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站：光與影的交織。

前情回顧：笛亞終於來到雨幕中自我封閉的麥當身旁，在這裡她體會到了一部分麥當曾受過惡意和針對，她努力地想要將麥當從中喚回。

第175站：光與影的交織。

「麥當，是你嗎？」感到自己被抱住的笛亞似乎突然得到了一絲力量，勉力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雖然這個懷抱現在並不軟，也不暖，但，只要是自己在乎的人，就夠了啊。

緊接著，一個沉澱了多年的哭聲在她耳邊爆發。

「啊——！」麥當仰起頭，大張著口，喉嚨中發出撕心裂肺的泣嚎，又似是一種咆哮，亦或著兩者都是。

他哭了，哭得像個孩子，像個失去了心愛之物的孩子。

無盡的悲傷、心痛、委屈，都在此刻放肆地宣洩著。

哭吧……哭吧……眼淚是種好東西……

與之伴隨的，是雨勢的又一次增大，此刻他們二人與其說是在雨中，倒不如說是站在瀑布中比較貼切。

笛亞感覺此刻落在自己頭上的已經不是雨水而是冰雹了，像是會爆炸的石頭一般，砸在頭上令腦殼兒生疼。

她將小拇指勾得更狠了，同時努力地抱緊了面前雖然冷硬卻可靠的身軀，向他懷裡縮著，靠著。這個懷抱，曾經為她擋下過致命的威脅。

麥當也緊緊地將笛亞鎖進自己的胸膛和臂彎之間，因為這是他的夥伴，也是他現在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唯一的光啊！

哭嚎的聲音已經變為啜泣，可在這雨中仍然顯得那麼清楚，那麼震耳欲聾！

雨勢經過一次短暫的大爆發之後，終於也釋放得差不多了，漸漸轉小。

「笛亞。」熟悉的聲音中，有感激和釋然，雖然輕，但僅僅一聲就已帶給了女孩無限的希望。「謝謝你。」

「麥當！」女孩猛然抬頭，疲倦的雙眼中透出無上的驚喜：「你……」她半張著口，竟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對不起。」看到女孩憔悴的臉龐，少年心中一痛——為了他，她把自己變成了這樣。

「你沒事就好。」女孩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笑了。為了你，就算再冷，再痛，又何妨？

雨過，光來。在兩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對方的時候，這個空間中已經一片明亮，溫暖著他們僵硬的身體。

曾經，她深陷絕望，放棄掙扎時，是他奮不顧身地創造奇迹，帶著她飛了出來！

如今，他迷失黑夜，恐懼彷徨時，她也義無反顧地化作星光，指引他迎接黎明！

少年將手從女孩身後收回來，替她把被冷雨浸透而貼在臉上頭髮撥到後面去。

雖然動作生疏而笨拙，但女孩沒有推開他，只是那樣靜靜地、微笑地看著他，享受著被他的手觸摸時的感覺。

這手不再冰涼，而是溫熱，同時還附著了一種奇特魔力，讓她蒼白的臉龐變得紅潤起來。

女孩也抬起手，想去幫少年整理一下他的頭髮，卻突然發現：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少年的頭髮竟然已經幹了。

不止是頭髮，包括兩人的身體和衣服，同樣如此。但她還是將手伸了過去，少年沒有動，放任女孩在自己的頭頂動作。

女孩將少年的頭髮儘力弄成了往常的模樣后，視線微微下移，才發現他一直像剛才自己看他那樣看著自己。

女孩心裡滋生出一陣難以言說的緊張，眼神變得有些閃躲，臉上蒙上了一層更深的顏色。

隨後，她就這樣將身體忽然向前一傾，將自己埋進了這個熟悉的、溫暖的懷抱。這裡，是最能讓她安心的地方之一。

少年愣了一下，在女孩與自己貼到一起時，他的身體明顯有點兒后傾。但很快，他用力站直了身體，努力地讓自己成為女孩堅實的依靠。

……

有了光，就會有影。

在光芒萬丈的地方很難看到陰暗角落裡孤獨哭泣的靈魂。

……

片刻之後，兩人戀戀不捨地分開。

「麥當。」笛亞叫他，因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在這裡了，經歷了那麼多難以想象的艱辛，她的精神力早已將近枯竭。「跟我回去吧，咕咚和米龍也都一直在等著你呢。」

