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64第六十四章

清閑的日子容易讓人犯困,而無論是孫韶還是易輝,都不是一個會虧待自己的人,從除夕開始,便一路睡了過來,每天吃完就窩在沙發上,兩人在這個城市也都沒什麼親戚好走,也各自忙了大半年,早累得慌了,於是便什麼也不幹,困了就肩靠著肩頭抵著頭一起小憩,餓了就纏著孫母給他們做飯吃,直到年初五。

這天一早,孫母便受郝會計之邀,陪她去了一趟外面做活動的大商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靠在沙發上迎著窗外的冬陽打盹的兩人,還維持著自己出門時的姿勢,實在忍無可忍,拿著掃帚把兩人給抽醒,一人塞了個紅包,將他們趕地出門。

讓他們出去耍去,過點年輕人的小日子,別見天兒跟倆老頭似的。

孫韶愣愣地盯著自家門板發了會呆,才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易輝道:「得嘞,老太太發話了,出去走走吧。」

易輝莞爾,「去哪?」

孫韶腦中忽然一個機靈,就冒出了個人影,他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去看看你大哥,怎麼樣?」

易輝怔了一下,臉色忽白忽黑地輪轉了幾番也沒答話,孫韶無奈地拉拉他的手道:「畢竟過年,你看我們這裡團團圓圓的,大哥那裡……多冷清。」

易輝像是被孫韶的話勾起了什麼記憶,又像是順著孫韶的話腦補了什麼場面,下顎終於是幾不可見地微微點了一下,孫韶隨即高興起來,「大哥住哪呢?你去過沒?」

易輝和孫韶並著肩一邊往外走,一邊搖頭,「不知道,沒去過。」

孫韶:「……」

易輝瞥他一眼,慢悠悠地道:「我不知道,又不代表賀六不知道啊。」

果然,孫韶一個電話掛過去的時候,賀六人已經在易煜那裡了,麻將都搓上了,孫韶掛電話的時候,真覺得自己被狠狠抽了一個巴掌——光電話里那真吵嚷聲,他可實在看不出來大哥那裡其實很冷清。

易輝看孫韶那尷尬的直摸鼻子的樣子,不由伸手按了按他的腦袋,「你去他會很高興的,跟熱不熱鬧沒關係。」

孫韶抽抽鼻子,「說錯了吧,是看到你去大哥才高興,我是愛屋及烏里的那個烏鴉。」

易輝失笑,「那也是個好看找人喜歡的烏鴉。」

兩人一邊進行著這些沒營養的話題,一邊慢慢朝外走去,打了車開到最新開發出來的一個高價別墅區后,兩人被攔在了外面——高檔住宅區,哪能容你想進就進。

就在孫韶無奈地戳著易輝讓他再打個電話的時候,易煜穿著長大衣從裡面走了出來,遠遠地就能看到他臉上的笑意。

孫韶努努嘴示意易輝看過去,易輝彆扭地瞥了一眼,挪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不動如山的樣子讓孫韶很是哭笑不得,只得等易煜走進了,他率先招呼道:「大哥,新年好!」

易煜很受用地點點頭,然後看向易輝,不說話,只看著。

孫韶的眼睛在兄弟倆之間轉了兩個來回,發現兩人都各自端著,誰都不開口,看得他都火急火燎的,最後實在忍不住,悄悄用手肘搗了搗易輝的腰,易輝低頭瞥他一眼,這才不怎麼情願地開口低聲喚道:「哥……」

易煜的眼睛立即高興地眯成了一條線,興奮地應道:「哎,走吧,去我的窩裡看看。」

說著,對門衛示意了一下,就帶著兩人往裡走了。

三人一路朝著別墅區的頂裡面走去,一路走過後,孫韶不禁在心裡嘖嘖讚歎,他之前走開玩笑說易輝是土豪,其實和易煜比起來,完全是小巫見大巫啊!

