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緩刑
午餐結束。
夜之城罕見地出現了沙塵暴的天氣。
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了暴走的黃沙之中，能見度非常低。街上的人群紛紛捂起口鼻，不然一個不留神，沙子就往鼻子窟窿和衣服領子里鑽。
此時的天氣恰好映襯了影割的心情，又陰又沉。
露西煙癮來了，她穿著那身套頭帶兜帽的T恤（就是和大衛跑步時穿的那身），兩手揣進兜里，靠在公寓的走廊上，吞吞吐吐。
影割自然是要陪一根的——不知道這根之後，還有幾次陪露西抽煙的機會。
吐出一口煙霧，影割問道：「剛才做的……還對胃口嗎？」
露西一臉幸福地點頭道：「超級喜歡呢！」
露西的舌尖現在還回蕩著剛才食物的味道，尼古丁居然沒能將這股味道抹去……它很平淡，卻讓人刻骨銘心。
露西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味道，畢竟，這還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一個人不求回報地為她做一頓飯。
而且這人跟自己的關係非同一般，亦師亦父。
可能，幸福二字，就足以概括了吧。
「你怎麼突然想起今天要露一手的？」露西歪著頭，俏皮地盯著影割，「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男人，你以後的對象不得幸福死……」
「一項技能，太久不用的話，就會生疏的。」影割一本正經地回答，「正好上午沒去公司，家裡人也都在，就有充足的時間來拾掇食材了。」
「謝謝你啊！」露西踮起腳尖，輕輕拍了拍影割的頭。「我和綺薇下午要出門了，晚上就不用考慮我的晚餐了。」
影割本想叮囑露西幾句的，不過他很快想到了更好的處理方式，於是只是簡單道：「注意安全……」
稍晚一會兒，公寓里只剩影割和西塞羅了——哦對，還有影割的猴子朋友。
屋裡沒別人，影割跟西塞羅說話就敞亮了起來。
「我需要你盯緊露西，西塞羅。如果發現周圍出現任何疑似荒坂的特工，都需要你及時出手搭救——如果有必要，把綺薇一起接走。」影割的語氣堅定無比，不容置疑。
「那你呢，老大，你還要去哪兒？」西塞羅戰戰兢兢地問。
「去太平州……那地方的環境，無論何時，看起來都像是最終決戰的場所。如果必須要有一個結束的地方，那隻可能是在太平州了。」
影割已經想好了規劃：他會去太平州，以工作需要為由雇傭一定的康陶士兵提自己分擔火力，並且儘可能地分散荒坂的火力，為露西等人的外逃爭取時間。
只是，如果他這麼做，他自己可能凶多吉少……
「只有你們兩個？」西塞羅聲音顫抖，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影割，還有影割肩膀上堅貞不屈的溫斯頓，「我已經有『通行證』了，老大，我能幫上忙……」
西塞羅說道一半，影割就強勢地打斷：「那東西，還是在露西遇到危險的時候用吧……況且，我未必會死。」他溫柔地側頭看著肩膀上的溫斯頓，「我們無數次從死亡的邊緣逃出來了，運氣會站在我這一邊。」
西塞羅感觸地憤懣道：「早知道你會選擇這麼一個落幕告別的方式，老大，我一開始就不該認識你的……」
影割無所謂地笑了兩聲：「是金子在哪都能發光，你以後可能會遇到比我更強的人，說到底，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
「我知道你在故意說些令人反感的話，讓我討厭你，這樣分離的時候就不會傷感了，是么？」西塞羅的聲音嘶啞了起來，「你的手段太明顯了，淺顯而幼稚，老大。」
影割是個頂級危險的殺手，但他的情商有時又像個孩子。
就在這氣氛渲染到極度悲傷的時候，風先生突然打來了電話。
風先生給影割的感覺，就像一位「舅舅」。平時沒有來往走動，但一到關鍵時刻，總會出現給你劇透兩句，而且往往透的都還十分準確。
在現在這個迷茫而又壓抑的時刻，或許風先生的幾句箴言，能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影割急忙堵住西塞羅的嘴，然後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風先生的聲音依舊古井不波：「聽說你玩挺大啊，同時惹了軍用科技跟荒坂？梁靜茹給你的勇氣嗎？」
影割愣了一下，他沒聽說過「梁靜茹」這個名字，不過他能大體聽出來風先生有點責怪他把事情捅大了的意思。
「抱歉，先生……荒坂要帶走露西，我不可能讓步的。」影割說，「為了能保護好她，我必須跟軍用科技爭搶市場，惹到他們也是遲早的事……」
風先生聽聞后發出了幾聲意味深長的笑，笑聲的含義大概就是「都在按照他預期的發展」：「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嗯……我可能要去成為『傳奇』……」影割語氣決然。
電話那頭的風先生卻冷不丁地噴笑：「不是不是，這才哪到哪？才跟露西認識了一周你就想死啊？起碼幫她在月球辦一次婚禮行不行？」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什麼沒有辦法，你那是情報不足！」風先生用一種「盡在掌握」的自信語氣道。
從風先生的話里，影割感覺到了一絲轉機？
他跟西塞羅飛快地對視一眼，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通話上：「先生有主意了嗎？」
「你且聽我說，」電話那頭的風先生喝了一大口水，「早些時候荒坂的人去找你了對不對？別看他們咄咄逼人的樣子，其實他們一時半會兒騰不出空來對付你！」
風先生繼續說：「荒坂公司美智子大小姐近期要到夜之城來，全公司上下都在為安保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想要她死的人能從東京一直排到夏威夷，荒坂不可能選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
風先生的這些情報無疑推遲了決戰到來的時間——但也只是推遲而已，太陽依舊還在被沙塵暴遮蔽，露西不被帶回荒坂，影割不死，荒坂睡覺永遠不得安心。
「但是！」風先生強調道，「除了荒坂，軍用科技也在對你蠢蠢欲動。」
「與荒坂不同，他們與你敵對的只是一個部門，而不是全公司範圍內的懸賞。他們的目標也沒有露西，只有康陶市場的經理，也就是——」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