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遇江懷策
「忘了跟你說了,依照大雍律,公子詆損他人,危害他人性命,重則幾年牢獄,輕則也是要打上幾十板子的。」
前世的時候,沈枝意就想不通,他向子華一個白身,是怎麼敢嫌棄她一個官家女,現在算是明白了,他從來就看不起沈家,畢竟沈家就一個小門小戶,自然比不上他有一個布政使的姨夫。
前世的時候他可是在沈府門口當眾給她退婚,還攀扯出來一封假婚書。
害她名聲盡毀,再後來她又和江懷策扯上了關係,那僅存的一丁點名聲可是一點也沒了。
向子華的內心已經被怒火給燒騰了起來,這沈枝意今日怎麼這般能說會道,他還想再說什麼,只見一支箭直直射過來,穿過向子華的衣領,將他釘死在了身後的樹上。
他氣的胡亂掙扎,但那支箭使了十足的力道,入木頗深,他竟掙扎不開,像是被拎了後勁兒的老鼠,滑稽可笑。
眾人一驚,紛紛後退,似乎是沒有想到敢有人在白鶴書院這麼做。
「指揮使辦案,閑雜人等後退。」
帶著面具的男人驅馬上前,亮起手中牌子,隨後讓人將向子華帶走,向子華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怎麼被綁走的是他。
「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沈家的小蹄子打我,你們抓我幹什麼!我姨丈可是布政使!!!」
他被兩名官兵架著,口中還在喊,那人左右歪了下頭,直接下馬給了向子華一拳把他給打暈了:「真煩,帶走。」
說罷后,他卻是轉過身對著沈少清和沈枝意行了一禮:「驚擾了。」
等到他們離開后,圍成一圈的人才散開,沈少清敲了下沈枝意的頭說道:「你這下可在書院出名了。」
「他那般罵我,我自然生氣,給他一巴掌都算是便宜他了。」
沈枝意晃了晃沈少清的胳膊:「兄長,你下次可不要衝動了,這白鶴書院多難考,不要因我失了機會。」
「那你得慶幸,你三哥沒來,不然那向子華有沒有命在,我可不敢保證。」
她的三哥沈少南如今可在軍中,若是今日他來了,那向子華估計早就一命嗚呼見閻王了。
沈少清搖搖頭無奈的說著,正巧此時書院大門打開,學子們紛紛走了進去,沈枝意對著他揮揮手,跟沈少清再三保證,他這才放心的走了進去。
回到馬車上的時候,沈少薇的臉上也滿是凝重,沈枝意心虛的湊近她,喊了一聲:「阿姐......」
「枝枝,你太莽撞了,那向子華雖然是白身,可他背後也還有一個做布政使的姨夫,你把他惹惱了,他若報復你怎麼辦?」
沈少薇覺得枝枝最近變了,要說有哪裡不一樣,只能說這性子倒是大膽了許多,畢竟往常遇到這種事情,她可不會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做。
「向子華都被指揮司帶走了,定是犯了事兒,怕什麼。」
她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是知道,向子華那個姨夫,在江懷策回淮京后就倒台了,她可不怕。
「你啊,算了,兄長已經進去了,我們也回去吧。」
沈少薇摸了摸她的頭,吩咐外面的車夫駕車回去,西郊距離淮京城還有一段距離,她們還要趕在日落之前回去。
等到馬車消失在了西郊的官道上后,蕭子安看向一旁坐在馬上的男人,他咳嗽了聲說道:「哎,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男人一身窄袖勁裝,身姿如玉,轉過來頭,眸光捉摸不定,抬了抬手將弓搭進後背的弓囊里:「本侯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就驅馬離開了,馬蹄揚起的灰塵吹了蕭子安一臉,他氣急敗壞道:「不是,你個煞神借了本卿令牌,你抓的這個人要怎麼處置啊!!!」
郭侖摘下面具上前兩步,對著蕭子安行了一禮,雙手奉上他的令牌說:「蕭指揮使,此人乃是廣平布政使的,外甥。」
他咬重了外甥二字,蕭子安在手裡顛了顛令牌笑了出來:「呦呵,一回淮京就給本卿這麼大一個禮物,你家爺還真是有心,行了,回去幹活咯。」
那廣平布政使的罪證他可是追查了許久,有他外甥在,就不信他嘴裡吐不出點東西,順道還做了一件英雄救美的好事,也算善事一樁。
...
