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夕陽落下去后，天邊只剩了一抹紅霞。
樂彤光飛快穿梭在城市街頭，花叢樹榦牆頭，旁邊是堵成一長排的晚高峰，它輕盈地跳過車頂，彷彿一隻低空飛行的燕子。
繞過一幢幢高樓大廈，它來到了破舊低矮的老城區。
走到老小區外時，它轉到一個沒有監控的架子后，幾分鐘后，一名身量不算很高模樣靈動的少女走了出來。
她熟門熟路地進入小區外一排招牌老舊的店鋪內，這是一家寵物店，店鋪很小，店裡寥寥幾隻籠子里都是空的，只有兩隻倉鼠正在奮力滾輪子，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收銀台沒有人，後面亮著的燈光能看到店主正在給一隻狗洗澡。
「老闆，貓糧。」
胖胖的店主側著頭喊道：「你來了，自己拿吧，還是下面架子，掃碼就行。」
樂彤光摸出懷裡的大屏按鍵手機，肉痛地掃了一百塊，隨後扛起十五斤的貓糧袋子走了出去。
她一天的兼職只有五十，還不夠一袋貓糧錢，而這樣的糧她隔一天都要買一袋。
實在是，家裡的貓咪太多了，她快要養不起了。
鼻端聞著肩上貓糧的味道，樂彤光沒忍住咕嚕兩聲，喉嚨和肚子同時在叫，她也餓了。
天已經黑了下來，她穿過一棟棟房屋走到最後。老城區有不少待拆遷的房屋，大部分人都已經搬走了，許多房子空了下來。樂彤光低價租了其中一套房子，一個月只要三百。
這是小三室的格局，客廳有個老沙發沒有搬走，旁側還有個滿是毛的架子。打開門一眼看去，屋裡擠擠挨挨地佔滿了貓，沙發上扶手上架子上牆角的衣服上，全都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貓。有的在睡覺，有的在玩鬧奔跑。
這麼多隻貓玩鬧，卻都默契地沒有大聲叫，不湊到窗子下基本發現不了這裡養了貓。
聽到開門的貓咪們彷彿被按下了什麼按鈕般停下動作，接著迅速從沙發上架子上跳下來，朝樂彤光發出輕輕的喵嗚聲，離得近的過來用鼻子蹭著她的小腿，腦袋在她身上蹭著，尾巴勾勾纏纏。
「老大你回來了。」
「我餓了。」
「今天回來的好晚。」
樂彤光豎起食指在嘴邊噓了一聲，貓咪全都安靜了下來，她扛著貓糧進了廚房，拿出貓碗將貓糧挨個倒進去。
貓咪們餓得團團轉，卻都乖巧地蹲在一旁看她準備，不時舔舔爪子舔舔嘴角。
若是仔細看這些貓就能發現，它們大部分都有些問題，沒了前腿沒了後肢沒了尾巴耳朵，還有些沒了眼睛，少了半個鼻子，甚至少了半個腦袋的。
「好了，吃吧。」
樂彤光後退一些，等待已久的貓咪們瞬間一擁而上滿足的呼嚕聲和咀嚼聲響徹廚房。
倒不是所有貓都衝上去搶食，還有兩隻狸花坐著沒動，在一旁淡定地看著。樂彤光在它們身上聞到了血腥味。
「你們今天出去捕獵了？情況怎麼樣？」
左邊鬍子少了一半的狸花喵道：「不好，附近的老鼠都沒了。」
另一隻額頭正中有一塊圓形黑點的狸花道：「這裡人少，老鼠也跑了，只能去更遠一點的地方找。」
少了鬍子的狸花有些得意地昂起頭：「我們抓住了一條蛇，還帶回來了一截，老大你要吃嗎？」說完它轉頭朝屋外跑去，並沒有將蛇帶進屋，因為樂彤光說過，屋裡要保持整潔，不可以隨便拖事物進屋，也不可以藏在屋子角落。
這個家裡並沒有貓砂盆這種東西，貓們解決問題都是去衛生間，裡面是個蹲坑的抽水馬桶，老式馬桶不是按後面的按鈕，而是拉繩子，家裡的貓咪解決完之後都會伸爪拉繩子沖水，繩子下端綁了個方便抓取的毛球。樂彤光專門教過它們使用。
想要留在這裡的貓咪都很聽她的話，學不會的就會被其他貓教訓，除了少了腿腳和看不見的，基本上都會熟練使用衛生間了。因此這個家裡雖然生活了很多貓，卻並不怎麼臭。
樂彤光雖然餓，卻還是拒絕了蛇肉，她這個老大絕對不會搶小弟的食物。
眼見著小半袋貓糧下去，大部分貓咪都已經吃飽了。樂彤光將袋子封了口放進廚房，剩下的是明天的口糧，這些貓一天只吃兩頓，早晚各一頓，有能力捕獵的貓會出去自己找食物，也會帶回來一些給同伴，即便如此，也還是以貓糧為主。
看了屋裡一眼，樂彤光摸出老手機在上面按了按，隨後變回原形順著廚房窗子跳了出去。
外面天已經徹底黑透了，夜晚是最好的保護色，它沿著沒有任何燈光的地方迅速奔跑，速度比白天還要快上幾分。
它最終止步的地方是一家位於繁華商圈外圍的私人影咖，這家影咖的主打除了裝修好氛圍好之外，還有一個賣點就是有貓咪陪伴，加七十就可以點一隻乖順可愛的貓咪陪伴看電影三個小時，還送一小袋貓糧和貓零食投喂。