「嗯！」他點點頭，回應她。「不過……」

「怎麼了？」見他沒有立刻答應，笛亞不解地問。

「你先回去吧。」麥當回過頭，雙眼中透出的是以往不常見的一絲嚴肅，隨後又重新看向笛亞，笑道：「我還要和一個傢伙好好告個別，那傢伙現在還在哭鼻子呢，可不能讓他等久了。」

笛亞順著麥當剛剛回頭時視線的方向看去，那是她來時的方向。雖然一眼望去，彷彿除了一片無限延伸的光以外再無其他，但她心中卻已然明了麥當說的是誰。

「我知道了。」她將自己信任的目光毫無保留地給了他，夥伴之間的裂痕完美地恢復如初。

「拉鉤！」麥當笑著抬起手，笛亞的手臂也因此被帶了起來，因為他們的小拇指本就已經勾在一起了。

「嗯，我們等你！」她點了下頭，閉上眼睛自覺地離開，將這片空間留給了他們。

指間的觸覺很快便已消散，只余懸在半空中的那隻伸出小拇指的手臂。麥當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向黑暗的方向走去。

在沒有盡頭的空間中，周圍全是白色，炫目的白，每一步之後，完全看不出能有什麼變化，似乎無論邁開多少步，都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看來光明太多，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走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找的那個傢伙在這個方向，他需要向這個方向前進。

直到，看到了那裡——黑暗中的曙光會刺目，而明亮中的陰影同樣會顯眼！

明明現在這個空間中是如此明亮，充盈的光芒中蘊含著濃烈的希望與友情，但有一處，卻是那麼特別。它是黑的、暗的，彷彿在無限高的地方有什麼正在向這裡投射著影，將光隔絕在了外面。

一個孤獨的可憐少年，正像剛剛的麥當那樣蜷縮著，將頭深深地低下。

「嘿！」一聲呼喊從他背後傳來，麥當已經一步踏入了這片陰影中，「你在幹嘛啊？」

「你來幹什麼？」對於不請自來的麥當，他顯然並不歡迎，用沙啞的聲音下達著逐客令：「出去！」

「唔……」剛一進來，麥當的身體便猛地沉了一下，差點半跪下去。

這裡完全不像外面的溫煦，雖然沒有雨，但麥當卻感受到了自己剛剛在雨幕中的那種冷！那種徹入心髓的寒冷！

但這並沒有讓他退卻，他收起臉上的笑，一步一步走到縮在地上的另一個自己身旁，「你在這裡，不冷嗎？」

多麼熟悉的場面——在一片冰冷中，有兩個紅衣少年，一個站著，一個瑟縮著。

「與你無關……出去！」

「走吧，外面很暖和的。」麥當向他伸出了手。

「……」影子麥當沒有任何動作和回應，似乎也變成了一座雕塑一般。

見他不動，麥當直接上手抓住他的肩膀和胳膊，一把將其往外拉了一下。

「呃！」影子麥當猝不及防，再加上身體實在太冷以至於有點兒不聽使喚，身體的平衡直接被打破，倒向一側。

一瞬間，數個刺耳的聲音爆發出來，同時大叫出了那兩個字：「魔鬼！」

與此同時，剛剛被影子麥當掩藏起來的東西也從他懷中散了出來。

看著那些一直被影子麥當抱鎖住的記憶碎片，麥當也沒再沉溺於其中的畫面和聲響，而是笑了笑，說：「真不誠實。」

影子麥當將臉別向另一邊，不敢看他，也不敢讓他看到自己，這一次換成他變成多年前的那個小男孩兒了。

但其實麥當早已發現——「別哭啦！」

「你贏了。」影子麥當緊緊攥著雙手，抖動著肩膀說：「你們贏了。」

「什麼？」麥當歪了歪頭。

「我說你們贏了。」他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淡，卻做不到，「你的夥伴們來找你了，你們的情誼，我看到了，我輸了。」