這片別墅區要價高其實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這裡不是你出得起價錢就能買到手的,因為裡面住著的人,都是一群非富即貴的主,易煜能在這地方置辦一套房產,顯然是很有手腕的,已經不是土豪兩個字能概括了。

但是,易煜一個黑道頭頭居然光明正大在這種地方安家,是不是詭異了點?孫韶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

正當孫韶胡思亂想間,易煜忽然開口道:「年在哪過的?」

孫韶莫名緊張了起來,他看著易煜,頓時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正在這時,易輝開口了:「在他家。」

易煜一怔,而後擰了眉,「你去給我倒插門?」

孫韶:「……」尼瑪,這話什麼意思?!

易輝掃了眼孫韶,看到他平靜面具下的暴躁和呼嘯,微微勾起嘴角,伸手勾搭了一下孫韶的手心,「不是,就是在一起過年……團圓。」

易煜眼神沉了幾分,譏諷地出聲:「團圓?」

孫韶覺得脊背一寒,白毛汗都冒了出來,他捏著手想了會,才開口道:「下次大哥也來吧,這樣才是團圓。正月十五吧,小年夜呢!」

易煜看著孫韶,臉上表情鬆快了一點,然後不禁伸手擼了一把他的腦袋,那姿勢行雲流水的,跟易輝的習慣性動作一模一樣,「不了,我去給你們惹麻煩,今天要不是在這地界,我都不會讓你們過來的。」

孫韶聽著臉上神色就一凜,表情立馬就嚴肅了幾分,看向易煜,易輝和孫韶交握的手不禁也緊了幾分,臉上卻變得刻板起來。

易煜看兩人的樣子,輕笑了一下,便轉開了話題,「來得算正巧的,我那裡一堆吃的,但是一窩大男人沒一個能下廚的,給哥弄一頓吃的吧,一個年都沒吃上頓像樣的飯。」

易輝的臉當場拉下來,不言不語的樣子,挺有幾分易煜沉臉時的氣勢,只可惜他身邊兩人都是早摸清了他性格的人精,知道他只是故意擺這副臉子,心裡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所以兩人也不把他這副表情當回事,還是該說說,該笑笑,不一會兒走到了易煜的屋子前。

屋子的門正大開著,裡面倒是確實很熱鬧,光麻將就壘了兩桌,沙發邊上還圍著做了幾個人,都拿著酒罐子一邊喝一邊聊,看到易煜帶著孫韶和易輝進去的時候,這些人都不自覺地站了起來,易煜很隨意地擺了擺手,眾人才重新坐回去。

易煜也沒有給眾人互相介紹的意思,徑自帶著孫韶和易輝往樓上走去,孫韶穿過眾人的時候,還看到坐在麻將桌邊對他擠眉弄眼,孫韶默默看了半天收回了眼神——賀六爺,您那張臉真心不適合賣萌。

上了樓之後,孫韶才發現這別墅裝潢得還挺有意思,廚房居然在樓上。這麼說,其實也不準確,據孫韶剛剛從下面走上來時的粗略觀察,其實樓下也是有廚房的,但是這樓上也有廚房客廳等等,卧室只有兩間,其他的客房卧室一類,當初裝潢的時候,應該都被改建成廚房客廳了。

到了上面后,易煜拿著壺要去燒水,被易輝伸手奪了過去,兄弟倆便一前一後走進了樓上的廚房裡,孫韶若有所思地看了兩人一會兒,決定還是多給這兄弟倆一點獨處的時間,也許什麼時候就不這麼彆扭了。

孫韶在樓上里走了一圈,趴著欄杆,往下看了看,又看了看上面,越看越覺得,這別墅其實就像被有意給割裂成兩個空間了,就像公寓的上下層一樣,雖然在同一棟屋子裡,但實際上,就是兩個家,兩個地方,兩個世界。

孫韶愣愣地看著下面那群熱熱鬧鬧的人,在看看上面這種潔凈冷清的樣子,心裡撲簌簌地動了動,有了種似懂非懂的感覺,好像突然有些理解易煜把房子捯飭成這樣的目的了。

要真是這麼著,只能說,這真不愧是兩兄弟,就連這種分裂自己的行為,都如出一轍啊!

