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因為五感現在身份多少有些敏感,不能在酒吧里留得太晚,不到午夜,五個人就在肖統的索命連環招中回去了,幾人的聚會算是到此告一段落。
孫韶伸了伸懶腰,四外看了看,沒見著易輝,同時也沒看到那個程柳,摸了摸下巴,便慢悠悠地蹭到了后廚去了。
果不其然,孫韶不但在那裡發現了易輝,還看到了像牛皮糖一樣粘著他的某棵柳樹,孫韶慢慢地晃過去,易輝和程柳都背對著自己,沒有察覺到他的靠近。
「阿輝,你那隻小綿羊哪裡找的?給我弄一隻唄!」程柳圍著易輝一邊轉悠一邊啃著蘋果道。
易輝低頭翻著手裡的單子,聞言,頭也不抬地道:「自己找去。」
程柳狀若無心地笑眯眯地道:「就你家這隻我看著就挺不錯,小羊羔一樣啊,嫩得很,才剛進圈子吧……在你身邊呆了多久了?」
易輝頓了一下,側目看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程柳咔哧咔哧啃著蘋果,眼神亂飄:「你聽出什麼就是什麼了唄?你進這圈子多少年了?裡面的道道還有看不透的嗎?」
易輝蹙眉,認真地看了程柳一眼,想說些什麼的感覺,但是最後只深深看了程柳一眼,什麼也沒說,繼續低頭翻閱自己手裡的東西。
程柳被他這一眼弄得渾身不對勁,蘋果也不啃了,拉著易輝的手肘,重新引起易輝的注意力才問道:「怎麼,又是老同學,又是志同道合的,看不慣我這樣啊?」
易輝搖搖頭,認真地道:「人各有志。」
程柳噗嗤一聲笑出來,「這麼多年不見,語文水平見長啊,成語都用上了。」
他扔掉手裡的果核,忽而做出一副沉痛的樣子對易輝道:「聽哥一席勸,哥是過來人。別跟你家小羔羊來真的,你真他可難真,年紀那麼點點大,又是剛進圈子,以後有得玩呢,哪有那麼早手心,隨便誰招招手摸摸腿的,也許就跟你散了……」
「屁!」聽到這兒,孫韶終於忍不住,像背後靈一樣貼在了程柳身後爆了句粗口。
易輝和程柳雙雙轉身看他,程柳臉上表情凝滯了一瞬間,然後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笑呵呵地跟孫韶打招呼。
易輝倒是很溫緩地看著孫韶。
孫韶看了看易輝,又看了看程柳,才慢悠悠地說道:「大廚哥,你這發小真有意思,剛還摸我大腿來著,現在又來挖我牆角。」
說著,轉臉過去看著程柳,「您這情敵得靠譜點啊,到底是想做我的情人,還是想做我男人的小蜜啊?」
易輝聽到孫韶說程柳摸了孫韶的大腿的一瞬間,臉刷地一下就黑了下來,神色十分難看地盯著程柳。
而程柳臉上的笑也終於掛不住,頂著易輝微微不爽發黑的眼神,禁不住流下冷汗,目光不住地在孫韶和易輝之間打轉,心裡叫苦不迭,這小羔羊剛剛在外面還溫和無害的樣子,怎麼一出手就是毒蛇級別的啊?還真是什麼都跟易輝說啊?兩人之間關係這麼牢固?
