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話 涼夜

?夜半，這座蘇家園林徹底沉寂下來。

在這個本該安眠的時間，蕭凜卻被身邊一直就沒停下過的敲擊聲吵醒。

「寧，你還不睡嗎？」睡眠不足的蕭凜伸手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看著身邊精神奕奕的傢伙，她有些苦惱的嘆了口氣。就算她起來了，她身邊這個罪魁禍首都沒有反應過來呢。

她伸手在凌寧的後背上拍了下，覺得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

「沒事，我不困。」趴在她身邊的凌寧沒有轉過身，她的眼睛聚精會神的盯著PSP，她手指全然沒有停下的意思……她都要推boss了，在這種緊要關頭居然想讓她停下……呵呵，凜真是太天真了！

聽到這話，蕭凜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她一把將凌寧的遊戲機搶了過來：「……笨蛋，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已經凌晨一點了啊，你這樣吵我怎麼睡！快睡，明天給你。」

「凜，別啊，快給我！要死了要死了！這一關我已經打了好久了，求求你了！」手中的遊戲機被槍，凌寧立即一陣慘呼。眼看boss就要被推倒了，在這種緊要關頭：「凜，我保證這關過了就睡覺，真的，絕不騙你。天哪，真的快死了！！」

「不睡的話明天也不給你了。」

「凜，你什麼要求我都答應，快點給我好不好！？」到了這種緊要關頭，凌寧就連節操都不要了。至於之後的事情……那是以後的自己該考慮的，現在不能拿回遊戲機的話，她一晚的努力就白費了！

「呦呵，這可是你說的哦，我記下了。」看到凌寧這幅樣子，蕭凜也不逗她了，將手中的PSP遞給了她：「回去之後不許偷懶，我們還有一個任務要做，不許推給小離她們！」

「好呢好呢，我看看死了沒有……」這傢伙的心已經全在遊戲上面了。。晚期，沒治！

「幫你暫停了，安心吧。」破壞別人心血是不道德的，蕭凜可沒有這種惡劣的興趣……就算這種心血在她看來是如此的劣質，如此的不堪一提。

「蕭凜大人板載~」繼續遊戲的凌寧還不玩給蕭凜順毛。。

看著玩的全神貫注的凌寧，蕭凜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你啊，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發現對方根本沒有理會，蕭凜直接閉目休息。

至於吵鬧的聲音……

蕭凜只能鑽進被子里了。

……

夜深，月隱。

高天之上，除了那幾點星辰閃爍，暗淡的天空再也沒有多餘的光輝。

相比之下，夜幕下的蘇家園林顯得更加明亮。亭台樓閣，每棟建築的屋檐門口都掛著紅色燈籠，一盞盞，一朵朵，在清冷的夜裡耀起光輝。

通關了，凌寧關了遊戲機。

她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異常美好的身材展現出完美的S型曲線。陰世事務署中，不管是蕭凜還是莫離小茵，都是非常美麗的女性，各有各的特色。但是，單論顏值的話，她應該算是最為完美的吧……當然，身材也是最好的。雖然有些自誇的成分，但她相信不管是蕭凜還是那兩個小鬼都不會反對這一點。

實在沒有睡意的她來到窗檐，坐在上面看著窗外夜景。凌寧對遠處那些燈籠很感興趣，在她成長的環境中，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古老的照明工具……燦如燈火？好像是這樣說的吧，總覺得眼前一幕足以入畫，當然，絕對不是什麼美麗的畫面。

看著這些燈籠，凌寧莫名的生出一股詭異的恐懼。

「凜，你喜歡燈籠嗎？」

睡意不濃的蕭凜從被子里鑽出腦袋：「……算是喜歡吧。」

「為什麼，你不覺得在夜裡燈籠給人的感覺很詭異？紅色的、就像血的顏色。我在想要個問題呢，要是有人走夜路，他是寧願一路黑暗呢，還是願意在路上就看到這些紅色的燈籠？」如此說著，凌寧自己點了點頭，說道：「我還是覺得不要看到燈籠比較好，紅燈籠總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這個問題……感覺是那麼回事。」蕭凜在腦海中腦補了一下場景，對於普通人而來，夜晚的道路本身就帶著恐懼，要是身邊都是紅燈籠的話，那隻會讓人更加害怕。

「那凜呢？」

「就我個人來說，我還是喜歡燈籠的。」蕭凜在被子里沉默許久，像是呢喃般說道：「在久遠的過去，燈籠是陰陽路上唯一的燈，唯一的指引……也是活著的人給死去的人指出的一條路。」

「這樣啊。」凌寧對於這方面的知識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蕭凜這個傢伙，聽她的口氣，似乎挺喜歡燈籠的。好奇心爆棚的凌寧提問道：「除此之外，凜還喜歡燈籠嗎？」

「嗯，喜歡的。我小時候和父親一起掛過燈籠。。。」

說這句話的時候，凜的聲音已經很低很低。寧聽的清楚，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瞭然的笑。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理由吧，不管燈籠在她眼裡是詭異還是血腥亦或者是燦爛美麗，在凜的眼裡卻是一份記憶，一份充滿幸福的記憶。

