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想玩啦!
◎你不會想看到我的◎
無人應答的死寂一片中,敘燃趴在床鋪底下,在腦中復盤了一遍從進入這間房間后的一切。
一開始,房間中的陌生男人小聲說著「這裡有人」的時候,敘燃並沒有刻意去在意他的位置,只聽到聲音是從床鋪邊上的左手處傳來的。
那個位置擺放著一座大衣櫃,看面積往裡塞兩個成年人的體型不在話下,所以她先入為主地認定了,那個先到的男人是藏在了衣櫃中。
但是就在此刻,因為聽見了門外傳來詭異的腳步聲,下意識以俯卧的姿勢偏頭去看那個方向之際,敘燃借著微不可察的弱光,猛地發覺落地衣櫃的底部竟然是被挖空的。
也就是說,除非那個男人以類似節肢類動物的姿態將自己吸附在內壁上——但以櫥櫃的破損程度來說,基本支撐不起這樣的重量——要麼,他根本就不在衣櫃里。
可是一覽無餘的房間,能夠明顯藏人的地方就只有衣櫃與床底,現在床底被她佔了,那個人還能在哪?
一時間敘燃只覺背後冒冷,彷彿真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從一開始就隱匿在床底,在黑暗中一步步地引她上套。
而她現在甚至沒工夫去轉頭查看,只因門外豬臉的腳步聲混著可怖嬉笑已經越來越近,直到與她僅一門之隔。
——「你、到底、在哪裡?」
敘燃幾乎以氣聲這樣問道,她掌心中握著一枚小巧的袖珍槍,槍口對準了自己背後床鋪之下的黑暗空間。
「……」
男人卻持續沉默著,原本唯一能夠聽聲音判斷位置的方法被堵死。而在這個時候開槍,只會更加吸引豬臉的注意。
敘燃在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與男人詭異的沉默中思索片刻,當即竟是一個翻身,沒有扣下扳機而是以槍托重重砸了過去!
她已經做好了猛地看到一張猙獰面孔突臉的準備,但下一秒,手握的槍管卻撲了個空。
「……嘖。」
男人並不在自己身後。
就在預判失誤的一瞬間,門外早已恭候多時的獵手彷彿極其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裡的動靜,伴隨著吱呀一聲的開門音,敘燃從床縫底下看到,一雙穿著舊皮鞋的腳竟是出現在了地板上。
——豬臉的本體明明已經被自己踹下血瀑布了,他現在應該寄生在那個不到一掌寬的娃娃中才對,怎麼會又變成人?
「嘻嘻嘻嘻嘻,都藏得好好呀……那麼現在,我要開始找咯!」
熟悉的尖銳嗓音響起,敘燃也暫時沒空去理會那個找不到的古怪男人,目光從床縫底下繼續追蹤著那雙腳。
以目前的場景來看,豬臉極有可能是找到並殺害了某個犯人之後,用對方的皮囊臨時給自己做了一副身軀出來。
咚、咚、咚
那副身體走路時發出的聲音十分沉悶,腌臢的鞋跟與金屬地面碰撞,在其上留出幾枚形狀有些奇怪的痕迹。
敘燃不動聲色地往床深處又縮了縮,做好了對方突然掀床,然後自己放一槍繼續突圍的準備。
「在哪呀——快點出來哦!」
奇怪的腳步聲一下一下落在地上,甚至某個時刻與心臟鼓動起伏的節奏互相交映。
嗒、嗒、嗒
不知何時起,除了豬臉的腳步聲之外,房間里又多了另一種難以形容的聲音。淅淅索索的動靜被混在詭異的嬉笑聲中,又聽得不甚分明了。
像是自己的心跳,亦或者冷汗簌簌而下,交織震蕩所產生的動靜。
——「找到你了!!!」
「嘻嘻嘻嘻嘻嘻!!!」
突然間,外頭爆發出一股劇烈的悚然笑聲!
「!」
敘燃指尖一緊甚至下意識要開槍打出去,卻在下一秒瞥見,床縫外的鞋跟處竟然是正對著自己方向,她頓住動作。
屏息望著那雙後腳跟朝向自己的鞋子,果然,對面方向傳來金屬支架碎裂的動靜。
豬臉竟是徒手捏碎了床對面的儲物支架,金屬管子墜落在地上,又滴流滴流地滾到了床鋪底下。
敘燃望著朝自己滾過來的金屬管,身體又往深處縮了縮。
「哎呀,竟然不在這裡面吶……哼!我有點生氣啦!」
那雙腳對應著話語似的嬌俏跺了跺地面,跺腳的動作依舊顯得十分奇怪,像是跛了腳的老大爺或者其他患有暗疾的什麼人。
接下來,她陸續聽見外頭的豬臉接連掀開了為數不多的幾樣傢具。甚至將那枚被蛀空的衣櫃給肢解了,到目前為止,對方竟然都沒有來檢查一下床底的打算。
「唔……看來不在這裡呢……」
尖而細的聲音兀自嘟囔著抱怨,緊接著,那雙腳又在屋子中轉了幾圈后,竟是有了退出去的打算。
「好吧,好吧……要藏藏好哦,我繼續來找你啦!」
敘燃嚴重懷疑這是豬臉為了放鬆自己的警惕,等到她按捺不住從床底出來,好再突然殺個回馬槍。
她暗自哼笑一聲,嘲諷對方那被一眼看穿的幼稚把戲,卻在此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沒用了,已經結束了。」
「……」
嗒、嗒、嗒
咚、咚、咚
敘燃側身面對床縫,另外半面則貼著背後的牆體。
「……」
此時此刻,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從那堵牆內部傳來的令人寒毛聳立的細微顫動。
「嗒、嗒、嗒……」
她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自己的問話不被回復,為什麼,豬臉剛才幾乎翻遍了一整個房間,也沒有找到那個男人了。
「別回頭。」
牆裡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什麼,低聲嘆了一句,「你不會想看到我現在的樣子的。」
敘燃稍微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少見地為對方默哀了幾瞬。
她張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見背後牆裡的男人語氣絕望。
「我們已經沒救了,你難道還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豬臉的聲音。」
敘燃突然沉默下來,片刻后,以某種知曉命運般的自虐式頻率,一點一點地回頭看向床縫之外。
那雙立在床邊上的、穿著老式皮鞋的腳幾乎從某一瞬間開始,就沒有變換過位置。
是啊,豬臉的聲音。
從一進門開始,豬臉的聲音來源,就是在一個詭異靠下的位置。
「……」
咚、咚、咚
老式皮鞋的底板開膠脫落,從其中,露出兩隻遍布溝壑的粗壯手掌。
敘燃伏趴在床底下,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
「……」
另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球在床縫邊與她的對上,上下浮動著,嘻嘻嘻嘻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