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八年前
摩納克酒吧的生意著實不錯,才十點鐘不到,顧客已經佔滿了大部分座位。
歐陽宇端著一杯紅酒,站在二樓辦公室的窗戶前,一如當初在熱火酒吧時的樣子。他微微眯起細長的眼睛,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被通緝又如何,我還不是好好站在這,享受著有滋有味的人生?齊勇,你在幹什麼呢?是在家哄著你卧床養病的兒子,還是在獨自懷念你含恨而去的老婆呢?真想看看你一臉痛苦的樣子啊!
正在此時,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他轉身放下紅酒杯,看向辦公室的門。
染著一頭酒紅色頭髮的酒保閃身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信封。
「宇哥,剛才有位顧客說認識你,還留了這個給你,我就趕緊給你拿過來了!」
歐陽宇不動聲色接過信封,「什麼顧客?」
酒保撓了撓頭,「他戴著口罩看不清臉,個子不高,挺瘦的,聽說話的聲音,年齡不大。」
「好,你去吧!」歐陽宇沖著酒保擺擺手,酒保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隨手關上了門。
「歐陽宇,整容整得不錯!」
信封里的便簽紙上只有這短短兩句話,卻讓歐陽宇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整張臉瞬間被寒氣籠罩。
他翻過便簽紙,發現後面還寫著一個手機號碼。顯然,這個神秘的留言人,是想讓他給他回電話。
他掏出手機,將號碼輸了進去,卻沒急著撥號。他快步走到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打開電腦,調出了吧台的監控。他喜歡在吧台那裝一個針孔攝像頭,當初在熱火就是。現在到了摩納克,立馬也裝好了一個。為的就是能夠及時知道酒吧到底進來了哪些人,有沒有危險的人物。
監控顯示,那位神秘的顧客確實如酒保所說的樣子,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人。
他閉著眼睛思索著,到底會是誰呢?知道他整容的無非就是夏雲峰和秦天南,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莫非是他們不甘心,想要敲打我?不對,沒有必要,秦天南是條老狐狸,明知道自己手裡有他的證據,在拿到那些證據之前,他絕對不會輕易動手。
莫非?
他連忙打開了手機郵箱,看到那個壓縮包還好好躺在郵箱里,這才稍稍放鬆。
但如果不是他們,又能是誰呢?難道是弄死林風當晚那個人?不會的,他確信自己已經甩掉了他,而且對方根本沒有看到他的臉。
那還能是誰呢?
他苦想了幾分鐘,沒有結果。最後他緩緩睜開眼睛,無所謂他是誰了,見一面不就可以了嗎?對方既然用這種方式給自己留言,肯定不會報警。那目的就很明顯了,想從自己這裡撈點錢。
忽然,他露出了冷笑!喃喃自語,「哼,終日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有意思!有意思!不過,我的錢那麼好拿嗎?」
他伸手摸了摸后腰,一把冷冰冰的手槍正別在那裡,雖然輕易不敢用,但是那是他的底氣所在。
平復了一下呼吸,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接通,不等對方說話,他就冷聲道:「說吧,想要多少錢?」
一個機械音道:「一百萬。今晚十二點,余家巷。」說完,對方直接掛斷了電話,根本沒有給他多說話的機會,一副吃定了他的樣子。
余家巷?
為什麼會是那個地方,是巧合嗎?他雙手插進了褲兜,在房間里走了兩圈,最終停在了窗戶前。
原本掛在天空的一勾殘月不知何時已經隱入了雲層之中,陰天了。一陣冷風吹動了窗外的法國梧桐,稀疏的樹枝上,殘留的黃葉紛紛飄落。
歐陽宇皺了皺眉,拉開窗戶,赫然感覺到幾點冰冷的雨滴被風吹了進來,打在了他的臉上,冰得他打了一個寒顫。
他沒動地方,風越來越大了,雨滴也越來越急越來越密。忽然,他彷彿看到一個身影正在這雨幕中定定看著他。
他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師父,對不起!都是你逼我的,我不想坐牢。」
八年前。
也是這樣一個雨夜,寂靜的余家巷默默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田軍,一個是他歐陽宇。
田軍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兩道濃眉緊蹙,「歐陽,你為什麼要放走金可為,他給了你多少錢?你對得起你這身警服嗎?你對得起當初的誓言嗎?」
他還想狡辯,「師父,我沒有!」
田軍怒火上涌,伸手揪住了他的脖領子,「你沒有?哼,到現在你還想抵賴嗎?簡直是不可救藥!」
他沒動,雙手老老實實垂在身體兩側,「師父,」
「別叫我師父!你不配!」田軍怒吼。
「我,我也是一時糊塗。師父,你能放過我這一次嗎?看在我們感情的份上。你知道的,只要讓上級知道了,我這一輩子就完了,我求你了師父。要不,我拿的錢,分給你一半,不,非給你八成,行嗎?」
「八成?」田軍狠狠掄起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將他打得一個趔趄,臉上的雨水跟著飛出幾米遠。
他漸漸站直了身子,嘴角的血絲很快被雨水衝掉了。
「歐陽,」田軍喘著粗氣,「跟我走,回去自首,把事情說清楚,至少可以少判幾年,出來之後,你還可以重新做人。我一個人來找你,就是給你這最後的機會,你不要再執迷不悟啊!」
看著田軍向自己伸出來的手,他搖著頭向後退去,顫聲祈求,「不,不,師父,我不能跟你去,我不想這一輩子毀在監獄里!不想!你放過我吧,就這一次,行嗎?我求你了師父!」
田軍向前逼近,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手銬,「手伸出來!手伸出來!手伸出來!」
田軍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看著師父凌厲目光,他知道,他不可能改變主意了。
忽然,他轉身就跑。
「站住,不然我開槍了!」田軍在他身後冷聲斷喝,他抬起一半的左腳緩緩落回了原地,緩緩轉過身,看到的是田軍手中黑洞洞的槍口。
「師父,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他嘶喊起來。
「逼你?我是在救你!歐陽,跟我回去,等你出來了,還能堂堂正正做人,還有我,我可以幫你,懂嗎?」田軍聲音也顫抖了起來,連同握槍的手也一併顫抖著。
「師父,你一定要帶我回去是嗎?」歐陽宇的聲音冷了下來。
「是!」田軍斬釘截鐵。
他眼中閃過一絲凶光,舉起右手將五指漸漸攥成了一個拳頭。
田軍不解,「歐陽,你什麼意思?你」
沒等田軍說完,一道黑影已然狂奔到了他的身後。他飛快轉身,但來者更快,一把冰冷的美工刀劃過了他的咽喉,血液瞬間噴濺而出。
田軍拚命用手捂住傷口,但根本無濟於事。他喉嚨里發出汩汩的聲音,扭頭看向歐陽宇,「你,你」
歐陽宇冷冷看著他,一動不動。
田軍死了,眼睛大睜著,他死不瞑目。
年喜沒有片刻停留,轉眼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歐陽宇深吸了一口氣,踩著雨水走到了田軍的屍體前,緩緩道:「師父,對不起!都是你逼我的,我不想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