一瞬之間,程柳臉上的神色十分精彩地向孫韶展示了一下,什麼叫「五光十色」,什麼叫「變臉比變天還快」,從掛不住笑,到微微慌亂,到最後鎮定下來,若無其事的樣子,前後不過十多秒的時間。
最後,程柳哈哈地說道:「玩笑嘛,玩笑嘛!你們要是願意,我還想三人行呢!」
說著,似乎還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主意,不由頗為自得地拿手肘搗了搗易輝,「這主意正經兒不錯啊,怎麼樣,我一個人戰你們倆,放心,絕對讓你們舒服得妥妥的?」
孫韶和易輝同時怔住,易輝怎麼想的,孫韶不知道,但看他那黑得快跟鍋底一個色的臉就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想法,反正他自己內心是撒過瀑布汗——看來他高估這棵柳樹了,這柳樹完全就是名副其實的花柳,這樣的人如果能成為他的情敵,那估計ufo明天就會來帶走自己了。
易輝額頭青筋一跳一跳地,他先是抿緊了唇,掃了眼孫韶,似乎覺得自己記憶里唯一美好的東西今天呈現在孫韶面前,居然是這樣一幅場面,讓他覺得異常難堪。
但是看到孫韶那傻乎乎的表情后,又不由心裡升起擔憂,確實如程柳所說,孫韶幾乎從沒有進過圈子,當初也不過是半隻腳踩在門口,硬是被他拉進來的,一直不知道他們這裡面的混亂程度。
不知道經過程柳這麼一茬的污染,他叫軟兔子一樣的小勺會不會就此走上黑化的道路,越想越覺得來氣。
最終,易輝秉著氣,壓著火地對程柳低喝道:「滾你媽蛋!你他媽念了這麼多年書,還念到國外去了,難道就學了這些?」
面對易輝的咆哮,程柳依舊痞痞地,他伸出一個食指,賤賤地對著易輝和孫韶搖著,一邊道:「這叫成長,成長知道不?」
易輝看他這副樣子,心裡驀然升起一股爛泥扶不上牆的感覺,不由譏諷地道:「你這要是叫成長,那還真恕我書讀得少,沒見識過,我倒是寧願我認識的程柳是那個還沒成長的,明明不會做面,還想弄一碗面討好……」
說著說著,易輝覺得這個時候說這些挺沒勁的,便收了聲,淺嘆:「算了,還是那句話,人各有志吧!」
然而,就是易輝那沒說完的話,和這聲淺嘆,反而讓程柳眼底幾不可察地飄過些難堪和痛苦,而後又是弔兒郎當地道:「這不是挺好嗎?及時行樂,才是人生快事!」
孫韶在旁邊,若有所思地瞄他一眼,恰好被程柳逮到,不由想往孫韶那裡湊,被易輝連脖子卡住,往外一扔,將孫韶拉到自己身邊,而後對程柳道:「你給我離他遠點。」
程柳被易輝這一舉動給震懾住,心裡納罕易輝也有這一面的同時,倒不禁升起一股被挑戰的滋味兒,說白了就是賤,越是不叫做,他就越想做。
易輝和孫韶回程的路上,易輝看孫韶一直不怎麼說話,像在想什麼的樣子,不由問他:「想什麼呢?」
孫韶下意識地答道:「程柳。」
易輝臉一黑,車子都不受控制地打滑了一下,驚得孫韶立即回神,「怎麼啦?」
易輝順勢把車停到了路邊,危險地眯眼看著孫韶道:「你想他幹什麼?」
不待孫韶回答,他便伸手將孫韶禁錮在自己和座位之間,接著道:「他今天說得一切東西,你最好都給我從腦袋裡扒拉出去,扒拉得乾乾淨淨。」
孫韶恍悟,自家大廚哥這是吃醋加擔心呢!他心裡自然明白,自己並不若易輝或者程柳所言,是只剛入行的小羊羔,即便沒有真正進門吃過豬肉,但是豬怎麼跑的,孫韶在上輩子也見過不少。
黑的白的自然都是像看戲一樣瞅過不少,而他之所經歷的,即使說出來,信得也沒有幾個人,只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重要的是什麼,該守住的是什麼也也便夠了,所以,他也從沒有萌生出要將自己這一切的經歷找誰說出來。
但不明所以的眾人,還是經常被他白的像相片紙的過去和年紀欺騙,以往,可能是兩人之間太順遂,在沒有經過孫母那關前,兩人心裡只把這當成橫在兩人面前最大的砍兒,好似除了這個,其他一切外界的風風雨雨都不存在似的。
而最後,就是孫母這關,在兩人死活不說放棄的堅持下,再加上易煜的保駕護航,最終也算是安穩過關。
所以,直到今天,易輝在程柳這不靠譜的情敵的無意之言下,才意識到,原來他還有那麼多需要擔心的事情,想守好自家後院的一隻軟兔子,不是隨便喂喂胡蘿蔔就行的,還得把院子外面的那些鮮嫩的野草給拔乾淨才行。
因為這是一隻沒有去過外面的家兔,而不是已經歷經風雨,知道家中最好的野兔子。
雖然,其實孫韶嫩兔子的外殼裡,裝得其實就是一隻穿過了風風雨雨找到了家的野兔子。但易輝這不是全然不知情嗎?