店裡的貓價格都不一樣，而樂彤光就是最貴的那隻。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模樣，樂彤光竄進屋裡跳上了前台桌子，沖著低頭玩手機的前台小李瞄了一聲。
前台已經很習慣看到它了，在它背上摸了一把道：「你來了，今天早了十分鐘。」，小李朝外看了眼，「你主人怎麼每次都不送你進來，心也真大，不怕你被拐走了。」
還沒到營業時間，小李抱著貓餵了點貓糧和水，有東西吃，樂彤光賣力撒嬌了一會。
「快到時間了，我們先進去吧，小貓咪又要努力營業了，真是辛苦了。」小李在貓腦門上親了又親，抱著它到架子上拿了個盤子，盤子里放著逗貓的玩具，她又從另一側的架子上拿了小袋貓糧和貓零食一起放進盤子。
樂彤光乖巧地蹲在盤子上，用爪子輕輕扒拉了一下小李的手臂，視線盯著另一袋重量多一倍的貓糧。
小李頓時樂了：「嫌這袋少是不是？哈哈哈，饞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橘貓呢。我給你換上這袋，你得吃完，不能被老闆發現了。」
說著小李給它換了袋貓糧，樂彤光這才滿意地鬆開抓，只是眼神仍舊看著大袋貓糧。
更餓了。
樂彤光用毛茸茸的腦袋在小李身上蹭了蹭，隨後仰著頭，用那雙圓潤水亮的大眼睛盯著她，口中軟軟地咪咪出聲。
小李頓時沒忍住對著它的腦門親了又親。
「乖乖，可真是太乖了，咱們這裡就屬你最會撒嬌了，難怪老闆總念叨著要花大價錢把你買下來。」
她依依不捨地抱著貓進了一間包房，這是間雙人包間，客人還沒有來，裡面已經收拾好了。
樂彤光主動從小李懷裡跳下來窩在了柔軟的躺椅上，又對著她喵嗚了兩聲，似乎是在催促她走吧，自己已經進入工作狀態了。
今天要陪伴的是一對情侶，來得稍微有點遲，兩人進門后樂彤光已經等睡著了，聽到動靜后它抬起迷濛的眼睛看了兩人一眼，隨後被女人驚喜地抱在懷裡，男人拿起玩具在它面前晃。
樂彤光瞬間清醒過來，站起身去抓玩具，在柔軟的躺椅上跳來跳去，尾巴隨著它的跳動而擺動。
女人掏出手機對著它拍照，樂彤光想起貓咖同事們對自己的教導，躍起的動作放慢，抬起的爪子在空中滯留幾秒，尾巴翹到背上，形成一個有趣的弧度。
隨後它又端坐下來，爪子踩著尾巴，或是微微低垂著頭去舔爪子，角度都是精挑細選的對準攝像頭，連頭頂的燈光都非常配合。
女人一邊拍一邊尖叫，感覺她應該拍的差不多了，樂彤光扭身走到盤子前，爪子踩住了那袋貓糧，它現在真的很餓了。
男人拆開貓糧倒在手上，樂彤光地頭嗅聞了下他的手指，然後才湊到掌心矜持地吃了起來，像是對貓糧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它吃東西很克制，一顆一顆的，明明很餓了，也不會一口氣吞掉。
女人再次拿起手機拍了起來，一直拍到樂彤光吃完了整袋貓糧，這一袋根本不足以吃飽，等結束工作還是得外出覓食。
為了拍照，女人很快將貓零食也拆了餵給它，吃完后樂彤光恢復一些體力，舔著爪子窩在了女人懷裡。
兩人選的是個文藝愛情片，比之前看到的恐怖片還要好看點，但是節奏又慢又長，樂彤光看得昏昏欲睡。但它是個很有職業操守的好員工，一直調整姿勢讓自己保持清醒，人類撫摸自己的時候側頭給與回應，偶爾抬頭舔舔她的手背互動一下，還會爬上她的肩膀當圍脖。
終於等到三個小時結束，樂彤光慣例抬起爪子搭了搭兩個人類的手做告別，隨後毫不留情地離開兩人的懷抱，轉頭跑出去跳上了前台桌子，在桌上的鈴鐺擺件上碰了一下。
叮噹聲響起，小李嚇了一跳，她看了眼時間。
「啊，結束了？你要下班了？」
樂彤光仰頭盯著她沒走也沒動，黃色的眼睛里充滿了催促。
小李無奈又好笑地抬起手機：「日結嘛，我知道的，我現在就給你付今天的工資。五十，你看看，我已經轉了，讓你主人自己查查，不對再來找我。」
樂彤光動了動耳朵，轉頭跳下櫃檯順著門縫鑽了出去。
打工結束，夜色正濃，到了它覓食的時候了。
幾個小時后，城市中的老鼠發出陣陣悲鳴。
樂彤光叼著一隻碩大的老鼠思考著，明天要繼續去人類那碰瓷，它要不要將這隻大老鼠送給他做禮物呢？也許收到禮物人類會覺得開心，進而會願意收留自己。
但人類好像普遍不喜歡老鼠，那它可以換條蛇，花紋漂亮一點的蛇，人類肯定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