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瘍醫聖手

「船長，要不還是用刀子割吧，我忍得住。」林岳看著那些白花花、肉嘟嘟的蛆蟲一臉懇求地說道。

「林岳，你放心，又不是讓你吃，這是外用的。」董良安慰道，他擔心林岳還沒有感染，就被噁心死了。

「董先生，這個東西是放在傷口上的？」

「向醫官果然醫術高明，一眼就看出來了。」

「不敢當，恩師也是一個華人，善長瘍醫，只是向某有血暈症，只學得一些湯藥之術。」

「哦，原來如此。」

向英疑惑地問道：「這蛆蟲乃是骯髒之物，放在傷口上豈不是會加重傷勢。」

向英怎麼都想不明白董良會選用蛆蟲。

「哈哈，向醫官，這蛆蟲的嘴巴可是很挑的，它們只喜歡吃腐爛的肉，吃了腐肉之後，它們還會吐出一種東西能夠止血。」

「妙，真是妙，沒想到向某今日能夠見證這樣的奇事，蛆蟲噬毒，真是妙哉！董先生想必是師出名門？」

向英一臉敬佩地說道。

「向醫官，在下就是一個窮書生，只是略懂一些皮毛罷了。」

「船長，那您動手吧，不過能不能先幫我把眼睛蒙上。」林岳懇求道，他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阿福，你去幫他把眼睛蒙上。林岳，這東西要發揮作用需要點時間，你不要去管就行，向醫官給的葯，你要按時喝。」

「啊，要多久啊，船長？」

「如果你的肉香一些的話，時間就會很快。」董良打趣道。

董良開始準備起來。

向英拿出葯給生活組的華工去煮，自己則留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董良怎麼用蛆蟲救人。

即使從腐爛的果子上取下來的蛆蟲也有些臟，需要用淡鹽水清洗，讓蛆蟲排出體內的剩餘食物殘渣。

還要小心不能將其弄死。

只見董良用一根竹篾做成的鑷子將蛆蟲放在林岳的傷口之上。

那些吐乾淨肚子的蛆蟲就像找到了自己的伊甸園一般，興奮地爬動起來，然後從傷口的裂縫鑽了進去。

那些看熱鬧的華工一個個汗毛都被瘮的豎了起來。

向英的心中甚至在懷疑，這個是不是在整蠱。

他對中原文化了解不少，聽說有一種蠱術可以控制蟲子幫人治病。

董良用一張紗布將傷口遮住，卻沒有捆綁。

「接下來就要看向醫官您的湯藥了。」董良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董先生也看過方子了，應該沒問題。」向英面對董良的時候很明顯謙恭了一些。

剛才他還是一副冷冰冰的高人姿態。

「對了，向醫官，我那些得了熱病的兄弟多久能好？」

「董先生，熱病正是在下所善長的，只不過這些人在船上耽誤的時間有些長了，身體虧空的厲害。最起碼要七天才能康復。」

「另外，董先生最好想辦法讓他們吃的好一些。」

「我們八重山這裡地寡民貧，實在是供應不了什麼好的吃食。」

「這個我能夠理解。已經非常感謝了。」

剛才他在外面巡視的時候，林本已經跟他說了。

當地的百姓給他們送來了幾千斤白薯，這是當地的主要糧食作物。

八重山群島有石垣島和西表島兩座大島，一座是山地，另外一座被丘陵森林覆蓋，可以耕種的土地很少。

島民們主要在石桓島的山地上種植白薯。

就是這些白薯，還是當地百姓自己的口糧。

董良是沒有想到這個時代還有這麼善良淳樸的島民。

蛆蟲要清理乾淨腐肉需要時間，董良沒有在這裡乾等著。

正好向英也完成了問診，他陪著向英一起向外走去。

兩個人走出石屋來到了外面的沙灘上。

「向醫官，這島上為何都是石屋，這裡樹木也很多，為何不建木屋啊？」

「我們八重山這裡，每年要經歷十幾場風暴，木屋確實涼快，但是無法抗住風暴。也正是因為以石圍屋，因此本島叫做石垣島。」

「原來如此。」

在大自然面前，人類大多數情況下，還是選擇屈服、順從。

「向醫官可否帶董某走一走，在下對琉球國風情非常感興趣。」董良趁機說道。

他以前看書的時候，了解一點琉球的歷史，似乎這裡現在應該是被薩摩藩控制才對。

但是他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一個扶桑人。

要是直接問向英的話，又怕犯了人家的忌諱。

「正好我要回富岐的醫館，要不董先生到我那裡喝杯茶，向某對中原文化也甚是感興趣。」

董良從向英的嘴中知道，這裡在行政上隸屬於宮良間切。

間切是琉球國的一級行政單位，相當於清朝的府。

宮良間切管轄著十幾個村莊，總共有上萬人口。

這裡的行政官名叫向邦，正是向英的兄長。

「向醫官，如果方便的話，還請幫忙引薦一下令兄，董某也不想叨擾八重山百姓，如果能夠得到令兄的幫助，我們興許可以早一些回去。」

「嗯，董先生放心，向某定當儘力而為。」此時的董良在向英的心中已經算是一個大才子。

「董先生，我觀先生頗有才華，為何也會被洋人擄走？」

「向醫官，那些洋人信奉的乃是弱肉強食的強盜理論，咱們這些東方人在彼等的眼中與山中獼猴無異，他們又如何會管你是否讀過書呢？」

董良嘆了一口氣。

此時他們走到了港灣另外一側的漁村。

這裡有簡易的碼頭，港灣中停著一些獨木舟，還有幾艘小型海船。

董良他們紮營的地方正好位於港灣的另外一側。

不一會兒就穿過了港灣，可見這座島真的不大。

「這些洋人還真是可惡，我王也一直禁止我等與這些洋人接觸，原來是用心良苦。」

「只是這些洋人船堅炮利，董先生現在得罪了洋人，以後你們怎麼辦？莫非董先生以為回到天朝就沒事兒了？」

「這個董某也知曉，但是不回家，我等又能去哪裡？」董良試探著回道。

「向醫官，這裡是你們八重山地方官府所在？」董良再次小心地打探道。

「這裡是富岐，是八重山對外聯絡的港口，也是主要的交易市場。」

董良四處打量，這在他的概念中就是一個簡陋的小漁村。

靠近簡易碼頭的地方晾曬著一些魚乾。

衣衫不整的婦女正在椰子樹下縫補漁網。

男人大都只穿著一條褌子，有的在殺魚，有的在將岸上的漁船推向大海。

董良的穿著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對那些好奇打量自己的當地人，董良回之以微笑。

那些當地百姓也大都會心一笑。

這裡的人普遍皮膚黝黑，但是外貿特徵與閩省的百姓幾戶無異。

「向醫官，這裡真是一處世外桃源啊。」董良讚歎道。

向英卻是一臉的苦笑。因為這個時候在遠處傳來了一陣嘈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