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次嘗試
◎說這話還真是令人傷心◎
在從軍事基地分別之前,沈老太太不僅將完整的槍譜給了她,還發送了一份這幾年來她與同行們共同整理出來的心得手稿。
具體的內容當然還是圍繞著槍決九重術式所展開,但是敘燃研讀的時候注意到,在共同編寫「分魂」術式之後的第六、七、八重的時候,幾名修士之間產生了不一樣的分歧。
槍決九重術式,以第五重「分魂」作為一道分水嶺,排在其後的,分別是藏虛、布陣、破法。
槍譜的六七八重,是唯一特殊的不分前後修習順序,甚至某種程度上是連貫互通的術式。
先前分析過,若是將槍譜的前四重比喻成一種武學的基本功,第五重「分魂」是分水嶺,那麼這六七八重,就是那個理論上可以被無限疊加的精進「技巧」。
沈老與其他前輩們一致認為,「藏虛」是從狙擊槍械中提煉升華的技法,核心是獵手藏匿於暗處時將自己與槍體合一的意念。
對於「布陣」,他們看法不一但總體大方向是不變的,這項術法修習的是對陷阱的把控。
真正的問題是出在「破法」。
從字面上來看,有點類似於老古董劍修華霄研究出來的無上劍道。他曾經以一己之力開創了那個一劍破萬法的時代,劍在手,萬般武學便只是劍的陪襯。
沈老的理解也是更傾向於此,但這個概念很快被其他同行給否決了。
原因很簡單,上古冷兵器時代,將劍練成兵器之首並不是難事,因為這是在時代規則所允許的範圍之中。
而槍械,在數年前也曾經創造過這樣的輝煌。
可在科技革命爆發之後,老式□□體系被淘汰,電磁能源進入大眾視野,各種新型槍械的研發速度甚至比時代進步還要快。
在這種時候,槍這種武器便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地步。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誰都可以使用。
就連一個沒有靈根沒有修為的凡人,在知曉了方法之後,也能夠輕易對著旁人開槍。做這件事情並不需要滴血認主,也不需要付出靈氣供給,槍械本身,就是獨立的武器。
所以當初在編撰槍譜的時候,幾名同行們曾經一度想要將「破法」術式給剔除出去,還是在沈老的堅持下,才勉強同意保留。
敘燃十分懷疑他們那時候已經開始敷衍了,畢竟世上還沒出一個能夠成功修鍊到第八重的修士——如果根本沒人能堅持到這裡,那麼後面的兩訣我就隨便瞎編,也不會有人注意——大概前輩們是抱著這樣的心態留下這第八第九重術式的吧。
想到這裡,敘燃神經質地笑了兩聲。
在見到血毒以超出自己預想之中的速度擴散之際,她就臨時做了這個決定。
——在生命活動停止之前,將槍決九重術式修鍊到最終。
既然毒素已經與身體共存,那麼哪怕她現在畏手畏腳地停下來,不敢再動用身體中的靈氣,距離死也不過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事。
而肆意運功,甚至超出先前幾倍的瘋狂修鍊,距離死同樣也就是幾天的事情。
敘燃不可能在這種極惡之地完全不動用能力地活下去——或許也有方法,只不過她不願意生命的最後關頭還躲藏在陰溝里活著——她一直相信來監獄區是另一種「機遇」,就看每個人是如何把控的。
血瀑布會害死她,那她就在死之前,榨乾每一分對方的利用價值。
佛修頂著泛紅的麵皮搖晃著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一步朝臨時據點走去。
人群中暴怒的豬臉與捉迷藏遊戲已經不再是她值得注意的事,她的每一步走得都像是喝醉了的酒鬼,意識卻升騰上浮,帶著極端的清醒俯瞰身體。
……
「呦,恭喜你啊,竟然還活著。」
芙蘭臉上掛著熟悉的微笑,眼神卻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的人。她直覺對方好像有什麼地方變得不一樣了,卻無法用言語說清這樣微妙的轉變。
敘燃一邊在草紙上畫微型炸彈的分解圖,一邊留意著今天血瀑布的出現,一抹神識在人群中監視著豬臉的動向,又抽空回復了芙蘭。
「我運氣比較好。」
分魂的研習比想象中用處更多,至少眼下的一心多用並沒有使得任何事出現紕漏。在血毒的強效提升下,敘燃甚至發現如果自己想的話,她能操控著八根真身同時做到殺人奏樂燒飯跳舞裝甲念詩澆花睡覺。
當然,只是理論上。
——畢竟冤種們有著自己的想法,還沒等她具體試行,她就能同時挨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大嘴巴子。
敘燃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心懷鬼胎的獄友聊了幾句,等到幾小時之後,純白空間的中央位置再次出現熟悉的轟鳴巨響,她將手中的草圖收回空間,起身朝緩緩顯露的血瀑布走去。