麥當露出自豪的笑：「這個我肯定不會輸的。」接著又走上前去拍了影子麥當一下：「其實你也可以贏哦！」

影子麥當低下頭，抖得更厲害了，當聽到麥當這樣說后，他心底除了那股無法自控的嚮往以外，首先冒出的就是「我不配」！

「為什麼？」他問道，「為什麼？明明我之前一直在嘲諷和否定你和你的夥伴，甚至引導你將夥伴的關心視作不信任來破壞你們的關係，你現在竟然還……」

麥當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笛亞走的時候，要我替她給你帶一句話。」

影子麥當身形一僵，問：「什麼話？」

……

（剛剛。）

「對了，你見到他之後，幫我帶一句話給他吧。」笛亞的意識在意識空間中的體現逐漸淡化，她已經快要從這裡回到現實世界的身體中去了。

「好啊。」麥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是什麼？」

「幫我謝謝他，如果沒有他，我根本無法來到你的身邊。」笛亞說，「其實，他……」

……

（現在。）

「不要說了！」沒等麥當將當時的情況說完，影子麥當就打斷了他。

麥當便也不再繼續，又一次向他發出邀請：「走吧！和我一起。」

影子麥當慢慢轉過身來，他的雙眼中包含了太多太多複雜的感情，有傷悲、迷茫、緊張等等。但那些，現在正被一種不知名的光芒所取代。

麥當再次伸出手，等待著他的回應。

「哈……」他笑了，也哭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怎樣的。

察覺到自己發出的泣聲，他突然閉上嘴，狠狠嗚咽了幾下之後，那心中的情感卻開始瘋狂膨脹，完全無法抑制。

「嗚啊——！」既是如此，那索性不忍了，用力地釋放出來吧！又喜又悲的淚水從影子麥當的笑臉上不斷淌下，讓他能盡情地展現出自己的脆弱和感動。

哭吧……哭吧……眼淚是種好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幾十秒，幾分鐘？幾小時？還是幾天？影子麥當抬手抹了一把被浸透了的雙眼，長出了一口氣。

他已不再流淚，而臉上的笑則更深刻了，深到刻進了他的心裡。他緩慢地抬起了冷到麻木的手，與麥當仍然伸在面前的那隻手緊緊相握：「謝謝……」

暗影失去了支撐，無力反抗，被光芒們從四面八方壓縮著。

兩個相同又不同的少年相視而笑，直到延伸過來的光照在了他們身上，彷彿這裡從沒有出現過令人壓抑的陰暗。

「怎麼樣？沒騙你吧？真的很暖和哦！」此時的麥當笑得就像個太陽，散發著看不見的光和熱。

「是啊……哈哈……」影子麥當咧著嘴道，他的呼吸變得有點兒粗重。

「哦對了！差點兒忘了。」麥當突然鬆開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轉過身邊走邊說：「我們該走了！可別讓笛亞他們等久了。」

幾秒種后，他感到有點兒不對勁兒，回身望去。

只見影子麥當仍然停留在原地，並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數不清的光與影，四散飄落。影子在陽光直射下，果然逃不掉消失的下場嗎？

影子麥當開口了，語氣平靜，「這就是……光明嗎？果然很暖……也很燙啊……」他看著麥當，臉上顯出一片釋然：「反正我沒有屬於自己的身體，出去了也沒用，就讓我留在這裡吧。」

「你……？！」麥當一驚，兩步便跨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想要將其抓住，但被影子麥當主動後退躲開了。

「以前……我總是在想……『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影子麥當繼續說著，傾訴著，「那時的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有什麼用；不理解你們；到最後甚至開始不理解自己。」

「但現在，我明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這一次，他主動向麥當伸出了手，伸出了他的小拇指。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和麥當做出什麼約定。

麥當雙眼一瞪，下意識地做出了同樣的動作。然而就在他們的手指即將觸碰的時候，影子麥當的那隻手，已然不見。

麥當在驚楞中抬頭，雙眼中映出的，是影子麥當最後消失的笑臉。

雖然沒有拉上鉤，但直到最後消失，影子麥當的臉上仍然掛著那個明朗的、喜悅的笑。

「……」麥當愣在原地，低頭盯著自己伸出去的手指看了片刻，突然蹲下身去，將自己小拇指貼在了「地」上。

一部分光被手指給遮擋住，光線的強弱差別導致有一小層淺淺的影子出現。

麥當看著它，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拉鉤！」

未完待續……

Tobecontinued…

（其實麥當意識空間里的劇情，我在三年前就有構思了，不過更得太慢，現在才寫完。大概是這段時間看書少了吧，最近寫文的時候總感覺越寫越慢、越寫越差了，但因為工作又沒多少時間看書學習了，只能盡量保持不要退步太快吧。另外，在下個月的月初，我需要寫完另外一篇文，所以未來兩個周五可能無更，提前通知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