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時間的盡頭
隱藏時間線，三清殿。
自從百來位大羅金仙降臨天庭后，不知不覺已經過去萬年，期間天地劇變的影響席捲仙界。
不過與尋常時間線的發展有所區別。
作為李墨護佑的時間線，天地劇變的後續截然不同。
在三道祖出手后，天庭內一批批詭物被清剿乾淨，隨即在第二次天地劇變爆發前，仙凡兩界便徹底斷絕，防止災禍惡化。
造化宗弟子配合著三道祖，僅僅花費兩千年，便把佛門夷為平地，佛祖也身死道消。
魔門本來想聯合佛門對抗三道祖。
結果天空突如其來的一隻巨手，竟然將魔祖掠走，三道祖順勢覆滅魔門，掃清一切阻礙。
按理說，一旦有時間線失控，光陰之主就會出手干預。
問題就是光陰之主被李墨纏住后，沒有察覺到隱藏時間線的存在，也無瑕顧及各時間線。
缺失外部的因素，道門很快完成仙界的統一。
三道祖沒有絲毫猶豫，在造化宗的配合下，全身心投入到羽化成仙中。
他們的異化已經在幾千年前開始，早就沒有退路可言，吸收未知氣息才是惟一的路徑。
甚至連帶著，眾多仙神也是一副非人的模樣。
羽化飛升的儀式足足布置千年有餘，幾乎用光整個仙界的資源，仙靈氣都已經在潰散。
抬眼望去，仙山變得滿目瘡痍，風沙席捲開來。
從南天門到三清殿，處處都是仙人忙碌的身影，但凡反抗三道祖的大羅金仙都被徹底鎮壓。
曾經恢宏的宮殿群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由無數資源衍生出的一根根千米血肉柱。
血肉柱表面滿是猙獰的人面，發出歇斯底里的哀嚎。
眾仙人將資源餵食給人臉，使得血肉柱自然而然孕育仙紋，形似血管經絡的古怪圖案。
仙紋交相呼應，散發著淡淡的氣息。
有點像是雜亂無章的線條，卻暗藏著玄妙無比的大道餘韻。
眾仙人從三道祖的口中得知。
【祭祀無名者法陣】，是三道祖曾經在無盡虛空找尋到的，據說銘刻在堪比仙界的空間。
空間已經覆滅，原本的文明化作毫無靈智的詭物。
三道祖意識到，曾經其中的仙人便是利用祭祀無名者法陣，獻祭億萬生靈，成功羽化成仙。
後來光陰之主盯上仙凡兩界，三道祖無奈嘗試布陣。
結果法陣滋生的未知氣息，使得他們的血肉骨骼畸變，朝著難以言喻的方向一騎絕塵。
三道祖就算不再接觸未知氣息，身魂也會不斷的異化，還不如加一把猛火看看能否踏足天道境。
造化宗弟子對此心有餘悸。
他們在法陣完成雛形后，便不再前往三清殿的範圍。
事實證明，未知氣息確實並非良善，三道祖也沒有改寫原本異化失控的命運，僅僅百年，他們的靈智已經所剩不多。
三道祖的身軀坐落在三清殿中央，外形變得不可名狀。
周遭的空氣扭曲，法陣孕育的未知氣息在源源不斷湧入他們體內，促進著異化的不可控。
每當有仙人望向三清殿，腦海里都會勾勒出三道祖。
意識有些許破綻，就會徹底淪為詭物。
「真邪乎。」
田昌文站在通往三清殿的階梯上，面對濃霧選擇止步，只是用目光凝視著三道祖的輪廓。
片刻后，肩頭的心猿湊到耳旁，輕聲細語的說著。
「田昌文，三道祖的心境陷入渾沌，修為變得深厚，羽化成仙的徵兆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恩。」
田昌文收起心猿。
他隱隱有些不安，李墨加劇三道祖羽化成仙的舉動，實屬玩火自焚，稍有不慎就會反噬。
田昌文清楚李墨打算用三道祖對抗天地劇變，可…三道祖一旦踏足天道境，足以摧毀仙界。
「田宗主，情況如何？」
田昌文回過神來，轉頭注意到思睿齋。
除去祖秀雲不知所蹤以外，十二仙大半都已經到場，一個個都是大羅金仙圓滿的層次。
「你也能看出，距離羽化成仙應該不久了。」
巧婦掐指心算，片刻后開口說道：「事不宜遲吧，三道祖羽化成仙必須提上章程。」
