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曙光生物』里的黑暗生物

第1章『曙光生物』里的黑暗生物

冷雨如針，憤怒的刺向大地。

巨大的雨聲掩蓋一切，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在黑暗中肆意宣洩。

大自然在炫耀自己的能量。

亦或者，要將這掩藏在黑暗中的罪惡，洗刷乾淨。

咔嚓！

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粗暴地將夜空撕成兩半。

電光照亮大地，落在一根豎長的天線上。

驚雷蓋住了傾盆大雨發出的衝擊，也蓋住了地下研究所內憤怒的咆哮。

【成功引入閃電能量，第九次回歸實驗正式開始……】

【身體細胞吸收能量，『里昂』各項身體機能開始重置，回歸初始狀態……】

【『里昂』記憶數據抹除成功，第九次回歸成功！】

耳畔是一陣老舊設備嗶嗶聲和急促的人聲，李昂的意識逐漸蘇醒。

『我這是在哪裡？』

李昂只記得自己猝死之前，是在為一部知名西幻網文IP改編的大型端游設計數據數值。

作為今年公司力推的新游，任務大擔子重，突出一個精益求精。

在有關數值的設計上，李昂的方案已經被上面駁回數次。

反正上面一張嘴，張口就是什麼『不能數據爆炸』、『經濟系統十年不崩』、『要給玩家切實的成長滿足感』、『但也要刺激玩家充值』、『不能讓公司背上只認錢不認人的罵名』。

總之就是「既要」、「還要」。

等落實到李昂手上，那就是在一大堆的不可能中找平衡。

終於，李昂在日以繼夜、連續鏖戰了兩個月後，「不負眾望」的猝死在崗位上。

本以為自己的大好人生徹底結束，可不曾想心臟驟停眼前一黑后，李昂發現意識並未消散，反倒是耳邊響起了一陣嘈雜忙碌的聲音。

艱難地睜開眼睛，扎眼的白光刺入瞳孔，讓他本就渾渾噩噩的腦袋，再次遭到了「重擊」。

【實驗體『里昂』已蘇醒，監控各項生理指標，鎮定劑提前準備……】

李昂適應了好一陣，這才看清周圍的景象。

灰色的混凝土牆面沒有半點修飾，有的只是各種裸露在外的管道，以及亮到刺眼的射燈。

自己身邊是一些面戴口罩，身穿白大褂、胸口位置綉著「曙光生物」字樣的……

醫務人員？

又或者是科研人員？

李昂無法確認。

李昂試著起身，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被緊緊的箍住，動彈不得。

手臂、雙腿、軀幹，全都被緊縛！

「你們、是誰？為、什麼……」

李昂掙扎著大喊，可當開口后，一股錐心的刺痛從喉嚨傳來，緊接著便是一陣鐵鏽般的血氣。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端起一碗鐵水從嗓子眼灌下去。

灼燒、刺痛、辛辣，一股腦的衝進腦袋，讓李昂難以開口再多說出一個字。

『這種痛楚，要是塞給毛病極多的公司老總，保准連一個要求都說不出口，自己也不會猝死在崗位上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也代表李昂的怨念。

李昂掙扎中梗著脖子，想要掙脫束縛。

可是下一秒，他的身形停住了。

透過實驗室蒙上一層光的玻璃，他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渾身上下的皮膚全都是灰色，就和實驗室冰冷的混凝土牆壁是一個顏色，看不出半點血色。

在灰色的冰冷皮膚下，可以說是滿目瘡痍，渾身到處都是清晰的手術縫合線，甚至有好幾處地方崩出暗色的血水。

讓人無法接受的是，身上的這些組織，雖然都有同樣的膚色，但一眼就能看出不屬於同一物種，更像是被強行縫合拼湊在一起的。

相較於身體，臉上的情況則更糟。

縫合線肆意的從臉上穿過，形成了一個非標準不對稱的×，將李昂的臉分成四塊。

這四部分的銜接處，看上去極為粗糙，甚至連寬窄胖瘦都沒對齊。

導致整個腦袋的表皮，看上去就像是核桃表面的褶皺紋路。

嘴巴歪斜、兩隻眼睛更是一大一小，一個紅色、一個藍色瞳孔。

整個面部，唯一原裝且完整的，或許就是挺翹的鼻子了。

可配上這麼一副尊容，即使再美的鼻子，也會因此變得醜陋不堪。

甚至是……令人反胃。

李昂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大腦神經傳來了強烈想要嘔吐的指令。

這分明，是一頭令人作嘔的縫合怪！

都說穿越是福利。

李昂想不通，自己在崗位上過勞死也就罷了！

為什麼穿越后還要變成一頭噁心的縫合怪物！

這是逮著老實人使勁欺負是吧？

但旋即，李昂意識到了更嚴重的問題。

與其容貌焦慮，不如考慮一下他現在的處境！

他被綁在實驗台上無法動彈，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和監測設備。

周圍的白大褂們各自盯著自己面前的儀器，通過對講設備將實驗室內的一切如數彙報，倒是沒幾個人盯著他的。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如果這群人的目光都鎖定在他身上，那李昂毫不懷疑下一刻自己就會被解剖大卸八塊，浸沒在福爾馬林溶液里。