想通這些,即使知道這麼做不厚道,但孫韶還是抑制不住心裡冒起的樂呵的泡泡,只見他一邊笑眯眯的,一邊伸出胳膊環住易輝的脖子,乖乖應道:「嗯,都扒拉乾淨,從現在開始,只想你。」
聞言,易輝瞳孔中的眼珠眼色深了幾分,心情開始好轉了一些,但是忽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低頭看了看孫韶的大腿附近,「他剛剛摸你哪了?」
孫韶失笑,伸出手在自己大腿上比劃了個區域:「這兒和這兒。」
然後,他又無辜地眨著眼看著易輝道:「怎麼辦?我覺得我被那棵花柳被污染了?你要不要幫我消個毒?」
看著孫韶這難得裝出來的神色,易輝不但不覺得奇怪,反而心裡湧起一種莫名的衝動,他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嗓音都低沉了很多,幾乎是湊到了孫韶的鼻尖上,才開口道:「那你說……怎麼消毒好呢?」
孫韶歪著頭,建議:「用口水?」
易輝整個人壓在了孫韶身上,聲音含糊地道:「你這是在玩火!」
孫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易輝,唇邊勾起笑意,看了易輝一會兒后,才慢悠悠地伸手指了指後視鏡:「哥,我覺得,你再不開車,交警大概就該來詢問情況了!」
啪唧,孫韶覺得自己一定聽到了什麼火苗被澆熄的聲音,易輝無力地往孫韶身上一攤,十多秒后才重新爬起來,坐到駕駛座上,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咕噥:「早晚有一天別你玩死……」
孫韶則快意地大笑出聲。
易輝側目瞥他,看著笑得異常放肆張揚的孫韶,眼中不自禁地滑過暖笑,先前的一些擔憂莫名其妙地就散了,但看著看著,暖笑不禁換成了微微有深意的笑容——回去再看誰笑到最後!
最終,孫韶不得不在第二天腆著臉打電話去工作室請一天假,他實在挪不動步子走出門,李成兵倒是很大方地讓他好好休息,順便叮囑他年輕人一定要保重身體,多鍛煉,身體才是本錢一類的。
而洛克則在另一頭,悄悄地給孫韶掛電話,問他到底哪不舒服,小感冒什麼的,是男人就要挺過去!
啥?腰酸背痛?
常年坐辦公室的,誰沒點這個小毛病啊?是男人不?是男人就要學會負重和扛事兒!趕緊的,組內成員都等著呢!這一周得把那兩個實驗品的各自專輯籌劃方案給敲定了!
哈?其實是屁股疼?洛克哀傷地捧著話筒,忽然覺得找到了知音——鬧半天,是痔瘡發作啊!這個痛,他特別深有體會啊!
算了,算了,這個就不用扛了!
洛克最後掛電話時那種理解與安慰的語氣,讓孫韶捧著電話哭笑不得,還不得不蛋疼地順著他的話往下扯。
歇夠了一天,晚上稍稍好轉后,孫韶非常不要臉地,使出各種手段,終於成功地跟易輝約定了七大條八大項以後,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才終於準時踏出了家門,正常去上工。
一到場,就受到了洛克和組員們深情的慰問。
倒不是孫韶的「痔瘡」有多受關注,主要是孫韶一不在,他們的進度會被拉慢很多。因為,他們手裡的整套企劃,和各個細小的分支方案,孫韶都是主要設計者。
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共事,他們發現孫韶看問題的眼光,真的非常具有開闊性和長遠性,往往在他們看來,只是一個小小的漏洞或問題,經孫韶一分析,就能發現它在未來五年內可能發展成各種難以挽回的大問題。
所以,如果沒有孫韶,實踐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很難及時被發現並引導回來,可以說,在他們的新企劃沒有完全被修繕到一定程度,並發展成為一條完整的業務線前,孫韶都是他組內不可或缺的一員!