孫韶正混亂地瞎琢磨著,就看到易煜叼著煙從廚房又走了出來,往旁邊的沙發上一坐,然後抬抬下顎,示意了一下對面,孫韶走過去坐下,兩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起了天。

孫韶其實不是個話多的人,而易煜的話就更少了,基本都是問問題的時候才開口,但不知道為什麼,孫韶看到易煜今天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對他多說點話。

這麼一來一往,兩人倒也聊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易輝圍著圍裙往外端菜,兩人才中場休息了一下。

這一頓飯吃得很慢,三個人,就著點小酒,前前後後吃了塊三個小時,飯菜早就涼得透透的了,但是三人誰都沒有先放下筷子,說吃飽了。

因為好像隱隱的,三人都明白,這筷子放下,吃飽喝足就得回程了,下一次,三人能再像今天這樣,在年節里安安靜靜地吃上一頓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但無論吃得多慢,也總有吃完的時刻,三個小時后,易煜率先停了筷子,孫韶和易輝也先後把筷子放下,易煜看著兩人便笑了,對下面招呼了一聲,立即有人捧著兩個紅包跑上來,易煜一人塞了一個,然後對來人道:「送他們回去吧。」

易輝捏著紅包,臉又拉了下來,孫韶卻覺得莫名悲涼,戳了戳易輝的腰窩子,讓他說點什麼,良久,易輝才低聲道:「你安分點……」

易煜怔了一下,拍著大腿大笑了起來,「臭小子,連你哥都敢管了?照顧好你媳婦就成了。」

易輝難得的沒有跟他計較,只翻了個白眼,然後接著輕聲道:「下次餓了,就來家裡吃飯……」

易煜這回是完完全全怔住,易輝不等他回神,就拉著孫韶跟著易煜的手下往外走了。直到下樓的時候,兩人才聽到背後易煜重重一聲嘆息。

和易煜哥哥在年裡吃得這頓飯,事後,孫韶回憶起來,就跟做夢似的,飄飄忽忽,不真切的很,但是手裡多出來的一張十萬的銀行卡卻讓他不得不相信這是真的。

中國年,一般來說,臘月二十三開頭,正月十五結束,在農村或者守舊的地方,這整個時段都是年節,要完完整整過全整了,才叫過年,但現代人已經很少有人能全須全尾地將年給過了。

初六才剛剛過去,易輝手邊的電話就差點被打爆了,和他呆一個房間,看他接了一晚電話,嘴都快講起泡了的孫韶,這才知道,這男人為了能跟他過一個年,實際上是對自己手下幾家店的經理人下了死命令,年前年後一共七天,這七天里什麼問題都得自己解決,解決不了的給他打電話,但是打了電話,就得包袱裹裹滾蛋。

於是初七一早,易輝就開著他的自由客上崗去了,走得時候還特地招呼孫韶孫母多過幾天年。

孫韶則一直磨蹭到正月十五過了,學校開學了,他才重新鼓足了勁兒投到新學年新工作里去了。

但是收拾包袱走的時候,他和孫母之間卻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爭執,孫韶很自然地就當孫母會跟自己一起回易輝的公寓那裡,但是孫母卻一口回絕了。

「當時是我腿腳不好,就近住了方便,現在我都好了,為什麼還去那裡?你也少去,乖乖呆自己學校了,好好念書。」孫母責怪地看著孫韶,「阿易那是拿我們當一家人,他當然不介意這些,但終究,他跟我們不是一家人,住久了,難免有占人家便宜的嫌疑。而且,你看阿易那裡也不寬裕,你們天天擠一個房間,不悶得慌啊?」

孫母的說辭讓孫韶張口結舌,因為從孫母的角度來說,確實句句都很實在,唯一讓孫韶有點不解的是,先前都還親近得跟一家人一樣,怎麼年一過,你我又分得那麼清了?

