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要上天嗎
朱標確實挺為難的。
講道理,若論私心,他並不想分封諸王。
宋夫子和劉夫子他們說的沒錯。
他的這些兄弟個個聰敏勇武,如今都還年幼,自然對他服帖恭敬。
以後他們成年去了封地,羽翼豐滿,就不好說了。
就算是他們不反,富庶之地盡讓他們佔了,以後他還怎麼治理天下?!
不過他也能體諒父王的苦心,手心手背都是肉,給了他江山也要保其他子孫世代溫飽。
此事只能先應下,等他接了皇位,再徐徐圖之。
朱標淡定回望:「父王勿憂,就算是不封王,邊疆也是要人守。用外人不如用自己人。父皇分封他們,自然也是因為相信以兒臣的能力可以鎮得住他們。」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嗎?!」朱元璋一拍大腿,然後拍了拍朱標的肩膀,「你果然是個仁慈友愛,深明大義的好孩子,沒讓父王失望。」
那邊,朱柏目送朱標遠去,才一搖三晃往自己寢宮走。
他本是現代農學院獸醫專業學生,也叫朱柏,前一刻被他幫忙接生的母驢踢到了頭,下一刻就醒來在這明宮裡。
當初他就是討厭歷史,才選了理工科。
沒想到,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現在要憑一己之力扭轉學得一塌糊塗的歷史。
特么的,他如今這身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逃出宮,不到三分鐘就會被人拐賣,能幹什麼?!!
他冥思苦想了幾日,才總結出以下三點,他但凡能做到一點,就能快活逍遙了。
第一,確保朱元璋不封王。
第二,第二,確保朱標不早死。
第三,第三,確保太子小妾呂氏不生朱允炆。
嗯,加油,朱柏!
旁邊有人追著他來,在身邊小聲問:「王爺可好全了?要注意休息,晚上早些睡覺。莫再淘氣了。」
朱柏點頭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走遠了,他才反應過來,回頭看了看。
只見一個漂亮的女人立在道旁,殷殷相望。
那是他的生母,胡順妃。
宮中所有皇子都由馬皇后撫養,且不允許其他妃嬪與皇子有太多接觸。
朱柏明白朱元璋這麼做的原因。
是為了防止妃嬪們母憑子貴,放縱家人,干涉朝政。
皇子和親娘只能悄悄見面以解思念。
可是,朱柏不在乎這些。
畢竟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對親娘就沒什麼感覺,他這個便宜兒子就更別說了。
不過,剛才胡順妃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朱元璋是個工作狂,每天要批閱幾百份奏摺,一日只睡四五個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無休,比後來的「零零七」要瘋狂多了。
朱元璋之所以要干這麼多事,說到底,還是因為不信任別人,所以把所有政權集中到了自己手裡。
唯一能幫他分擔朝事的人,只有太子朱標。
朱標又是個溫良恭儉讓之人,要等朱元璋睡了,才回去睡,在朱元璋起來之前,就要起來。
朱元璋長年征戰奔波,比牛還壯實,自然沒關係。
可是朱標就經不起折騰了。
嘖,難怪朱標那麼瘦。
從今天開始,要想辦法讓朱標能早點睡。
朱柏一向是個行動派,天剛剛黑,就進了御書房,不吵不鬧,坐在門檻上。
最後是朱元璋受不了,瞪著他:「你個臭小子,不回去睡覺,在這裡守著幹嘛?」
朱柏站起來,理了理衣裳,鄭重地行了個禮:「早起早睡身體好。請父皇和殿下早些歇息。」
朱元璋一指旁邊厚厚一摞奏摺:「睡個屁,還有這麼多沒看。」
我去,這足有二十份,要全看完,要到明天早上了。
這幫文人真是廢話多!!
朱柏上前,拿起一份奏摺翻了翻,咬牙切齒地說:「這個茹太素,最是啰嗦!!萬字奏摺足足有五千字講歷史,後面一半其實也只說了兩件小事。不看也罷!!」
說完,他劈手把奏摺撕成碎片,一扔,又拿起幾份,說:「這幾份都是講求雨。求個屁,該下就會下,不下求也沒用。沒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浪費紙張!!」
然後也「刷刷刷」撕成了粉。
朱元璋和朱標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
一個搶奏摺,一個抱著朱柏,總算是沒讓他禍害更多奏摺。
「你個混小子。到底要幹什麼?!」朱元璋從地上撿起那壓根沒法拼湊的奏摺,氣得滿臉通紅,團團轉找竹條,「老子抽死你。」
朱標忙說:「十二弟傷到了頭,父皇切莫與他計較動氣傷身。」
朱元璋深深吸了一口氣,對朱柏吼了一聲:「臭小子,趕緊想辦法補救,不然讓你在這跪到明早!!」
朱柏挺胸昂首:「不用補救,父皇把它們統統打回去重寫。這是奏摺又不是作文大賽,抖什麼文袋子?!!
從今往後,規定大臣不管上奏多麼重要的事情,必須在三千字內寫完,按格子寫,超一個字直接打回。
同一件事情,上奏摺兩次以上,不看!!他們寫得倒是開心,卻累壞了我大哥和我親爹。」
朱元璋心裡一熱,差點沒哭出來。
蒼天啊,終於有一個人能理解他老朱了!
他可不就是累壞了嗎?!
這幫文臣整天「之乎者也」,一件小事也要繞個天大的彎子,看得他雲里霧裡腦瓜子疼。
他怕人笑話他沒上過學,還不好意思直說,每份奏摺都要批閱回復。
關鍵他要是有一處沒看明白,稀里糊塗准了,搞不好就要出大事。
朱標鬆了朱柏,朝朱元璋行了個禮:「父皇,兒臣以為,十二弟看似頑劣,其實所言卻極是。
如今臣子們寫奏摺一日比一日繁冗拖沓,啰嗦湊數的多,真正有用的少。
長此以往,不利朝政。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整治一下。」
朱元璋坐下,沉思了片刻:「嗯,這事,朕再好好琢磨琢磨。今日就這樣,你們先回去歇息吧。」
他看了一眼朱柏,眼神又愛又恨,對朱標說:「你把這小子送回宮,別再讓他亂跑了。早上鬧朝堂,晚上撕奏摺,是想上天嗎?」
朱標忙行禮應了,轉身牽起朱柏就走了。
朱柏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娘嘞,這法子竟然成了。真是富貴險中求。
朱標在回去的路上,問朱柏:「十二弟,是誰教你來說剛才這些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