芙蘭跟在她身後,思索幾番后,竟是猜到了她的目的。
「我說,你是真打算跟血瀑布死磕了?」
敘燃卻道:「我總不可能在負六層待一輩子。」
身後的芙蘭這回沉默了許久。
走向血瀑布的途中,習以為常地又見到了數名被從上幾層扔下來的犯人屍體。
敘燃發現,傲慢層的犯人們獨來獨往慣了,好像都不怎麼熱衷於這種暴力行為——當然,豬臉那種極端例子除外——除去地理因素,負六層監獄整體來說,應該還算是一個不錯的生存空間。
可惜,不是自己的歸宿。
等到從上面掉落的屍體開始減少了,敘燃又在血瀑布下算了會時間,便將袖口衣擺都紮起,準備挑戰向上一層攀爬。
再度回到血水中的感受絕對不好過,如果只是單純腥氣還好,瀑布那足有萬噸的衝擊壓迫感一上來,就連豬臉那種體術極端的犯人也無法長期穩定身型。
敘燃在萬噸壓力之中緩緩調整著呼吸,這種事情是急不得的,萬一出現任何失誤,她就會直接失足墜落到血瀑布之底,一切前功盡棄。
但她又不能停留的時間太長,一旦所有的精力都在「維持穩定」這項行為上被消耗,那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前進一步。
在這個時候,一抹藍色出現在滿是猩紅的視野中。
她認出來,那是前一天被自己拒絕過結盟的犯人。
藍發依然是那副熟悉的面具遮臉打扮,見到自己后倒也沒記仇,只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緊接著藍發便不再浪費時間,向上攀登起來,他的目的跟自己、跟部分犯人都是一樣的。
藍發之後,也有陸續爬上血瀑布又無奈退下的人,敘燃看了幾眼后便不再關注他們,頂著劇烈壓迫開始蠕動著向上攀爬。
那速度看在底下圍觀的犯人眼中就真的是「蠕動」,事實上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了這丁點零星的距離,身體的消耗已經接近負荷。
「呵……」
敘燃控制不住地掛在崖壁上嘶呵喘氣,破皮磨出血的手指根根顫抖起來,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靈氣再次一掃而空。
她又掙扎著繼續往上挪動了一點距離,見自身已經處於極端危險的狀態,才深吸著氣綻放出了背後的真身。
血毒帶來的強效作用還是十分顯著的,至少第一次的時候,敘燃剛進血瀑布就被逼得放出真身穩定,現在起碼能夠移動幾厘米的距離了。
有了八分真身手臂的穩定作用,便又一鼓作氣地向上攀爬了幾步。
隔著劇烈的血水壓迫,敘燃在這個位置向上看的時候,甚至都無法確定監獄區的層與層之間到底相隔著多遠。
她只知道攀爬的行為持續到後面,身體已然像是行屍走肉般機械地重複著動作。皮膚在衝擊力下一寸寸裂開,大概就連豬臉看到了也不會浪費時間來再剝她的皮。
敘燃堅持到幾乎還剩一口氣的時候,停了下來。
過度的消耗讓她根本沒心思去關心藍發現在是爬到自己頭頂,還是堅持不住下去了。她只知道自己的這次嘗試失敗了,而現在要做的便是吊著最後一口氣把身體成功挪下來。
佛修精疲力竭地操縱著一根真身在旁邊的崖壁上刻下一枚符號。這一路爬上來,她已經看到過無數不同印記的記錄,都是那些試圖攀爬最終不知後果的犯人們留下的。
敘燃開始一點一點地向下挪動,下比上要容易些,至少血瀑布的壓力在逐漸減少。而等到她終於費力挪回負六層的時候,身體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罷工,恨不得倒下來便一睡不起。
出乎意料的,她這一來回起碼花了六七個小時,而芙蘭抱著手臂,竟然就在血瀑布底下等了她這麼多時間。
「我說,你是不是日子真過得太閑了。」
敘燃透支最後一點力氣朝芙蘭笑了笑,「為了玩我,你也太閑,太有毅力了。」
「說這話真是令人傷心,」芙蘭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
半晌,這名欺詐師嘆道:「我只是有點好奇。」
敘燃知道她隱藏的後半段話,大概是「好奇你什麼時候死」或者「好奇掉下血瀑布的時候會感到絕望嗎」之類的惡毒言語。
只是此刻她連走路的力氣也沒了,八根冤種們也累得死狗一樣軟趴趴倒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肯移動半分。敘燃嘗試去扒拉它們,在發現全都跟煮爛了的麵條似的扶不上牆後果斷放棄,扔回佛身空間去自生自滅。
敘燃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芙蘭在邊上看戲,她也任由對方去看。
因為知道豬臉一般會跟這些同等級的強大犯人們避開,芙蘭是很好的擋箭牌,不用白不用。
直到勉強恢復了一些,她才吐了幾口出來,抬眼望向某個不請自來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