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是開始也是結局
哭累了的羽沢千鶴又一次失眠了,她蜷縮著腿坐在床上,抬眼看了看窗外,月色照著大地,溫潤如水。
她只是覺得有些委屈。
發簡訊拒絕她后,又在網上跟她表白是什麼意思?
自己從東京來到鎌倉,從現實追到網上,苦苦尋找他這麼久,愛一個人有錯嗎?憑什麼你說忘記就得忘記?
是,我是想一個人獨佔你,難道她們就不想嗎?
明明一起經歷了生死,為何不問問我現在的想法,就擅自的把我撇清在外?
你這個爛好人,你能想方設法的讓其他人互相理解,為什麼就不考慮一下我呢?難道我真有那麼高傲小氣嗎?
如果生命中都沒了你,那我的存在也就沒了意義。
我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就算是分享也好。
……
九月一日,是鎌倉學院開學的日子。
千奈惠子離職過後,江源新一的國語老師中島慎之介成為了新班主任,對於這位向來嚴肅的國語老師,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和小鶴桑一起在課堂上,用俳句一唱一和的調侃他。
啊,真是難過,又想到小鶴桑了。
身後的座位空空如也,喜歡早到的小鶴桑到現在都還沒來,按照歷年規定,作為年級第一的她,一會兒可是要當做畢業生的學生代表,向所有學弟學妹做演講發言的啊。
「嘿,江源,新的學期怎麼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啊,難道是還在暑假的狀態沒調節過來?」田宮勇斗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源新一心不在焉的說:「難道不是應該再也看不到惠子姐才難過的嗎?」
「你這麼說的話,我突然覺得好難過。」
而這時,高村介也到了教室,據說他這一個暑假都在柔道部埋頭苦練,本來就高高壯壯的身體看起來更結實了。
「嗨,江源,我去,才一個暑假沒見,居然又變帥了,還有沒有天理啊。」
「你也是啊,才一個暑假沒見,你可是越來越……呃,兄貴了。」
早上9點,所有師生都在學校廣播通知下前往會場參加開學典禮。
「江源同學,你過來一下。」班級隊伍中,忽然有一個男聲喊他。
他回歸頭,發現是剛成為班主任的中島慎之介。
「中島老師,什麼事兒?」
「羽沢同學好像有事情暫時來不了,所以,學校想讓你代替她做演講發言。」
江源新一愣了了一下,來不了?為什麼來不了,難道是昨晚那個告白煙花嚇到她了嗎?
「不是還有梨雅同學嗎?我記得她們兩個的成績是並列第一,難道說……」
中島慎之介嘆了一口氣:「是的,你沒想錯,她也沒來,除此之外,就你的成績最好了。」
江源新一無奈:「可是我都沒做準備,也沒稿子,這怎麼演講。」
「沒事兒,老師相信你的成績,向你這麼優秀的學生,臨時演講應該難不倒你。」中島慎之介笑眯眯的說道。
「那好吧,我盡量試試。」
冗長且枯燥的校長祝福的講完之後,接下來輪到即將畢業的學生代表發言。
在萬千目光的注視下,江源新一收拾好情緒一步步的走上主席台。
下方是黑壓壓的人群,學弟學妹們一臉敬仰的看著這位學校里傳說中的人物,老師們也一臉欣慰的看著自己教育出來的優秀學生。
不出意外的話,以他的成績會順理成章的考上東大,在學校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江源新一抿抿嘴唇,在剛才校長發言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心底想好了具體稿子。
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后場悄悄走入,融入學生之中。
她一如既往的穿著鎌倉學院的制服,高高紮起的馬尾晃晃悠悠的跳動,是如此的幹練。
全體師生都在看著他,江源新一張了張嘴,卻發現之前準備好的稿子一個字都念不出來。
如果要說喜歡她的話,要不顧一切的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喜歡她的話。
現在正是時候。
抿緊的嘴唇,發現喉嚨又干又澀。
呼吸變得急促,心臟也劇烈跳動不停。
握著話筒的手是如此炙熱,緊張到不斷從手心湧出細密的汗。
告白嗎?
要在這個時候把心裡的喜歡全部說出來嗎?
好像……
已經沒有任何的選擇了吧!
九月的陽光下,有微風拂過,江源新一聽到了自己內心的聲音。
原本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她說,可話到嘴邊,只剩下了簡簡單單的告白。
「小鶴桑,我喜歡你。」
聲音不大,卻通過全校廣播,在場的師生一個個都聽得清清楚楚,寬闊的會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他站在主席台上,背後就是鎌倉學院的校徽,莊嚴而肅穆,歷屆學生代表都在這裡演講宣誓,只有他一個人大逆不道的趁此機會告白。
九月的太陽正猛,即使有向陽而生的被動,他渾身上下也緊張得滲出了細汗。
心臟從未跳得如此快過,語氣卻變得越來越認真,他知道,他的心意正順著廣播傳進那個人的心裡。
「這個問題我想了一夜,彼此喜歡不能成為阻斷我們在一起的理由。」
「誠然,我有很多讓你討厭的缺點,但我就是忍不住會喜歡你。」
「你說過,我們很小之前就有過羈絆,而再次相見時卻隔了十幾年。」
「我不僅僅是想給這段跨越了十幾年的感情畫下句號,而是在我們的日常相處下,我發現,我已經不可自拔的愛上你了。」
「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會後悔,我會失落,我相信,你也如此。」
不顧中島老師已經徹底臉黑的目光,江源新一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再次說出支撐他站在這裡的唯一理由。
「小鶴桑,請給我一個機會,給一個我們能夠在一起的機會,沒有你的人生,江源新一是不完美的!」
順著他炙熱的目光,所有學生都回頭看到了站在學生群體中最後面的羽沢千鶴。
她靜靜的站在那裡,悠遠的像是暫時聚攏在一起的蒲公英,隨時都可以隨風消散。
江源新一忽然很緊張,在遊艇上面對巨浪拍來都沒有如此的緊張過,生怕她不答應。
「還有嗎?」她迎著炙熱的目光,聲音清脆。
江源新一愣了一瞬,空氣中彷彿傳來她語氣的芬芳。
「織纖雲以為誓,填星河以為約,托飛星以傳情,搭鵲橋以相聚,奉日月以為盟,昭天地以為鑒,嘯山河以為證,敬鬼神以為憑……」
低沉的聲音中忽然夾雜了一道清脆的女聲。
「從此山高不阻其志,澗深不斷其行,流年不毀其意,風霜不掩其情。今生今世,不離不棄,永生永世,相許相從。」
晶瑩的淚水,終於從那張絕美的臉頰上緩緩滑落。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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