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凍結
「那麼，各個公會的工作人員很快會把房子給您修繕一圈兒的，您就放寬心吧，三天之後就能入住。」
拿到一袋港月幣的布里整張臉已經笑成了一朵盛開的菊花：「您真是太闊綽了！就算是我，也很少見到能一次付清北部區莊園款項的商人！」
侏儒緊緊握著卡爾的手不肯放開，臨走還專程請人從馬驛拖了一架帶頂棚的豪華馬車：「這也是送給二位的禮物！千萬別推辭，這是布里的一點兒心意，下次在北部區有任何生意，您知會一聲，上下布里都給您打點得明明白白！」
「就為了那塊兒純金的門牌和這輛破車？你們就要花那麼多港月幣？你們對支出沒有一點兒概念嗎？」即便不是自己的錢，莉莉安在走出白手套中介時還是感到了由衷的痛心疾首，「錢是會花完的！你們送給導師的錢，再加上這一筆，別到時候連明年的地稅都付不起了！」
「我們可以賺錢啊！你們人類商人不是很精通這些嗎？昨天晚上你給我看的那本指南上不是說了什麼，北部區最貧窮的人也可以聘請出三四名僕人裝點門面，照顧起居什麼的。」卡爾晃了晃腦袋，「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學布里那樣……」
「那侏儒經營這樣一份祖產的時間恐怕比北部區正式成立的時間更久遠了，哪有一步登天的？」
「那為什麼你這麼年輕就能成為導師的學徒？那為什麼導師那麼年輕就能和我的父親對抗？」
「Eillda，Va！」泰婭也在卡爾頭上附和著。
「你們……算了，反正估計克拉維克總會資助你們的……不像我……就那麼點零花錢還得去買施法材料……」
……
「那麼只有最後一件事了，巨龍朋友們。」在跑遍了各個市場、公會、工匠店鋪和市政部門之後，莉莉安的筆記本上終於只剩下了最後一條沒有打勾的項目，「你們每個人都需要去安民法師會進行登記並被掛在任何一位大法師的名下，這樣你們才不至於被驅逐出深水城。」
「我已經受夠了，莉莉安！今天一個上午我們至少已經填了二十份表單了！而且這裡不能飛！你知道從城區的這邊兒到那邊兒要用這條人類的雙腿走多久嗎？」
「你平時難道不走路嗎？」莉莉安沒好氣地收起筆記本，「你怎麼比我這個十幾歲的半精靈還要嬌嫩？」
「我都是騎在梅倫背上！從金色原野到深水城只要飛一個小時！」
「安民法師會，對於深水城來說是一個極特殊的組織。理論上來說，他們從屬於每一任被稱作「黑杖」的深水城首席法師，負責監管所有城內施法者以及參與調查任何有術法介入的治安或刑事事件，所有進入深水城的施法者必須被記錄在案，若被守衛發現有任何施術者未能出示安民法師會的憑證，將被永久驅逐出城。」
在一座龐大的、被塗抹上暗色牆漆的四層建筑前，莉莉安又一次向卡爾不厭其煩地解釋著：「如果被守衛檢測，你們絕對不能說那些從肺里吐出來的火焰是什麼龍息，但你可以解釋成簡單、環位較低的法師。在登記的時候，任何問題你們都只要回答和法術有關的就行！千萬別提到任何與龍有關的字眼兒！這次我可不能陪你進去，記錄的時候都是一對一的，你！能！明！白！嗎！」
已經被莉莉安的法杖頂住嗓子眼的卡爾迫於無奈點了點頭，然後在門口引路的學徒怪異的目光中走進了大廳。
安民法師會的內部陳設比卡爾想象的要簡單很多。一個螺旋向上的空間，牆壁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而空餘的縫隙中，則是一些看起來非常上年紀的法師的畫像，旁邊一小段簡短的小字評價了這些人的功績。
「小……小兄弟，您跟我來。」接引卡爾的學徒大概三十來歲，仍然擺脫不了初學者的身份，或許看到卡爾這樣還不到自己腰板高的傢伙來登記成施法者，心中多少有點不平衡，
但此時高傲的施法者們表情都相當收斂，看到小卡爾懵懵懂懂地走入大廳，紛紛側讓。
「是他？」
「大幾年沒回來過，這次來是為了這個小東西？」
「不像是會魔法的樣子啊……」
細碎的議論聲傳入卡爾口中，但想到方才莉莉安的「教導」最終還是沒有發作。
引路的學徒七拐八繞之後，終於將卡爾帶進了整個建築最不起眼的一個房門外。
「記錄員就在裡面。」
撂下一句話后，那人便迅速離開了現場。
卡爾剛關上門還沒來得及看清誰在房間里，對座者那如洶湧洪流般瘋狂的奧術能量便直接將他掀飛起來橫砸到牆上，恐怖的斥力讓他鑲嵌進牆中無法下落，但在這滿屋飛沙走石中，他還能聽清自己肋骨斷裂時發出的噼啪聲。
「嗤——」卡爾咬著牙試圖抵抗，一口淤血卻從胸腔中失控，順著牙縫噴出，卻又被反推到他臉頰上。
他幾乎從未面對過如此恐怖的壓迫感，即使面對那些試圖闖入龍巢的探險者，父親也從未動用過如此狂暴的威能。
僅僅瞬息時間，卡爾的靈魂就已經陷入了停滯，就在快要失去意識的瞬間，奧術能量又飛速收斂。
「僅是力量，你不及你父親分毫，乃至與凡人相比，還遜色三分。」
對方的聲音卡爾十分熟悉，但那如永恆冰川之霜雪般寒冷的語調卻又無比陌生。短短三兩句既非龍語亦非人類語言，那從太古原初傳來的單調音節卻蘊含著無法違逆的力量避無可避。
「你……」
他想撐起身子抬起眼瞼，而後又被一陣吹息掀翻在地。
「你又確非凡人族裔，乃是毀滅巨龍克拉維克之子嗣，所思所想膽與紅龍別無二致。」
那敕令又在卡爾耳邊響起。
「你難道真的對克拉維克之所求一無所知？難道克拉維克會將其子嗣與血裔輕易置於人類布置的禁龍囚籠之中？」
「自你踏入深水城這一刻起，死亡的陰影就必然籠罩於你周身，而你卻置若罔聞！」
「你的誕生，絕非偶然，永不得化龍的真龍！」
……
「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