現在，他必須搞清楚自己是穿越到了哪裡，眼下又是什麼情況。

李昂不再掙扎呼喊，反倒冷靜地觀察實驗室中的環境。

這裡的電子設備塊頭很大，不少設備都被敦實而臃腫的「鐵盒」包裹，裸露出的管線足有手臂粗細。

李昂所能看到的所有顯示裝置，都是黑底綠字的文字操作系統，設備運行中還會發出呼呼作響的風扇聲，以及電路板不時傳來的滴滴聲。

這種電子產物，完全就是六七十年代計算機的水準。

其他的實驗設備，造型和樣式也都透出一股強烈的實用主義，奉行能用就行，看不到任何模塊化和縮小化的設計。

科技水平落後。

這是李昂給眼下實驗室下的定義。

但另一方面，能將屍塊拼湊縫合，並且讓其具有意識，這已經超出單純科學所能做到的範疇。

某種程度上說，神秘學底蘊深厚。

和李昂熟知的地球，走的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路子。

李昂豎起耳朵，不斷接收著實驗人員的彙報。

【實驗體『里昂』生命體征正常，各器官均已「回歸」到初始水平。】

【在經過短暫慌亂后恢復鎮定，鎮定步驟略過，請博士下達下一步指示。】

……

【是，收到！】

【開始神經單元刺激，確定新一輪「回歸」實驗方向。】

話音剛落，只見兩名白大褂實驗人員推著一個透明管狀物走了過來，反手扣在李昂的右手掌心。

管子內端，是一個類似白熾燈的裝置，兩根金屬棒搭載著一根扭曲的絲狀物。

李昂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只見從自己掌心裡，突然冒出一串黏糊糊的觸鬚，沿著管道不斷向上攀爬。

數道觸鬚爭先恐後地往管道盡頭爬去，從管壁可以清晰地看到觸鬚上大小各異的吸盤！

這儼然就是章魚的觸鬚！

李昂的眉頭頓時緊蹙。

手臂內植入有章魚觸鬚……這具縫合人身體，究竟集成了多少物種？

就在李昂愣神的功夫，管道內金屬棒搭在的絲狀物忽然被點亮，呈現出湛藍色光芒。

在電能的驅使下，絲狀物開始膨脹和蔓延，與章魚觸鬚碰觸在一起。

藍色的電光從絲狀物蔓延到李昂手心的觸鬚上，細弱的電光有節奏的涌動，伴隨觸鬚痙攣抽搐。

兩名實驗人員在接入后，便不去理會李昂，反倒盯著操作台旁的顯示設備。

黑底的CRT屏幕波動閃爍片刻后，出現了綠色的文字選項。

神經系統載入成功。

研究方向：

力量（√）、敏捷（√）、感知（√）、情感（-）、社交（-）、恢復（√）、戰鬥（-）、潛力（-）。

打對勾的都是之前研究過的，其餘則是尚未進行過實驗的部分。

聯想到之前隱約聽到實驗人員說過的「回歸」，李昂似乎明白了之前的一系列實驗，就是不斷實驗、重置、實驗、重置的過程。

只是這「重置」的過程和原理，李昂現在還不明白。

情感、社交、潛力、戰鬥。

這四項是目前未涉及的實驗。

對李昂而言，最好的實驗選項是社交，社交可以讓他有更多互動，了解更多有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同時也絕對是四個選項中比較自由的實驗類型。

有時候就是這樣，命運在給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也會給你打開另一扇。

「社交性驗證實驗，現在正式啟動。」

從對講機中傳來一道冰冷的、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機械般的下達了命令。

但在李昂聽來，卻是那麼的悅耳動聽，宛如仙音。

真的是想什麼就來什麼。

「啟動社交實驗，注入電信號刺激。」

實驗人員以特殊調頻的電信號施加刺激，李昂這時候才明白這章魚觸鬚的作用。

電信號模擬了神經元之間的電信號，而恰好章魚的觸鬚有豐富的神經元，是傳遞信號最佳的途經方式。

簡而言之，這觸鬚就是一個「人體USB介面」，用以將機器語言轉化為生物信號，直接作用於實驗體的大腦。

就在這時，李昂突然發現，自己的眼帘突然投射出一行熒光綠色的文字。

【提示：接收到模擬神經電信號，信號內容為刺激社交模塊的丘腦活動】

【成功抵禦精神入侵一次，意志+0.05】

【可自由分配點+0.01】

在文字提示消失后，出現了一欄信息。

姓名：李昂（里昂）

屬性：力量2，速度0.7，意志0.65，體質0.8；（註：普通成年男子各項數值為1）

技能開發：【觸鬚控制lv1（1/100）】

自由分配點：0.01

『雖遲但到，這就是我的穿越者系統嗎？』李昂不禁心中發出感嘆。

與此同時，在實驗室外，卻有另外一番光景。

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眼鏡男，站在主控台前注視這一切。

男子思考片刻，突然開口道：

「待會兒將里昂送到二代體的地堡。」

聞言，中年眼鏡男身邊的科研人員露出驚恐表情。

「博士，把里昂和二代體放在一起，會不會出事？」

其他研究員和副手也同樣附和道：「畢竟二代體沒有經過初始化回歸，經過不斷迭代和累積，情緒暴虐實力強大，堪稱是研究所內培育出最強的縫合生物……」

「如果里昂和二代體關在一起，必定發生衝突！那幾乎就是被完虐的場面。」

「到時候，我們恐怕會收穫一地碎屍。」

中年博士鏡片上掠過兩道光芒，嘴角露出一抹獰笑。

「反正也已經是最後一次回歸了。按照《黒典》記載，縫合造物是無法回歸超過九次的。戰鬥和潛力實驗，已經轉移到二代體身上進行了。里昂的剩餘價值，就只剩下這一次實驗了。」

「到時候錄下來，當做今年的成果彙報，還能再領到一大筆贊助費用。」

中年博士回頭掃了一眼手下的研究員們，道：

「有了新的贊助費用，我們才能進行第二階段的研究。」

「別忘了投資人資助我們研究所的目的！」

「擺脫終極死亡的桎梏！」

說罷，轉身離開。

留下的研究員們，隔著玻璃，看著操作台上的縫合實驗體里昂。

似乎，都已經預見了它被二代體撕成一攤碎肉、棄之如敝履的畫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