從企劃到最後落實,發展出一條完整的業務線,成為工作室另一經濟大支柱的整個過程,洛克心裡微微估計了一下,大概需要十個月到一年半左右,端看他們實踐過程的順利與否了!
什麼什麼?你說孫韶只是暑期工?暑期結束就要回學校學習?不可能花大把時間就為了幫他們做這個企劃?
暑期工什麼的,他從來沒聽誰說過啊,洛克無恥地搖著腦袋望天。
於是在孫韶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被拉上一條輕易難以下來的黑船上了。
所以,無知者往往幸福的多,此刻的他,還在為五感和寧曉宏的專輯策劃而忙碌著,跟著洛克他們這麼一轉,他心中再次為李成兵工作室的人脈關係咂舌。
只可供挑選的音樂製作人,不但各個都是業內早已形成自己創作風格,且成名已久的音樂製作人,而且數量還多到孫韶差點挑花了眼。直到在中間看到自己的筆名的時候,他還暈暈乎乎地想著,這是哪個創作大神,聽著挺耳熟啊!
后定睛一看,掃了眼後面附錄的資料,後知後覺地發現,居然就是自己,他哭笑不得地指著單子上自己的名字問組內成員,「這是怎麼回事?」
負責製作這份名單的一位蘿莉臉姑娘掃了一眼后,以為孫韶不認識這位新人製作人,便樂呵呵地解釋道:「組長讓我整理的,他只給了我一個標準,『只要是咱們能請得動的,又小有名氣的音樂製作人,都拉到單子上來』。」
蘿莉臉一邊解釋,一邊說著自己收集到的數據:「這是最近新冒頭的一個音樂製作人,羅美玲的幾首大紅的歌曲都是出自他的手。曲風尚且不算成熟,目前還沒摸到規律,但是,好像特別能迎合時機,上一次咱們承辦的義演上面羅美玲那首挑動全場氣氛的關鍵一曲,就是出自他的手,我知道咱們工作室的頭後來好像找過他,但一直沒下文。」
「最近有幾個不出名的小歌手也紛紛爆出了幾首不錯的歌曲,也是出自他的手。所以,雖然圈外的人還不怎麼知道,但是從圈內來看,這個新製作人,近來身價大升,很多人想找他寫歌的。但是人太低調了,一直沒在公眾面前露過面,好像只能透過羅美玲的經紀人才能聯繫到他,算是肖統私藏的一張底牌吧!」
聽到這,孫韶才知道洛克和李成兵根本沒把自己就是這個新製作人的消息對內公布過,或者說,他們從開始是為了孫韶寫歌的才情,到發現孫韶在工作室這份新企劃上的眼界和能力后,早就忘掉了他的正職了!
「我本來不準備把他列上單子的,但後來我一想,這羅美玲和五感是同一個經紀人啊,而且五感樂隊不是很堅定地說,他們有一首自己樂隊的本命歌必須要放在專輯里,叫《王座》,也是他寫的。這樣看來,應該也算是我們能請得動的創作人才對。」蘿莉臉最後肯定地點頭,像是告訴孫韶,你放心大膽地定計劃吧,咱們一定能請到人的。
直到此刻,孫韶才知道,自己原來在圈裡也算是有了點小名氣,還被認可到這種程度了!說不高興沒有陶陶然,肯定是假的。只是這中間鬧出的烏龍卻讓他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開口。
正在這時,從李成兵那裡剛彙報了工作進度回來的洛克,抽過孫韶手裡的名單一看,指著上面的孫韶的筆名詫異地對組員們說:「咦?我難道沒說過,這個是孫韶的筆名啊!我上次說和李哥去接觸的非常有潛力的創作人就是孫韶啊,不然你們當我們是從哪裡認識的他,還把他挖過來的?」
=o=!!!——你根本什麼都沒有說過!!所有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