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霜月
清晨。
夏霜月從床上起身,很不優雅地雙手高舉伸懶腰,半截睡衣袖子落下來,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臂。
門開了,身形高挑的焱舞端著兩碗稀粥走了進來,「虧你還是個嬌小姐,這麼硬的床板也能睡得香。」
「說得好像前幾天我不是在野外打地鋪一樣。」夏霜月翻了個嬌俏的白眼。
「準備吃早飯了。」焱舞說著,將粥碗放到桌上。
夏霜月起身,很是乾脆利落地穿好衣服,然後拿出一條毛巾,水藍色的半透明光芒浸入其中,瞬息之間毛巾就已經濕透。
水元素力轉化成了實質性的水。
而在她的袖口,一枚圓形的晶石在閃爍著微微的藍光。
「水系神之眼還真是方便啊。」焱舞嘆了口氣。
確實很方便,尤其是在這種需要用水缸存水以備使用的偏僻地方,鬼知道那水缸多少天換一次水。
「之前在野外不也全靠焱舞姐姐你生火嘛。」夏霜月笑著說。
洗漱完畢,開始吃早餐,那兩碗粥算是比較稀薄了,加了幾片菜葉,連鹽都放的很少。
焱舞勉強喝了一半,但夏霜月小口小口地,竟然慢慢把一碗粥都喝完了。
「你還真是好養活。」焱舞說。
「這是個優點。」夏霜月很鄭重地指出。
夏霜月的座位正對著窗戶,所以喝粥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就看到窗外庭院里擺出怪異姿勢做著慢動作的年輕人。
那自然就是雷動。
他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以至於等到夏霜月吃完了早飯,他才完成了第一套動作。
「這傢伙給我的感覺有些奇怪,」夏霜月對焱舞說道:「你覺得他是在練一種武功嗎?」
「你是說一早就在院子里跳意義不明的慢動作舞蹈的那個小子?」焱舞淡淡道:「故弄玄虛之輩罷了。」
「也是,」夏霜月若有所思,「很可能他就是故意選這個正對著窗口的位置,想引起我的好奇心。」
這也是江湖騙子慣用的手段。
「至少他比那老頭膽子大些。」焱舞說。
在她昨天稍微展現了一些實力之後,那陳老頭雖然還是不改口、硬說自己是仙人,但已經是完全不敢造次的樣子了。
關於雷動的談話到此為止,在她們眼中這就是無關緊要的路人,只要不是太礙事,那就直接無視好了。
「我們要在這地方待多久?」焱舞隨口問道。
「等孫宇師兄他們到吧,畢竟之前說好要匯合的,左右也不急。」夏霜月說。
焱舞微微搖了搖頭,「匯合了又能怎麼樣呢?終歸是你有信物,而他們沒有。」
夏霜月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塊玉牌,上面刻著幾條鶴形紋路,光是這幾根線條就呈現出一種飄然出塵的意境。
一眼即可判定為真的仙家信物。
她帶著莫名的情緒看了一眼,突然間這枚玉牌又消失了,顯然是神之眼的存儲功能在發揮效果。
「畢竟是古華派的師兄,或許我能夠向仙人求情,讓他們有個機會……」夏霜月低聲說。
「仙人真的會在乎凡人之間的人情嗎?」焱舞微微一笑。
夏霜月沉默了片刻,她知道焱舞是對的,千百年來求仙者如過江之鯽,卻鮮有聽聞說仙人出手解凡人之憂。
她嘆了口氣,「雖然可能性微小,但總算能有個念想。二哥不管怎麼說也確實算是古華派弟子,算是我家欠古華派的人情,他們相求,我實在沒法拒絕。」
「那就等吧,到底是是由你來做決定,我尊敬的小姐。」焱舞做了個表示無所謂的動作。
「都說了不要老是小姐小姐地叫我。」夏霜月哭笑不得。
而雷動這邊,在演練了兩個小時的歸元式之後,他也坐下來和阿途阿遠兩兄弟一起吃早餐。
霹靂閃雷真君的那一份由阿遠送進他房裡,老頭挺享受別人的伺候。
「你最好多喝點粥。」阿途好心提醒雷動,「下一頓可要到太陽落山的時候。」
「一日兩餐?」雷動真切地感受這破地方的食物儲備到底有多不充裕。
這時候練歸元式的好處就體現了,因為動作很慢,所以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能量消耗,雷動並不像一般的習武之人一樣需要大量進食。
同時也說明了他體內的氣感並不是通過轉化食物中的熱量而來。
「這裡到璃月港有多遠?」吃飯時雷動問道。
阿途阿遠正在西里呼嚕地喝粥,他們年紀不大,心思單純,對雷動基本是有問必答。「走路的話大概要一個多月吧。」阿途放下粥碗,擦了擦嘴。
「那我該怎麼回璃月呢……」雷動頗為憂愁地嘆了口氣。
這份憂愁並不是裝的,他很清楚待在這裡並不是真正的安全,卡塔琳娜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將關於他雷動的情報上報給他們的那個米哈連長,也就是說愚人眾隨時都有可能找過來,再一次請雷動去喝茶。
而野外又都是魔物,並且還有一個嘯狼幫,所以毫無疑問只有到了璃月港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安全了。
至於一個身無分文的黑戶該怎麼才能在類似於商人共和國的璃月活下去,那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
焱舞似乎挺強,但那兩個姑娘不可能長久地停留在這鬼地方,而雷動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該怎麼抱上她那修長圓潤的大腿。再說這姑娘能不能和大規模的愚人眾正規軍抗衡還是個未知數。
她明顯是個刺客型的人物,難道還能指望她在別人要嗝屁的時候加持一個護盾什麼的?