「好。」
田昌文傳念聯繫韓才等人，所有仙人都忙碌起來。
現在造化宗掌握著天庭的話語權，其餘反對的聲音，哪怕大羅金仙，都已經讓他們閉嘴。
所有資源運往血肉柱。
血肉柱在蠕動的同時，與無盡虛空的天道相連。
所謂的未知氣息，很可能是獨屬無盡虛空的大道餘韻，只不過大道本身已經扭曲畸形。
濃霧的範圍逐漸擴散。
為維持法陣，造化宗弟子迫不得已挖掘仙山，把可見的草木山石統統當做三道祖的養分。
五百年後。
三道祖的體積已經達到極致，恐怖的氣勢宛如實質。
他們開始主動吞噬仙山，仙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眾仙人已經退回到山腳的南天門，挖掘出庇護的洞府後，都不敢再直視三道祖一眼。
造化宗弟子異常忐忑。
一路走來，他們可謂是九死一生，並且祖秀雲還犧牲自己，讓時間線形成閉環用於修行。
誰都不想，所有努力變得毫無意義。
千年轉瞬即逝。
他們躲在地底都已經忘卻外界的情況。
突然間。
仙界上空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時間流逝變得紊亂，三道祖發出焦躁難安的呢喃。
「李墨……」
田昌文倒吸口涼氣，狹窄的地洞漆黑一片。
不出意外的話，天地劇變的源頭即將降臨，代表著他們已經來到災禍盡頭，要麼生，要麼死。
「呃。」
李墨一聲悶哼，鑽出紊亂無比的時間線。
他的傷勢極為嚴重，不滅金身的根基損毀，全靠著靈根蟲勉強不讓血肉骨骼溶解。
領悟的三千大道中，有八成無法動用。
光陰大道更是遭受重創，估計再施展一次，李墨的意識就會徹底湮滅，距離身死道消已經不遠。
「沒錯，就是這裡。」
他環顧四周，隨即注意到殘缺不堪的仙山，以及山頂那三團姑且稱之為仙人的玩意。
「媽的，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李墨嘴角抽動。
映入眼帘的三道祖已經不可名狀。
元始天尊不具實體，是由無數光怪陸離的氣泡組成，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磷光。
靈寶天尊除去五官外，身軀的一切都是無定形的。
四肢不斷變幻，化作超乎想象的事物，時不時器官暴露，又形成令人深感不適的組合。
道德天尊上半身是一隻長滿黑毛的山羊，下半身則是無數血肉堆積而成，密密麻麻的羊蹄支撐著軀體，不斷發出羊叫。
「唔。」
靈寶天尊注意到李墨，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自語。
嗖。
狹長的觸手破空抓來。
李墨提前已經預知到靈寶天尊的舉動，但他沒有躲避攻擊，反而肋部長出無數雙手臂。
手臂護住胸口。
當手臂與觸手接觸的瞬間，李墨借著反作用力倒飛出去。
噗。
李墨口吐鮮血，血肉骨骼在灰飛煙滅，重重的撞擊在地后，一頭扎入仙界的土層。
他前腳剛遁走，上空再次裂開縫隙。
「*****」
光陰之主來到仙界，第一時間搜尋李墨的氣息所在。
被一隻蟲子殺死，祂心頭的怒火已經壓制住食慾，只剩下把李墨活活折磨萬年的念頭。
「無量天尊。」
靈寶天尊撕開法陣，目光死死盯著光陰之主不放。
道德天尊則噴吐黑氣，仙山孕育出無邊無際的小型黑山羊，一頭頭皆是有仙祖的實力。
元始天尊的泡沫四散開來，籠罩整個仙界。
三道祖已是天道境，雖然靈智蕩然無存，但本能的察覺到光陰之主的威脅遠遠大於李墨。
李墨不再護佑時間線后，威脅已經讓他們幾欲發狂。
「*****」
光陰之主哪裡不明白，自己被李墨擺了一道，菊花狀的口器張開，舌頭擋開靈寶天尊。
祂受到【天道李墨】的侵蝕還未消退，不想與三道祖纏鬥。