夜色的迷夢中，這場談話結束了……蕭凜已經睡去。

「凜還真是一個幸福的傢伙。」

凌寧抬頭看著遠方南衙市的方向……他們，還好嗎？

……

數座樓閣中遠處，青煙渺渺在空中飄蕩。

從半晚就有傳來的音符隱隱將這座園林籠罩，直到現在也不曾消失。

輕柔的將書房的門帶上，一直陪在蘇怡身邊的旬娘驚訝的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坐在門口發獃。她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快步走了過去：「你怎麼還沒回去？不是說了晚上不要出門！」

「荀姨，我餓了。」在殷紅的燈籠下，那個人影赫然就是送蕭凜兩人的小小船娘。她穿著輕薄的睡衣，揉著睡意朦朧的眼，一副睏倦的樣子。

「晚上忘記吃飯了？」旬娘將女孩從台階上拉了起來，扯了扯她的臉蛋：「都說了多少次了，要按時吃飯！」

「剛剛不餓的……」嘟著嘴，小船娘稍微精神了些。

「真是的，你就不能按時吃飯嗎？下次見到你媽媽一定讓她好好教育教育你。」

這個小船娘聽到這句話頓時不滿的撅嘴，有理有據的說著：「表姐不也一樣，為什麼荀姨總是寵著她呢。」說完之後，她摸著肚子……好餓。。

「現在大小姐現在是家主哦，小幽就不要和表姐比了。你媽媽聽了要不高興了。」旬娘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小聲說道。

「明明表姐每當家主的時候荀姨也是這樣，一直一直，都是這樣寵著她。」

旬娘有些苦惱的看著這個女孩，決定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她牽著女孩的手，向一條零星懸挂著殷紅燈籠、走廊走去，口中安慰著小船娘：「好了好了，是旬姨不對，荀姨給你做吃的好嗎。晚上想吃什麼旬姨都給你做。」

夜風很涼，透過暗紅的光，隱隱可以見到小院中那株大樹攢動。

噠噠噠噠，輕緩的腳步在空曠的走廊漸漸遠去。

廚房是一所距離蘇怡書房不遠的小屋，兩層樓，大約兩間屋子大小。

一進廚房，小女孩就軟軟的趴在桌上，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她上下眼皮就像有千斤重，嘴裡倒是說的麻利：「荀姨，我要吃揚州炒飯。」

「沒有火腿了。」找了找食材，旬娘說道。

「那就抄沒有火腿的揚州炒飯。」

「青豆也沒了。」

「那就抄不要青豆的揚州炒飯唄。」

「只剩雞蛋了，行嗎？」旬娘又在另一個廚房看了看，食材倒是不少，各種糕點的材料更多。但是揚州炒飯的食材也就剩下一些雞蛋和蔥花：「要不要去族廚，那裡這些都有。」

自那之後，為了不出書屋的大小姐，旬娘將這個儲藏室改成了廚房。

因為只需要準備兩人的食物，這裡也只放了些蘇怡喜歡的食材。

「小幽？」拿了兩個雞蛋，旬娘還想問問女孩想吃什麼。當她轉身之後才發現女孩趴在桌上已經睡著了。她一手墊在腦袋下面，另一隻乾脆就這樣垂著。

看著疲倦的女孩，旬娘露出一個極為溫柔的笑容，她走到女孩身邊，將她把那隻垂下的手臂放在桌上：「辛苦了，今天小幽第一次工作就做的很出色哦。」

現在不比以前，蘇家的人已經稀少到不到百人。

除了一些傀儡，蘇家成年的族人不是打理族事，就是分批離開了這座園林……小幽的父母就生活在蘇園之外，負責族人吃穿用度。這些離開的族人，除了每月一次的族祭，鮮少回來。

而按照蘇家的族規，未成年的族人不得離開蘇園。大大小小十幾個小孩就生活在這座園林中，而小幽呢……她比那些小孩大好幾歲，也不喜歡跟他們玩。

不在父母身邊，又沒有同齡人陪伴的小幽就選擇了一份船娘工作。

………

「小幽、小幽。」

輕輕地搖著女孩，旬娘輕聲呼喚。

看到小幽沒有醒來的跡象，旬娘將炒好的蛋炒飯在女孩面前，輕輕的吹了口氣。

鼻子嗅了嗅，味道香味的小船娘緩緩睜開眼睛：「荀姨，好了嗎？」

「嗯，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揉著眼，小女孩接過旬娘遞過來的筷子。

看著只有的揚州炒飯，小船娘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荀姨……只有蛋？」

「嗯，只加蛋的揚州炒飯哦。」旬娘鄭重其事的說道。

「騙人，明明就是蛋炒飯。」

往嘴裡扒了一大口，小船娘微微的撇了撇嘴。

「吃完早點睡，荀姨和你一起回去。」

「嗯。」將嘴裡的飯吞下，小女孩小聲問道：「荀姨，明天也做我的早餐好嗎？」

「乖哦，你的早餐族廚那邊會做好的。」

「……小氣，表姐就可以。」

「唉，大小姐太挑食了。」說道蘇怡的飲食，旬娘也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但是更多的卻是一股讓小船娘羨慕的寵溺：「不是單獨做、一人份的東西都不吃。小幽乖，可不要和姐姐學。」

「嗯……」悶悶的應了聲，小女孩沒有回話，低著頭吃飯。

夜，深了

將小幽送回房間，旬娘也覺得有些困意。

陪蘇怡到很晚，又準備了蕭凜兩人的晚餐，最後還為小幽炒飯。

基本上她一整天都在忙碌，雖然不覺勞累，卻深深的感到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