沈家馬車停在門口時,忽而聽得外面傳來了一道行禮聲,管家李伯嘴裡喊得正是侯爺金安,沈枝意深吸兩口氣,這才讓自己強忍了下來。
她有意避開江懷策往常來的時間,還在街道逛了許久,竟然還是跟他撞上了。
「二小姐,四小姐。」
那頭的李伯看到馬車喊了一聲,沈少薇先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隨後便是沈枝意,她跟在自家阿姐身後,與江懷策的距離拉得很遠。
但江懷策卻停下了腳步,定定站在前廳迴廊前,還伸出手逗弄著父親養的那隻雀兒。
姑娘家不情不願的走過去,同沈少薇一起對他行禮:「侯爺金安。」
不知是不是沈枝意的錯覺,江懷策垂在身側的手竟然有些顫抖,像在壓著什麼情緒。
他眸色極深的盯著她,似看見了曠久思念之人,有萬語千言要說一般。
沈枝意有些怔忪,避開了他的目光。
江懷策輕咳一聲,收回視線「二位小姐多禮了。」
他淡著聲音說完了這一句,走進前廳,彷彿剛剛那一切不過是沈枝意的錯覺,她上前挎住自家阿姐的胳膊:「阿姐。」
沈少薇拍了拍她的手:「走吧。」
兩人繞過前廳,沿著迴廊回後院時,沈枝意抬頭看了一眼廊下那隻雀兒,正對著籠子里的小銅鏡揉臉。
這隻雀兒是父親友人送的,說是西洋種,能學人語,但愛美的很,父親特地給她放了面小銅鏡在裡頭,時常照著自個兒喊「小美人」、「小美人」,逗的父親開懷。
沈少薇也注意到了,沉思一會兒后,忽而開口:「這面鏡子,似乎正對著進府的路。侯爺剛才不會是透過銅鏡在瞧你吧?」
聽到沈少薇的話,沈枝意的臉色轟的燒紅,剎那又轉白:「姐姐瞎說什麼呢!」
沈少薇也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離譜,笑笑哄了沈枝意兩句,不再說什麼。
她依稀記得,前世新婚第二日,江懷策出征,她去送他的時候,江懷策身姿挺拔,頭也沒回。
他是大雍的戰神,是人人敬仰的長平侯,是江北鐵騎軍口中的好主帥,但唯獨不是她的丈夫,真心錯付五載,他曾經也是她翹首以盼的人,可最後,他成了她至死都不願意再多說一句,多看一眼的人。
前世五年的夫妻情分尚且如此,這一世她和江懷策連交集都沒有,怎麼可能呢?
沈枝意抱著沈少薇的胳膊,這一世,她只想平平安安度過,保護好沈家,保護好她所愛的一切。
從白鶴書院回來后,沈枝意就很少出門了,生怕和江懷策再來個偶遇,十日後,她爹爹沈復的腿傷也好轉了起來,江懷策也就不再來沈府了。
只不過近日令她煩惱的是,原本推遲的洗塵宴三日後就要開了。
前世在洗塵宴上,江懷策拒絕了衡陽郡主的求愛,衡陽郡主心裡慪著氣,瞧什麼都不順眼,她家世相較低,自然成了出氣的玩意兒,只是在御花園裡賞梅花的功夫,就被衡陽郡主推入水中,尋常的世家子女哪敢救她,和衡陽郡主作對。
等江懷策趕到時,宮女們已經手忙腳亂的把她救上來了,那時她嗆了好幾口水,一身湖水污泥,樣狀狼狽,江懷策解開大氅披在她身上,還遞給她一方手帕,派人送她去偏殿。
說來也可憐,江懷策也不算做了什麼稀奇事,只是在她在湖邊一身狼狽瑟瑟發抖,周遭只有譏笑時,為她解圍,她在接過江懷策遞來的手帕時,竟然心動的厲害。
自然,江懷策稀鬆平常的關懷,也為她招來了衡陽郡主和不少世家貴女的嫉恨。
沈枝意捏緊了手中的手帕,長嘆一口氣,不過,這洗塵宴她可是十分不樂意去,不如想個法子避一避吧。
-
長平侯府內,江懷策仰面躺在海棠樹下的藤椅上,抬手落下一隻香囊晃悠悠的,他的目光盯著,樹影疏疏落落的打在江懷策身上,透著股自在的少年意氣。
香囊的邊緣綉著一個小小的「枝」字,已經磨出了刺毛,可是他卻視若珍寶,將它時刻戴在身上。
郭侖不知道他家主子什麼時候喜歡上海棠花了,前幾天醒來,忽然就命人移了十幾株海棠樹在院落里,這個季節海棠沒開花,瞧著光禿,江懷策卻喜歡的很。
主子的心意郭侖自然是不會多揣測的,他落地無聲的走過去:「爺,長平布政使死了。」
聽到這句話,江懷策將那香囊收了起來,果然不出他所料,追到長平布政使的頭上,線索就斷了,背後定是有人在掃尾。
「本侯知道了,讓蕭子安加強三日後洗塵宴的防衛。多挑些婢女,要力氣大,會鳧水的。」
郭侖點頭應下:「是。」。
江懷策的手在藤椅上敲了敲,讓他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