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 福音 9 擒獲

「恭請使徒大人！」

數千名狼騎兵一齊出聲，氣勢衝天，大地微顫。

黑袍人隱藏在寬大袖袍下的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

雖然他自覺自己A級上級魔導士的實力應當遠超在場的所有人，但是面對這阿諾德精挑細選的數千名狼騎，他也不禁有些腳軟。

這些戰士顯然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而且作風森嚴，和阿提拉撥給他的那群烏合之眾顯然不是一個等級。

雖然還隔著一定距離，但他已經感覺到了這些狼騎軍陣中傳來的森森涼意。

黑袍人深吸一口氣，往回快跑了幾步，走回了山壁腳下，然後笑著對阿諾德說：

「殿下實在是太熱情了，我一把年紀了，有些遭受不住，」黑袍人輕輕撫摸著胸前懸挂的銀色十字架，「我呢，才能一般，但是運氣不錯，大概五十歲的時候，就僥倖成為了上級魔導士。

上級魔導士你們可能沒有見過，就是一般人常說的A級魔導士。

像中土這種地方，恐怕全都是一些普通的戰士，都沒有幾個魔導士吧，更別說上級魔導士了。

我那麼年輕就成了A級魔導士，雖然是一件好事，但也迎來了很多問題。

殿下可能不太清楚，我們上級魔導士啊，有時候，是會失控的。」

「哦？」阿諾德有些玩味地看著黑袍人，「願聽其詳。」

黑袍人長嘆一口氣，頗為悲壯地說：

「我們體內蘊含著強大的魔力，所以有時候心情一激動了，就容易暴走，也就是體內的魔力不受控制地爆發出來。」

「殿下如此熱情地邀請我，我不是不願意答應，只是倘若今天我答應了，絕對會心情激動地暴走。

我碰巧擅長大地魔法，而這座山谷的山壁又多是易坍塌、滑坡的千枚岩。萬一我的力量暴走了，又萬一一不小心地引發了山體崩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平白無故地死在這裡。」

黑袍人說罷，伸出手輕撫著岩壁，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這已經是很明確的威脅了，言下之意就是——老子可是上級魔導士，今天你們要是不放我走，我就讓你們在這裡不死也掉層皮！

阿諾德似乎完全沒有聽出黑袍人的言外之意，依舊熱情洋溢：

「閣下無需擔憂，雖然不知道上級魔導士還藏有這等隱秘，但是我們對保護閣下還是頗有信心的。」

黑袍人愣住了，顯然沒有料到阿諾德會如此回答。他看看那些狼騎，似乎也都是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該追殺歌利亞人的追殺歌利亞人，該堵他的還在路上堵著他，一點也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動搖的意思。

怎麼可能？他剛才說的話可是通過術式放大了音量向整個山谷播放的，莫非是這些都蘭騎兵都聽不懂通用語不成？

不啊，不應該啊。都蘭近幾年一直在大力發展對外貿易，這些都蘭人應該都能聽得懂通用語啊。

難道說，上級魔導士，對於他們來說沒什麼威懾力？

想到這，黑袍人不禁嘲笑起了自己來。

獸人因為最初不被學城接納，在學城建立之後就中斷了魔法傳承，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某種意義上，這些獸人如此迅速地潰敗到中土的東方，被打成各個破碎的小部落，魔道傳承衰落也是原因之一。

就這種地方，堂堂上級魔導士還沒有威懾力？怎麼可能？

看見黑袍人一動不動，阿諾德實在有些等不及了。他正午離開溪坎，現在一仗打到了晚上，立刻收拾一下戰場，明早就能回城看新排練的戲劇。

那出《弟斯拉》他已經期待很久了，對於劇場的演員們藉助魔法來演出呈現出的效果，他有些迫不及待。

「澤拉圖，去把使徒閣下請過來！」

「……嗯？殿下！我可真的是會暴……」

「無妨！」阿諾德打斷了黑袍人，「澤拉圖，把他請過來！」

「遵命。」

澤拉圖點點頭，一個閃身就從阿諾德身前消失。見到這一幕，黑袍人頓時警覺起來。

「好快！」

這人絕不簡單！

黑袍人立刻雙手結印，用力一跺腳，大地像海潮一樣翻湧，岩石和泥土一起扭動著，在山谷中發出轟鳴的迴響。

他伸出右手，輕輕往上一抬——

三重石牆拔地而起，攔在了他和澤拉圖之間。

他費力地喘著氣，這個魔法的魔力消耗很大，他並沒有看上去那麼雲淡風輕。

不過——擋住了？

下一刻，一隻有些冰涼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請使徒閣下隨我走一趟。」

他震驚地回頭，看見一雙幽黑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盯著他，像是一潭深不可測的池水，又像是遍布陰雲的黑夜。

這個人絕對是上級戰士！

黑袍人畢竟活了六七十歲，很快地反應了過來。他的面容迅速地暗淡了下去，像是僵硬的石膏像。澤拉圖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的身軀就破碎成了一攤碎砂，從他的指間滑過。

逃了？澤拉圖警覺地眯起眼睛，右手上浮現出一把青色的匕首。

這匕首通體由流光構成，無所不斬，斬無不破。平時就像一個護腕一樣戴在手上，必要之時只需注入些許魔力，就能召喚出一尺來長的光刃。

只有神聖天堂的高等精靈才有這般巧奪天工的工藝，這種將鍊金術和鍛造術完美結合的武器每一柄都是稀世珍寶。

這種奢侈品一般都是由貴族買去掛在家裡的牆上，而那些真正需要這些武器的人，基本上都支付不起它們昂貴的價格。

畢竟有錢才是硬道理。

但是澤拉圖就不同了，他之前是個專殺貴族的殺手，這把匕首是他搶的。

所以有錢也不是最硬的道理，能打才是。

澤拉圖敏捷地跳到黑袍人召喚出的三道石壁上，感官完全打開，搜索著黑袍人的位置。

在上面！

澤拉圖抬頭，果然看見一個黑色的人影匍匐在半山腰上，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

他高高躍起，下一刻就化成了一道影子，疾風一般掠向黑袍人。

「轟——」

恐怖的魔力波動以黑袍人為中心，像風暴一樣擴散開來。

「都蘭王！」

黑袍人抬起頭，沖阿諾德大喊：

「馬上讓你的人……唔！唔……唔……唔！」

澤拉圖從地上的影子中縱身躍起，一把按住黑袍人的頭，把他拎起來轉了個圈，一步步向阿諾德走去。

「可惡！混蛋！我是教廷的教徒！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別吵。」

澤拉圖有些嫌棄地白了他一眼，把他按到了地上。

反正只要是活的，能說話的就好。

「咳咳……你們……你們這些蠻族……

魔法……魔法已經發動，山壁就要斷裂了，你……你……就算你能走脫，你們也會損失慘重！」

黑袍人掙扎著笑了出來。

「哦，是嗎？」

阿諾德伸出右手，輕輕地打了一個響指。

山谷間的震動瞬間平息了下來，所有魔法波動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友善地衝陷入獃滯的黑袍人笑了笑：

「那麼，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