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第111章 第111章

陳慎之趕緊用袖子抹了兩把嘴巴,不出意外收到了嬴政嫌棄的目光。

嬴政道:「朕今日只是來看看,諸卿不必在意,都忙罷。」

「敬諾。」

臣工們這才起身,紛紛落座,開始忙碌公務。頂頭上司都親自監督了,大傢伙兒可不是牟足了勁兒的忙碌,好在嬴政面前表現表現。

陳慎之也坐回班位上,像模像樣的拿起簡牘,展開,然後眼睛發直,好想打瞌睡……

嬴政在政事堂里走了一圈,最後才走到陳慎之面前,皺了皺眉,低聲道:「別人審批了那麼多,你審批幾個?」

陳慎之舉起三根手指頭:「仨。」

「你還敢說,」嬴政道:「好好兒的。」

陳慎之的確想好好兒的,可他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這可是趕鴨子上架,又是大姑娘出嫁頭一次,也怨不得自己。

嬴政實在看不下去了,「叩叩」敲了敲他的案幾,說:「你。」

他一發話,所有的臣工立刻放下手頭的活計,恭敬的等待聖命。

嬴政高冷的道:「你隨朕來。」

「敬諾。」陳慎之作禮,然後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政事堂。

「怎麼回事?」

「陛下怎麼把中大夫叫走了?」

「陛下方才的臉色不好看吶!」

「恐是惹了什麼事兒,嘖嘖。」

他們正說著,陳慎之突然去而復返,一路小跑回來,然後抱起自己案几上的簡牘案宗,又一路跑了出去,急匆匆的。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

陳慎之抱著一審的簡牘案宗,熟門熟路的進入了路寢宮,直接來到太室。

嬴政坐在太室之中,正在飲水,看到陳慎之走進來,險些對他翻一個白眼,道:「一上午,你才審了三個,還是初審?」

陳慎之將簡牘放下來,小可憐兒一樣道:「陛下,慎之也是頭一次協助考核,若出現紕漏,豈不是給陛下您丟了臉面兒?」

嬴政沒轍了,深深談口氣,道:「還不拿過來。」

陳慎之立刻笑起來,將簡牘推到嬴政面前,貼心的道:「陛下,您慢慢看,要不要慎之為您倒杯水?」

「你閉嘴便是了。」嬴政沒好氣的說。

嬴政今日公務不繁忙,畢竟考核官員的事情,剛剛到一審,還沒有呈閱到嬴政這面兒,本是偷閑的日子,結果天生的勞碌命,一刻也閑不住。

嬴政之前答應了陳慎之,助他考核,正如陳慎之所說,若是他出了什麼錯,就是丟了嬴政的臉面,畢竟他可是嬴政親點的。

嬴政展開簡牘,一側頭,便看到陳慎之倒是自來熟,從矮柜上拿了一卷簡牘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嬴政本想說他,但轉念一想,罷了,朕自己一個人審閱,比他搗亂快多了,只要陳慎之不說話,安安靜靜的呆著,便是對朕最大的幫助了,誰叫朕需要用他平和朝廷的派系呢?

嬴政耐下心來看案宗,結果沒過一會便聽到旁邊「嗤——」一聲,是陳慎之在發笑。

「噗嗤——」又笑了一聲,不知道他看的什麼簡牘,怎麼那麼逗趣。

嬴政忍無可忍,「叩叩」敲了敲案幾,陳慎之抬起頭來迷茫的望著他,嬴政瞪了他一眼,陳慎之恍然大悟,捂住自己的嘴,示意不再出聲。

陳慎之換了一卷簡牘,又拿了另外一捲來看,沒有方才的逗趣,他這回看的是史書。

要知道先秦的史書保留的非常稀少,而且不全面,嬴政這裡很多都是孤本,價值連?城,簡直是陳慎之夢寐以求的寶庫。

陳慎之又開始津津有味的讀起來,這回不發笑了,蹙著眉,一臉嚴肅,指著簡牘上的一個字兒道:「陛下,這個字兒怎麼念?」

嬴政:「……」

再過一會兒,陳慎之又指著另外一個字兒:「陛下,這個字兒什麼意思?」

嬴政:「……」

陳慎之:「陛下……」

嬴政將案宗往案几上一撩,涼絲絲的凝視著陳慎之:「朕還能批閱簡牘么?要不然你來?」

陳慎之使勁搖手:「陛下您來,您來。」

嬴政道:「那你能安安靜靜,一句話不說么?朕不會將你當做啞子。」

陳慎之乾笑:「陛下安心,慎之可以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嬴政沒好氣的收回目光,幽幽的道:「不認識的字寫下來,一會子統一拿給朕看。」

陳慎之立刻歡喜起來:「謝陛下!」

陳慎之一審雖然簡單,但是分量十足,嬴政也發現了,今年一審的分量,可比去年公子扶蘇的分量大很多,可以說是翻倍還要拐彎。

其實嬴政心裡明白,畢竟公子扶蘇乃是自己的兒子,又是長子,這自古以來,長子為儲君,好像是不爭的事實,再者,公子扶蘇在朝廷中建樹頗高,為人謙和,他雖是儒家代表,但法家的人看到公子扶蘇,也不會厭惡,甚至還有些敬佩與惺惺相惜。

