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想滅口的前台
國內很大一部分的單位上班都在八點，帝都這裡大部分非服務性的崗位都在九點，中關村就厲害了，大部分十點。
所以每天9點過後，中關村才會在初生的朝陽中，迎來她一天的高潮。
9點過後的中關村，在急匆匆的單向人流中，經常會見到這樣的情況，一個個打扮得體的年輕姑涼們，原本雙腿轉起來像風火輪一樣，大步流星的往公司走，卻在半道上紛紛駐足停下來，從精緻的隨身手包里拿出一雙高跟鞋，替換上腳下正穿著的運動鞋，運動鞋則隨手扔到塑料袋裡拎著走。
晨起標準的懵逼臉，也會在這一瞬間轉換到微笑的表情，踩著優雅的小碎步，不徐不緩的高跟鞋滴滴答答的聲音彈奏在這幾百米的人行道上，美妙又動聽。
如果說這算是一種技能，前台關萌毫無疑問的，天生就會這種技能。如果說這算是一種時髦，策劃楊曉潔，後來才趕上了時髦。
葉曉奇撞見關萌的時候純屬偶然，葉曉奇出了地鐵就剛好看見地鐵門口不遠處的關萌，正在施展這個技能。
關萌穿著米白色的羽絨服，淺棕色的打底褲包裹著勻稱的長腿，身體側著微微半屈，一隻手拎著一隻鞋正在往腳上套，另一隻挽著手包的手裡，拿著啃了一半的雞蛋灌餅，小拇指上還勾著半杯豆漿。
關萌一邊換鞋，一邊警惕的四處張望，所以自然也發現了向這個方向走來的葉曉奇。
看見葉曉奇的那一瞬間，關萌還沒睡醒的腦子有點宕機，「葉總，不是應該開車的么……這破老闆，為什麼不開車！」
葉曉奇要是能聽見肯定也很無辜，我也要有錢才能買車啊，你們不要工資我就可以開車了。
關萌的大腦開始魔障起來，「怎麼辦，被同事撞見了，還是被老闆撞見了，形象全毀了，怎麼辦，在線等，急！」
右邊一個小惡魔，「滅口！必須要滅口！殺人滅口什麼的最乾脆了，永訣後患！」
左邊一個小天使，「怎麼可以滅口，那是老闆啊，衣食父母。」
小惡魔，「老闆怎麼了，鐵打的前台流水的老闆，滅了口，沒準還能再換一個更帥的。」
在天人交戰中，關萌嘴邊嚼了一半的蘿蔔條，順著口水滴落在人行道上……
葉曉奇很無所謂，路過關萌的時候還很高興的道了一聲早，然後就又不緊不慢的往公司走。
「不就換個鞋吃個早點，能有多大點事，見多了」，葉曉奇心裡就這麼想的。
只是當事人並不這麼認為，「那麼高興肯定是嘲笑我，我要滅口！」
等葉曉奇走了，艱難的把嘴裡的半口吃食咽下去的關萌，想「滅口」的想法就更加堅定了。
轉身隨手把手裡的半個雞蛋灌餅連同豆漿，惡狠狠的砸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里，重重的踏著小步往公司方向去，恨不得用方形的鞋跟，把地磚戳出一個一個的窟窿眼。
後果很嚴重，這天中午大家沒飯吃。
「小萌，給我定個黑椒牛柳。」
「我要照燒雞。」
「吃吃吃，就知道吃，自己定！」
「……」
每一個人路過門口的時候，關萌都要惡狠狠的瞪上一眼，咬牙切齒的小模樣，就像是，就像是炸毛的小母貓。
眾人也很納悶，這前台今天吃錯藥了吧……
葉曉奇倒是猜到了什麼原因，1500塊錢一個月，發個小脾氣就發唄，理解萬歲吧。
葉曉奇壓根沒在工作群里訂飯，到了飯點就一個人自顧自的坐著電梯去B一樓吃飯去了。
路過門口的時候，偷偷的喵了一眼，關萌拿著一把文具剪刀，正對著自己比劃……
關萌還住在類似宿舍一樣的黑租房，這點葉曉奇面試的時候就對每個人的情況打聽清楚了，楊曉潔是跟幾個女孩子合租，而王磊，都已經結婚了。至於剩下幾個小弟，除非今後表現比較搶眼，否則葉曉奇也記不住，照看小弟那是王磊的事情。
楊曉潔就打扮來說，算是比較樸素了，眉毛是不修的，睫毛也肯定沒有描，至於其他的更看不出來。平時辦公室里經常穿的是橘黃色的小毛衣，發白的牛仔裙，黑色的打底褲，以及一雙看著還算乾淨的雪地靴，蠢萌可愛又天真的學生做派顯露無疑。
而王磊則是常年一個運動外套，配上一雙運動鞋，再配上一條運動褲，毫無形象可言。忙的飛起的時候，還經常頂著一個雞草頭，臉上經常是油乎乎的，長時間對著電腦就會這樣。
葉曉奇是住在回龍觀的，09年的回龍觀還是很荒涼，除了地鐵附近的幾個街道，剩下的都是荒地了。小超市是有的，大超市就別想了。醫院是有的，三甲就別想了。學校是有的，重點就別想了。
就是這麼一個破地方，葉曉奇租了一個精裝的兩室一廳。原因無他，便宜，只要1700塊錢，已經算是這附近比較貴的了。
王磊這對小夫妻，則住在正白旗附近，跟人合租了一個三室一廳。至於其他人，葉曉奇就沒問了。
不用問都知道，大部分肯定是那種城中村的標間，要麼就是幾人一間的宿舍，問出來當事人尷尬不好意思，葉曉奇現在也沒能力幫扶，乾脆就沒問。
平日里在公司，也沒什麼太多工作，公司草創，千頭萬緒一時半會也理不清。
公司進門的位置就是前台，前台的工作正如前文所說，訂飯打雜掃雷鬥地主。前台身後就是一堵白色假牆，牆上常年亮著幾盞橘黃色的小燈，燈光照射著「真品坊」三個深紫色的字體。牆後面就是眾人辦公的空間，此時空落落的工位還沒有坐滿三分之一，平日里王磊和小弟們就在這裡寫代碼。
公司另一側，則是隔斷出來的三個毛玻璃房，一間是葉曉奇的辦公室，葉曉奇平時就坐在老闆椅上，也是寫代碼。楊曉潔的工位，就是緊挨著這間辦公室。另一間是會議室，會議室配著一個白色大方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個投影儀。
小公司基本不開什麼會，每周三下午，葉曉奇都會趁著大家午睡過後的瞌睡時間，給大傢伙做一到兩個小時的技術培訓，也沒有講太超前的技術，就是一些大數據的優化處理方案，框架的寫法和優化，分散式之類的。除了前台，剩下的人都會過來聽課。
做培訓的原因有很多，主要是兩方面。一方面是為接下來的工作做鋪墊打基礎，磨刀不誤砍柴工。另一方面則是為了留住人，本來公司就小，相對大公司來講，沒有任何人才吸引優勢，所以培訓技能，提高碼農的修養，就成為了留住人才的不二法寶。
不這樣做不行啊，工資給不了那麼高，萬一項目做到後期臨門一腳，人都跑沒了，公司還開個雞雞……至於培訓水平，自是不用說，王磊是識貨的，別的大公司都沒有說的這麼好的，搞得王磊都想去愛爾蘭留學了。
最後一間辦公室，空著，留待有緣人，平日里大家吃午飯會選擇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