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熾焱之舞
奧藏山頂,仙君洞府。
白髮少女從石碗中拿起一株白色小花,放入口中咀嚼,熟悉的苦澀感在口腔中蔓延。
仙人自然是達到了辟穀境界,風餐露宿,百餘年不吃不喝都無大礙,但申鶴知道自己的修行境界遠遠不夠,總需要吃些什麼。
留雲借風真君的洞府內部構造是十幾塊相連的漂浮島嶼,其中一塊屬於申鶴,算是白髮少女的私人小小洞府。
但這幾天卻不得不和另外一個人分享。
一隻包裹在紅色皮甲中的纖細手掌伸到石碗的上方,將一小撮乾花瓣撒了進去。
「你說不習慣凡俗的食物,只能吃清心,那麼這些干甜甜花瓣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佐味一下。」
夏霜月被三位仙人進行專家會診,焱舞雖然擔心她,但又幫不上什麼忙。
留雲借風真君的洞府雖然說還算寬敞,但這位真君有搗鼓各種機關的愛好,大部分浮空島嶼上都堆滿了成品或是半成品機關,亦或是各種奇奇怪怪的原料,一時半會兒竟然還騰不出一座作為客房。
於是焱舞便被安排在申鶴這裡湊合一下。
白髮少女抬頭,看著眼前的紅衣黑髮女子,思索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多謝了。」
這方空間又恢復了寂靜,兩人相處的這十幾天里大多都是這樣,找不到什麼共同話題。
只聽到申鶴宛如小動物一般咀嚼食物的聲音。
「帝君已經回來,把你那個朋友帶走了。」申鶴突然開口道。
「什麼?」焱舞一愣。
「有帝君在,問題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你不用擔心。」
一位神明竟然願意出手,焱舞有些失神,她雖不是土生土長的璃月人,但來到璃月也已近十年,當然是清楚岩王帝君在這片土地上享有何等的名望。
霜月的問題應該不用擔心了吧。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個,」申鶴突然抬起頭,「你好像不是純種的……人類」
這話聽起來很是冒犯,但白髮少女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焱舞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把手伸進頭髮里,取下了一個黑色的發箍。
兩隻獸耳立了起來。
雖然是齊肩短髮,但炎舞的頭髮非常濃密,因而能夠遮掩發箍和被壓平的獸耳,也不會被人發現沒有普通人類的耳朵。
至少雷動當時就沒看出來。
「怎麼?」炎舞很隨意地撩了下頭髮,「我這個種族雖然數量並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見吧?」
「這麼壓著耳朵,不會影響聽力嗎?」申鶴指出問題。
「會有影響,但和暴露耳朵引來的麻煩事相比,不值一提。」炎舞淡淡道。
申鶴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臀部,現在看來,那圓潤的曲線明顯少了點東西。
「你的尾巴呢?」白髮少女下意識地問道。
「被割掉了。」依舊是很淡然的語氣。
即便再不通人情世故,申鶴也意識到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對不起……」
「不用道歉,我對我的過往並不逃避,」炎舞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我從記事就有一個主人,一個納塔奴隸商人,我是他最主要的賺錢工具之一,從六歲起開始就要與各種魔物或是野獸廝殺,供人觀賞,尾巴因為影響戰鬥,所以就被割掉了。」
申鶴感覺心裡有些發堵,但下意識點繼續問道:「那後來呢,你是怎麼逃走的?」
「當時是強烈的憤怒與不甘引起了神明的注視,我覺醒了神之眼,然後殺了他。」
依舊是輕描淡寫的語氣。
申鶴的心靈很是觸動,冰封已久的心似乎化開了一些。
她的神之眼,也是在類似的無所依靠的絕境中覺醒的……
與此同時,奧藏山頂。
留雲借風真君和削月鑄陽真君現身,仰起頭,看著那身披白袍、緩緩從天而降的身影。
在他的身邊,夏霜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舉著,少女的身軀蜷縮成一團,似是在沉睡。
「我已去請得芙卡洛斯出手,這孩子現在應該是暫時無虞了。」溫和如玉但又沉穩如磐石的聲線。
「不愧是帝君,既然有水執政的幫助,那問題想必已經解決。」削月鑄陽真君道。
神明的辦事效率遠超凡人的想象,岩王帝君在收到消息后瞬息便至,簡單了解情況之後便帶著夏霜月去楓丹找水神。
畢竟另一個有類似情況的夜叉,就是受風神巴巴托斯的幫助來壓制業障。
「借用神之眼的鎮壓之力,本是最佳的應對方法,但這孩子的情況不同。」帝君微微搖了搖頭,「金鵬大將的神之眼已接近於凡間極致,但這孩子的神之眼卻只是剛剛覺醒,即便芙卡洛斯出手,也只能解決一時的問題。」
「那就幫她進階神之眼,些許材料對我等而言不值一提。」留雲借風真君沉聲道。
然而帝君還是搖頭,「她心思過於通透,以目前的心性怕是難以短時間內駕馭高等級神之眼的力量。」
兩位真君面面相覷,「那該如何?」
獲取力量相對比較容易,但對力量的控制力更為難得,具體到神之眼方面,那就是意志。
「送她回璃月港吧,和家人在一起,或許她能想明白自己的願望究竟是什麼。」
對普通的生靈來說,憑白具備堅定意幾乎不可能,願望與執念會是最佳的達成「堅定意志」這一概念的方式。
按理來說會有一旦願望與執念破碎,就會失去對神之眼的掌控這一缺點,但似乎神之眼本身會和願望和執念本身產生極深的綁定效果。
帝君都發話了,兩位真君自然都不會反對,「那便依帝君所言。」
「若是最終鎮壓了業障,那伐難的那點真靈……」留雲借風真君有些遲疑點開口。
「她靈識破碎,已無再回復的可能。」帝君語調平和,但透著一絲悲涼,「最好的結果,便是與這孩子融為一體。」
「如此,也算是不錯了。」削月鑄陽真君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