而陳慎之……

陳慎之初入朝廷,官職是個膳夫中大夫,嬴政突然讓他來協助考核,許多人是不服氣的,雖王綰與李斯秉公處理,但二人也想看看陳慎之到底有幾斤幾兩,所以特意給他安排了繁重的工作量,就是想要徹底試探試探。

然,他們哪裡知道,這哪是試探陳慎之呢?分明是給嬴政加碼。

嬴政忙了一下午,轉眼到了日落,頭暈目眩,再睜開眼目,已然變成了陳慎之。

陳慎之也發現了,又到了對換的時候,他抬了抬手,很自覺地從席位上讓出來,道:「陛下,您繼續,繼續。」

嬴政:「……」

雖然對換了身子,但簡牘還沒看完,嬴政便繼續批看審閱,這時候趙高走進來道:「陛下,可否需要布晚膳?」

陳慎之的眼眸登時亮了起來,道:「可。」

嬴政:「……」

寺人宮女魚貫而入,將晚膳安置在路寢宮的太室,便規規矩矩的退了出去,全都守在外面等候伺候。

陳慎之也不客氣,跑到案幾前面坐下來,笑道:「陛下您忙,不用管慎之,慎之自己個兒用膳便可。」

嬴政氣都氣飽了,再者說了,他這具身子沒有味覺,也就沒有食慾,當即沒說話,繼續批看。

陳慎之突然想到了什麼,嘴裡叼著一片藕片,手掌油花花的跑過來道:「陛下,您的字兒寫丑一些。」

「丑一些?」嬴政不解。

陳慎之微笑:「畢竟慎之的字兒沒陛下那麼鏗鏘有力,若是突然改變了畫風,王相與李相又都是人精,定會惹人懷疑的。」

嬴政再一次無語,被哽住了。

「陛下。」趙高在太室門外朗聲道:「鄭姬來了,請求謁見陛下。」

陳慎之看了一眼嬴政,道:「不見?」

嬴政還未發話,趙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陛下,這……齊夫人也來了,同樣請求謁見陛下,說是……說是親手做了雉羹。」

陳慎之笑著道:「陛下很是搶手嘛。」

嬴政揉了揉額角,低聲道:「都不見,打發了。」

陳慎之道:「一個也不見?」

嬴政道:「怎麼,朕的妃嬪,你還想見一見?」

「慎之不敢,」陳慎之道:「只是……陛下您上次就沒見鄭姬娘娘,這會子還不見,慎之恐怕……掖庭中會不會流傳一些關於陛下不好的流言蜚語。」

「什麼流言蜚語?」嬴政道。

陳慎之咳嗽了一聲,道:「就是……中年危機,不太行。」

中年危機?!

嬴政的臉色黑壓壓的,陳慎之趕緊道:「慎之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可陛下一到天黑便不見妃嬪,白日里又不能白日宣淫,這十足可疑啊。」

嬴政道:「你以為這掖庭,便這麼簡單么?鄭姬身後的外戚,乃是法家學派的代表,你以為她這會子前來,是做什麼來的?單單為了爭寵,單單為了給朕送湯羹?」

陳慎之眨了眨眼目,遲疑的道:「那齊夫人是……」

嬴政道:「齊夫人乃是淳于越的同宗,你說呢?」

「那便是正兒八經的儒家代表了。」陳慎之點點頭,原是如此,後宮掖庭之中,竟也參與了儒法流派之爭。

流派,在那個年代,不只是學派那麼簡單,更是信仰,臣工們都是憑藉著信仰來侍奉君主的,有人撼動信仰,比殺頭還要可怖。

嬴政道:「朕今日見了鄭姬,還是齊夫人,明日他們的外戚便會得寸進尺,在朝廷中血雨腥風,如今又是考核官員的時刻,你覺得朕能見她們么?」

陳慎之乖巧搖頭:「不能。」

「不能還不打發了?」嬴政道。

「哦——」

陳慎之站起身來,朗聲道:「朕今日公事繁忙,讓鄭姬與齊夫人回去罷。」

「敬諾,陛下。」

「是了,」陳慎之突然說了一聲,趙高立刻停住腳步:「陛下您吩咐。」

陳慎之道:「讓鄭姬與齊夫人,把吃食留下來。」

嬴政白了陳慎之一眼,又低頭繼續批看文書,道:「你啊。」

趙高立刻去通傳,鄭姬和齊夫人誰也沒見到嬴政,但是不敢執拗違逆,全都離開了。

陳慎之喝著齊夫人親手熬得雉羹,道:「嗯?這雉羹的味道不對啊,和慎之自己熬的味道一模一樣。」

嬴政一點兒也不意外,畢竟這些夫人們十指不沾陽春水,根本不會理膳,每次拿來親手做的膳食,其實都是從膳房端來的,這豆雉羹八成就是陳慎之本人做的,被齊夫人給端走了。

陳慎之嘆氣道:「陛下您也不容易,朝廷上要一碗水端平做端水大師,這掖庭里還要雨露均沾。」

他說到此處,給嬴政倒了一耳杯水:「陛下您可要注意身體啊。」

嬴政:「……」朕總覺得他話裡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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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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