影吃驚，他沒反應過來。

「長沙今夜將會沉淪，秩序鎖鏈將崩開，百姓將陷入水深之中，我們需要你，一位自帶光亮的人。」

「啊，我倒是記得今天晚上要下大雨，已經發了預警了。」耿影沒反應過來，他隨意接話，卜道衍在和自己玩吧。但顯然卜道衍對他的話語很不滿意。

「今夜將會有兩位踐踏者瘋狂地撞開城門，逃離律法的圍捕，如同他們逃離，整個社會將會動蕩，再回到過去的不堪之中。那兩位踐踏者草芥人命，茹毛飲血，乾的都是殺人越貨的勾當......我們需要你，這位敢於攔截的勇士，去攔截那兩位踐踏者，用性命來堅守法和契約的底線，你願意嗎？」

「什麼願不願意啊，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難擔大任......你好奇怪。」耿影突然有些心慌，他突然感到身後有無數的呢喃在用千百種語氣在他耳旁低語，讓他同意。耿影卻沒反應過來，他只是覺得這樣好奇怪啊，他嘴角翹起，這是他第一次訕笑。那卜道衍是在和自己玩耍吧，隨口說幾句戲言來和自己玩啊，他怎麼有一瞬間竟然當做真的，還認真拒絕了。

耿影確信是玩遊戲這樣，但他感到有些不對，卻沒有在意，還是覺得莫名其妙。他突然有些想拒絕這樣的莫名其妙的遊戲。耿影想拽開卜道衍的手，但卜道衍用力，不讓他拽開。

「告訴我嘛，就回答一下，你願不願意。」耿影看到卜道衍狡黠的眼神，心裡發毛，他不能答應，說不定自己真會去攔截那兩位「踐踏者」。

「什麼啊？」耿影訕笑著扭頭，看向羅小雲，想謀求她幫忙解圍。可羅小雲沒搭理他，還在靠著柱看手機，耿影只能通過她的眼睛，看到羅小雲在看什麼信息。

沒辦法，耿影只好將卜道衍說的話認真思考一下。這件事，就好比突然有人拉你，然後說你就是救世主，讓你去把那些兇狠的反派滅了。這什麼離譜劇情？會有人同意嗎？就算認真思考，把自己帶入，那也如「一身清貧怎敢入繁華，兩袖清風怎敢誤佳人。」所見略同，三尺微命怎敢逞英雄？捫心自問，自己德能如何，異能弱小，體質將就，習得基礎劍術——這還是上個暑假師父羅蘭青逼自己練的，也是因為這件事，自己才開始叫他師父。

耿影不是那種自命主角的人，不會有這種念頭，自己條件也不行，他也不配去當那主角，去攔截那兩位窮凶極惡的「踐踏者」。耿影越想這件事，他越感覺這件事是真的一樣。他立馬制止自己這種鑽牛角尖的想法，趕緊說，「我，不想去。」

說出來時，他似乎看到自己抱膝怯懦地坐在那，委屈地跟自己說，他想回紅色基地了。

卜道衍面不改色，笑著說：「就隨便說個假設嘛，剛剛看了眼龍族，就和你聊聊。對了，你要早點開始今天的行程了，現在已經中午了。不過要是真的發生什麼......哈，要早點回來啊。」

耿影和羅小雲離開，羅小雲想再去太平老街逛逛，她前兩天沒出門。二人走後，掌柜走到卜道衍身旁，問：「他們會回來嗎？」

卜道衍說：「我又不是什麼半仙，別問我啊，問他們去。」卜道衍攤手，他手上什麼也沒有——他沒把握。「那耿影似乎沒把我說的事情當真，這可不行。他不當真也得當真。」卜道衍讓掌柜打電話。

電話那頭接通了，溫順的聲音傳來，如同一直淡色的波斯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