想了半天,孫韶也沒想出個二五六來,只能先找個理由,「可你的工作室……」

孫母眼裡透出了些不舍,但還是道:「我找個時間讓阿易給我搬到這裡來也是一樣的。」

「可是,媽,咱這不是要拆了嗎?」孫韶忽然想起拆遷這茬。

孫母眼底帶上了些擔憂和狐疑,「小勺啊,你是不是特別想搬回去跟阿易住啊?」

孫韶一窒,下意識便擺手,「沒有啊,我這不是有啥說啥嗎?大家相處久了,不是有感情了嗎?」

孫母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但是如果現在沒有阿易,我們這屋子還是要拆,我們不也得自己想辦法嗎?去租個房子等回遷房下來,或者直接拿回遷款跑遠點,再買套房子,總歸,是會有地方住的,你怎麼就……」

孫韶看孫母越說越清明的樣子,當即抄起地上的包裹就往外走,「哦哦,我知道了,我就是隨便說說,不搬就不搬,我先回學校了,找個時間,我跟輝哥把你工作室搬回來啊……」

話音未落,孫韶便一溜煙地跑走了。

出了家門后,孫韶回想起和孫母剛剛的對話,心裡不禁有些打鼓的感覺。既期待,又忐忑,他也知道自己這麼拖著不是事兒,但是真到了這種時刻,又有些擔心老娘身體撐不住,或者氣得怎麼著了就完了,可看孫母那話語中微微有些明白的樣子,又不禁期待孫母能諒解並支持她的兩個兒子。

接下來的幾天,孫韶懷著這種糾結複雜的情緒在學校宿舍里窩了兩天,結果最後因為羅美玲最後一首歌的催稿,而不得不搬回易輝的小公寓里去住,學校的環境,實在沒辦法寫歌。

羅美玲的歌一完成,五感那邊又傳來了消息,第一碟專輯有門路了,肖統同樣抽了兩首主打歌給孫韶,讓孫韶全權負責。

於是整個三月,孫韶又在分|身乏術的忙碌中走過,直到四月初的時候,劉勤電影和羅美玲的新歌同時面世,而且在各方有力的宣傳,和自身實力為底盤的運轉下,兩人的作品一炮而紅。

現在幾乎大街小巷裡談論的不是劉勤的電影,就是羅美玲專輯里的那首主打歌《黑蓮與薔薇》了。

同時,作為羅美玲主打歌和劉勤電影背景音樂的製作人——孫韶,他的身價在業內也頓時升了起來,只是業內依舊少有人能把孫韶的筆名和孫韶這個人聯繫到一塊兒。

大部分人還是拿著各種糖衣炮彈,妄圖從肖統那裡撬開一道口兒,讓肖統引薦一下孫韶,順便看看能不能也給弄兩首歌做個主打歌什麼的,誰手裡還沒兩個小歌星啊,這年頭,歌星易培養,好歌難求啊,尤其是這種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歌星的歌啊。

眾人一高興,便又約了飯局做慶功會,雖然不管是羅美玲還是劉勤,各自背後的投資大佬們一定早就給他們預備了盛大的慶功宴,但是這種時刻,這些年輕人反而更想和一起走過最艱難時期的人一起來慶功,這才是名副其實的慶功。

結果,這一高興,結果就是眾人都喝高了,幸好當時定的飯店是易輝的地盤,眾人一喝高了,易輝就出現了,找人悄悄地將這幾人都送到附近的賓館,免得引起什麼盯梢的狗仔亂攀扯。

然後自己帶著孫韶準備回家,只是這一接手,才發現孫韶老毛病又犯了。

一碰上他,就開始摟著從上啃到下的。易輝只好一邊艱難地摟著他,不讓他亂動,一邊開車載他回去,坐電梯的時候,也是被孫韶撩撥的實在受不了了,才終於按住了對方,啃了回去,就在兩人在電梯里互相啃得忘乎所以的時候,電梯到層了,叮地一聲,電梯門打開。

易輝聽到哐當一聲,立即驚覺,抬頭去看,正看到孫母站在他們門邊,白著臉,顫抖著唇瓣,手腳發顫,腳邊跌落了一個保溫壺,壺裡的湯散了一地。

而孫韶則毫無所覺,還盤在易輝的胸前,一個勁地在易輝身上亂蹭,嘴巴也不老實地在易輝的脖子處亂啃。

易輝覺得這一瞬間,頭都大成了兩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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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天生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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