「在以前的時候你可以等一支路過的商隊,交一點錢就能跟著他們的隊伍一起去璃月港了。」阿途搖了搖頭,「但現在沒辦法了。」
雷動嘆了口氣,這嘯狼幫也忒不專業,做剪徑這一行的哪有趕盡殺絕的道理,連細水長流的道理都不懂。
把商隊嚇得都不敢來了,又能去搶誰呢?
那麼似乎自己唯一能選的就只有徒步走回璃月港了。
雷動盤算了一下,沿著主商路走不會遇到什麼太過強大的魔物,自己在這裡練上半個月的歸元式,步行的安全問題應該就有點保障了。
他之前見識過愚人眾姐弟的戰鬥,因而對魔物的實力有比較清晰的認知。
只修鍊半個月其實是很勉強的,但雷動認為不能再拖了,待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條。
只能儘可能地利用所有的時間來演練歸元式。
正和阿途阿遠兩兄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雷動突然發現一紅一黑兩個姑娘結伴走出了她們的住處,向著外面走去。
「她們這是要走了?」阿途一愣。
這麼漂亮的姑娘,即便知道自己不可能與她們有太多的交集,但單純的小夥子還是希望她們能在這裡多住幾天。
「應該不是,」雷動喝了一口涼掉的粥,「畢竟她們昨天付了好大一筆房錢。」
「我去問一問。」阿遠自告奮勇。
這矮壯小伙的臉皮要比他哥哥厚一些,直接走過去,跟焱舞聊了幾句,然後哭喪著臉回來了。
「她們說是出去狩獵。」阿遠說。
「你為什麼是這副表情。」雷動感到有些奇怪。
「她還說這裡四個廢物男人都靠不住。」
在座的有三位,所以四個廢物男人顯然是把霹靂閃雷真君陳老頭也涵蓋進去了。
臨近中午時分,兩位姑娘回來,身材修長的紅衣女子單手拎著一具棕褐色毛茸茸的屍體——一頭野豬。
對神之眼持有者來說,皮糙肉厚的野豬和紙糊的沒有區別,一戳就破。
焱舞單手將這頭至少也有百來斤的半大野豬扔到阿途阿遠跟前,「你們應該會料理吧?」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問道。
兩兄弟連連點頭。
但明顯他們並沒有太多處理整隻牲口的經驗,畢竟之前也沒類似的機會,所以終究還是到了晚上,小小的廚房裡才開始飄出肉香。
野豬肉其實並不好吃,粗硬,腥味重,並且大概率有寄生蟲,但終究是肉食,帶來的幸福感遠遠不是加了菜葉的稀粥能夠比擬的。
對於吃慣了現代科學養殖肉食的雷動來說,這委實算不得美味,不過其他三個「沒用的男人」倒是吃的不亦樂乎。
焱舞和夏霜月只用了一點肉湯,這就愈發顯得像是焱舞在養這四個男人。
不過霹靂閃雷真君似乎完全不介意,抱著根蹄髈啃得不亦樂乎。
等吃到滿嘴流油似乎才想起了自己的「真君」身份,「咳咳,本仙非常享受兩位的供奉……」
在焱舞冷冷的目光下,他訕訕地閉上嘴。
「在下吃飽了,多謝款待。」雷動站起身,對著焱舞點了下頭,然後回到庭院,在月光下擺出那在旁人看起來頗為怪異的姿勢。
歸元式,起手式。
雖然枯燥,但雷動覺得應該不至於有比做廣播體操還要簡單的修鍊方式了。
夏霜月有些意外,畢竟在同一個院子里,她當然注意到雷動整個下午都在打這套怪異的拳法。
到了晚上竟然還要繼續,就算是騙術的一部分,這毅力也算是比較驚人的了。
她對雷動便多了幾分關注。
第二天,雷動練拳不停,第三天也是如此,終於夏霜月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你練這個有什麼用嗎?」
雷動緩緩收拳,露出自認為標準的微笑,讓夏霜月感覺他就是等著這一刻。「想學啊,我教你。」
黑衣姑娘勃然色變,露出不屑的冷笑,不再多說一句話,走回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果然也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