便想著前往較早的時間線，從源頭處理掉三道祖，隨即再來對付已是瓮中之鱉的李墨。
正在這時。
李墨溝通分佈在各時間線的歷代李墨。
其中大部分時間線都已經臨近覆滅，少數也淪為海量詭物的巢穴，時間線來到崩潰的邊緣。
「桀桀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光陰之主，你拿什麼跟我們玩？」
李墨眯起眼睛，歷代李墨紛紛奪舍天道，並且主動覆滅各時間線，因為時間流速的不同，瞬息之間就已經完成所有布置。
轟轟轟。
在常人察覺不到的視角中，時間線在陸續崩斷。
光陰之主瞪大眼睛。
如今承載仙凡兩界的時間線，已經僅剩一條。
緊接著，三道祖的氣息愈演愈烈，竟然有幾分衝破仙界的趨勢，一旦仙界四分五裂，也代表著最後的時間線將要覆滅。
「*****」
光陰之主沒有任何選擇，必須得保全僅剩的時間線。
若是時間線殆盡，代表著李墨這個靈物徹底身死道消，就算光陰之主都無法追溯回來。
光陰之主沒有穿梭時間線，貿然前往過去，雖然可以直接抹除三道祖，但有風險存在。
就怕三道祖率先破開仙界。
轟轟轟。
光陰之主鋪向靈寶天尊，尾巴重重的甩出，清掃著漫天的黑山羊，同時與三道祖交手。
「嘶……」
李墨大喜過望。
他本來只打算藉助三道祖拖延一二，沒想到帶給光陰之主的麻煩如此之大。
光陰之主試圖改寫三道祖的經歷，但他們由未知氣息異化的身魂，竟然可以抵禦光陰大道。
「咩……」
道德天尊脖頸折斷，傷口處有血肉在增生。
「不過總體來說，還是光陰之主佔據上風，以這怪物不死不滅的特性，三道祖落敗是遲早的。」
李墨一咬牙。
「不行，我得前往光陰之主的時間線，否則根本無法反客為主。」
他不顧身魂的重創，再次施展光陰大道。
好在時間線僅剩一條后，光陰呈現在面前不再是相互糾纏，而是一根遍布分支的樹榦。
李墨渾身顫抖，血肉骨骼一點點化作顆粒。
不滅金身儘可能的維持身魂。
李墨消失在原地，落入時間海洋，來到與光陰之主交手的時間點，旁觀著自己變為【天道李墨】。
在【天道李墨】擊殺光陰之主的剎那。
時間海洋生出些許波瀾。
李墨沒有抓住機會，不由暗罵幾聲。
他繼續重複觀望，唯獨腦袋還懸浮在海洋里，其餘部位已經化為灰燼，泥丸宮蔓延道道裂縫。
眾李墨飛蛾撲火般沖向裂縫，用自身修補泥丸宮。
他們都是假魂意識，本身源於李墨的魂魄，只要後者存活，用不了多久便會死而復生。
魔祖見到如此場面，面露無可奈何。
「神運算元，哪怕事到如今，你依舊覺得李墨有勝算嗎？」
神運算元沒有回答，用行動表面自己的態度，手持羅盤融入泥丸宮，減緩著魂飛魄散的過程。
魔祖連連搖頭。
「換作我一定…算了，換作我恐怕撐不到三道祖羽化成仙，就已經淪為光陰之主的食物。」
「凡事都想著退路，反而處處受限。」
「李墨啊李墨，你要是真能成功，豈不是顯得我很無能？」
魔祖苦笑一聲，接著投身泥丸宮。
李墨的腦袋皮肉消散，頭骨也步入後塵，只有泥丸宮在大癌彌天的包裹中隨波逐流。
他意識不存，本能追尋光陰之主的時間線。
不知多少歲月。
當李墨的意識沒入一個封閉空間，魂飛魄散的趨勢才停止。
他蘇醒過來。
半虛半實的身軀由無數時間線糾纏組成，無比純粹的光陰大道映入眼帘，不禁意識陷入空明。
光陰之主的光陰大道異常渾濁。
但李墨面對的光陰大道，卻沒有一絲雜質。
「這是時間的盡頭嗎？」
李墨難以抗拒光陰大道的誘惑，心頭不禁忘卻光陰之主，盤腿坐在時間盡頭觀想大道。
朝聞道，夕死可矣。
在光陰大道面前，身死道消都變得毫無意義。
李墨從頭感悟大道，一根根時間線流淌著，時而變為熟知的親眷好友，時而變為奇山異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