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子歸和牛牛
（一）初遇
清雅峰上，翠竹林里。
八歲的子歸正在對著劍譜練劍，他一身白色弟子袍，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神情卻極為認真。
師尊說了，這本是之前師兄用過的。他翻了翻，上面還有很多小字，應當是師兄練習劍法時的註解，對於他的修鍊確實有很大幫助。
師兄果然如師尊說的那般，驚才絕艷，天賦異稟！
練著練著，子歸感覺有一股氣息在悄悄靠近，不似靈力，難不成是小魔物？
他當即用腳勾起一個石頭對著身後那道氣息踢去。
「嗷嗚！」那東西叫嚷一聲，帶點小奶音，似是有些生氣。
子歸回頭，便看見一個胖嘟嘟的玩意兒蹲在那裡，赤身馬足牛角，個頭卻只有兩個蘋果般大小，見他轉身，扭著屁股向他跑來，一臉憤怒地拿角頂他，似乎在控告他剛才的所作所為。
子歸有些懵，抓住它的角將它提起來看了一圈，又伸出手指去戳他的肚子。
小獸的脾氣似乎有些不好，子歸戳了兩下，它便嗷嗷叫喚，張嘴要咬他。突然，小獸像是聞到什麼味道，從子歸的手中掙扎出來，「撲通」一聲掉在地上，扭著屁股向前跑去。
子歸疑惑著跟上去，卻是到了飲冰閣。
洛初見他回來，淡淡道：「回來的正巧，你師兄剛做好晚飯，有你愛吃的粉蒸肉。」神情冰冷冷的，可眉眼間卻不經意間流露出溫柔。
「好的師尊，你有沒有看見一隻小獸啊？」子歸張望著，明明剛看到它跑進院子里的，怎麼不見了。
「沒有，怎麼了？」
話音剛落，柳成之面色陰沉地從廚房走出來，指節分明的手拎著一隻刁著粉蒸肉的小獸。
他冷冷開口：「誰的？」
子歸道：「師兄，是我新養的寵物，你還給我吧。」
不知怎的，看見小獸那雙圓溜溜、淚汪汪的大眼睛，「不認識」三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柳成之挑眉，將手裡的肉乎乎的小獸扔給他，轉身對著洛初笑了笑：「師尊，你先坐會兒，飯馬上就做好了。」
「好。」洛初點點頭。
小獸似乎是得到解救一般，扒著子歸的衣領不放。
「嗷嗚！」它一叫喚，嘴一松，那塊粉蒸肉落到子歸白色的弟子袍上。
好大一塊油漬。
子歸：……
洛初：……
洛初：「子歸，你新養的這隻小獸，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子歸撓撓頭。
洛初問道：「可有名字？」
子歸看了它一眼：「就叫牛牛好了。」
（二）遇險
這一年，牛牛剛化成人形不久。
胤都魔蟲泛濫成災，正巧趕上一年一度的歷練，蕭宸事務繁忙，便將此事交給子歸去辦了。
子歸帶著弟子們在山腳休息，他道：「根據這幾日的觀察，魔蟲老巢很可能就在山上，我們先吃點東西，半個時辰後上山去。」
「好的。」弟子們異口同聲地答道。
子歸和牛牛挨坐著，把一個烤紅薯分著吃了，牛牛還有一些戀戀不捨的，抓著子歸的手，伸著舌頭去舔他的手指尖的紅薯殘渣，小狗似的舔了一會，又坐在了子歸腿上摟著他的脖子磨蹭。
子歸有些臉紅，推了推他：「牛牛，別鬧。」
休息完上了山，一行人遠遠看到一個山洞，誰知剛到魔蟲老巢，一個弟子因為太過緊張和害怕，連打幾個噴嚏。
霎時，蟲群傾涌而出，對著弟子們襲來，這些魔蟲雖大部分都處於築基期，可是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光是氣勢便很駭人，讓弟子們措手不及。
子歸當機立斷，將牛牛護在身後，再將腰間的長劍拔了出來，靈氣注入，朝著魔蟲揮去，又轉頭對著弟子們喊道：「施法，結界！」
這些魔蟲不知道啃食了多少人肉，一股腥臭的氣味鋪面而來。
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弟子臨陣脫逃，只在周身施展了一個防護罩，轉身離去。
那蟲群沖不開這邊的結界，轉頭，向著逃跑的幾人飛速爬去。
子歸暗罵一聲，出了結界，手中長劍向蟲群飛去。
劍光所過之處，皆是魔蟲屍體。蟲群大怒，朝著子歸衝去。
子歸一瞬間白了臉。
「師兄！」結界中的弟子揮汗如雨，師兄要不是為了救那幾個膽小鬼，也不會被蟲群盯上。
千鈞一髮之際，又一個身影衝出結界，護在子歸身前。
魔蟲一隻一隻咬在牛牛身上，他牙關咬緊，鮮血順著嘴角流下，頭頂的對角顯露，卻被魔蟲咬斷了一隻。
「天羅劍網！」子歸喝到，長劍歸手，所有弟子聽令施法，巨大的劍陣驟然形成，朝著蟲群擊去。
金光閃現，蟲群拚命掙扎，發出刺耳的尖叫，連帶著山洞跟著晃動，許久，那蟲群才徹底咽氣。
弟子們紛紛收劍，筋疲力盡。
子歸將牛牛翻過來，他的背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血暈染開來，將白色弟子服浸染成紅色，已經疼暈過去了。
子歸臉上掛著淚，回去的路上，他小心翼翼地背著牛牛走，走得很穩，每一步都沉重至極。
牛牛趴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喃喃道：「好冷……」
一聽這話，子歸好不容易收回的眼淚又簌簌落下，他用靈力提高全身的溫度，艱難地安慰道：「牛牛乖，你堅持一下，馬上就回仙府了。」
牛牛伏在他溫暖的背上，漸漸感到心安，沉沉睡去。
子歸不知道心中這種強烈的悲痛和害怕算不算喜歡，只覺得天地遼闊，無論是人還是獸，都只是一粒塵埃。
他習慣了牛牛的陪伴，哪裡還能忍受一個人孤零零地過？
兩個人就這樣相伴一輩子，或許也是個不錯的決定。
弟子們默默跟著，都默契地沒有去打擾。
子歸背著牛牛，兩個人，走向歸途。
至於誰上誰下這個問題的討論，那也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