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兇手終於歸案
賽冷斯一如既往的沉默,炙熱的眼神凝視著她。發現張譽勝已被黃俊等人制服,於是鬆手,轉身準備離開。
寧菱不顧一切,連忙叫住他,「你要去哪?還有,那天晚上為何不來見我?」
賽冷斯腳步頓了頓,並不回頭,片刻后凌空飛起,很快消失於寧菱視線之外。
寧菱無限惆悵,又有點氣惱,獃獃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直到黃俊走過來。
「大人,您怎麼樣,沒事吧?」
看到黃俊甚是擔憂的面容,寧菱這才憶起正事,於是回頭,順便扯下假鬍鬚和黑痣。
東方顕大吃一驚,「寧參謀?」
「顕王爺,您也來了?」
「皇上突然說找到殺害何旭東的兇手,不但派了刑部官員,還叫本王跟來。」東方顕說著,看向已然恢復正常、神情有點獃滯的張譽勝,又是疑問,「張大人,你怎麼也在這裡?還有,你因何這身打扮?」
「王爺,其實……真正的兇手就是張大人張譽勝!」寧菱沉吟道出。
東方顕面色一變,一會,恍悟過來。
「走吧,先回宮再說!」寧菱對大夥說了一句,語氣異常平淡,一點預期中的興奮都沒有。上車之前,再次望了一眼賽冷斯剛剛消失的地方。
壓住心底的困惑與納悶,黃俊吩咐侍衛押張譽勝上車,一行數人,浩浩蕩蕩地朝皇宮方向驅去。
oooo一夜纏綿ooo
刑部大堂,東方敖,東方顕,東方辰,刑部尚書,刑部侍郎全都在場,寧菱則坐在主審位置,她循例一拍驚堂木,嚴聲說道:「張譽勝,你是如何殺死何旭東,還不從實招來?」
手腳均戴著鐐銬的張譽勝緩緩抬起臉,淡掃寧菱一眼,不吭聲。
寧菱早料到他會如此,於是不再追問,清一清喉嚨,自顧娓娓道出,「你是解離性同一性障礙害患者,換句話說,是多重性格。十歲之前的你活潑可愛;十歲之後的你卻是孤僻古怪。一切,歸咎你生性風流的父親張亦清。張亦清整天在外沾花惹草,導致你娘怨恨深閨,將一切怒氣發泄到年少的你身上。你哭、你被打的時候,你父親不知在跟哪個女人鬼混。特別是十三歲那年,你對父親表示不滿,卻被他痛打一頓,導致你左手致殘,原本左撇子的你,只能改用右手。」
寧菱目不轉睛,一直留意著跪在地上的張譽勝,內心明明受到震驚卻仍佯裝鎮定從容的張譽勝。接著,她緩了緩氣,繼續說道:「很少有受虐的孩子對父母產生恨意。事實上,他們多數認為是自己犯了錯才導致受到懲罰,認為錯全部在自己,而你,也是這種情況。你期望有一天被父親認同,被父親疼愛,這個信念一直留在你心中,隨著年齡的增大,越來越強烈,導致你無法控制。你知道父親喜歡女人,所以兩年前你扮成女人,藉以博取父親的歡心,最後因為被他發現且出言辱罵,你一氣之下活活勒死你父親!」
四周陡然響起輕微的唏噓聲,張譽勝則雙眼瞪得滾大,雙手緊握成拳,嘴裡瘋狂大吼:「你閉嘴!!你胡說!!!」說著,準備朝寧菱撲上去,卻被兩邊衙役及時押住。但他仍失常地扭動著被壓制的身體,眼冒紅絲,死死瞪著寧菱,「賤人,你給我閉嘴,我沒做過!你亂說!」
「你人格分裂越來越嚴重,經常受到三個關鍵詞的觸動而犯罪。一年前,富商林潤華並非摔跤撞頭而死,而是被一塊蘸滿寧神香的小白紗堵在喉嚨,引發心臟病致死!理由是他經常流連青樓,有次還無意中調戲辱罵過柳從蓉。今年年初,城郊一路人被勒致死,也是你的傑作,只因那人與你父親一樣可惡。至於何旭東,則是與柳從蓉有關!」寧菱頓了頓,朝驚詫、疑惑、目露不解的眾人淡然一笑。
然後,視線再次轉向張譽勝,「你小的時候,有次為了逃避你娘的毒打而離家出走,流浪街頭,饑寒交加的你,正好碰上一好心人——給你送過包子的柳從蓉,她溫柔親切的樣子深深刻印在你腦海,以致你漸漸暗戀上她。何旭東心儀柳從蓉,卻因柳從蓉一直堅守女子貞德而苦悶地找上妓女劉月蘭。你痛恨何旭東腳踏兩隻船,認為他背叛了柳從蓉,於是用柳從蓉的名義把他引到蘑菇坡,瘋狂殺死他,還拋屍荒野。」
「你說謊,我不是!」張譽勝忽然流淚,拚命往地上磕頭,手抓著地,鮮紅的血不斷從他頭上、手上沁出來,「他們該死,有了妻子愛人還去找別的女人,他們活該,他們不應留在世上害人,他們應該入地獄!啊啊啊啊啊……我沒錯,我沒錯……」
看著他,寧菱不由感到一絲不忍和哀傷,然而一想起他野獸般的瘋狂殺人行為,她便硬下心來,堅決肯定地陳詞,「你心理的不正常,正好讓我有機可趁,否則根據你的才敢和思捷,運用案件重演這個辦法一定不能讓你入局。雖然你幫過許多人,也曾為朝廷效力,做出許多貢獻,但犯法就是犯法,所以,請好好贖罪,治好自己。」
寧菱句句屬實,有條有理,有依有據,不但讓在座旁聽的東方敖等人信服,就連張譽勝,最後也一臉死灰,跌坐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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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晚風徐徐,寧菱沿著泰晤河畔悠然遊走,想起張譽勝的案子,感慨良多。
隨著張譽勝被緝拿歸案,她的性命威脅也跟著解除,不但受到朝廷上下的一致好評和欽佩誇獎,就連東方敖也對她贊口不絕。可是,她一點喜悅之情也沒有。
一方面,她為張譽勝,那個悲哀的男子深感惋惜和同情,一表人才,年輕有為,國家棟樑,卻因家庭的醜惡導致性格扭曲,前途盡毀。那天,在她的求情之下,東方敖也念及他為皇朝做過極大貢獻,思及他犯罪情有可原,因此留他一條活命,只判他終生禁錮。
原本認為,一日不將張譽勝繩之於法,自己性命便有危險。但是到了真正終結此案的時候,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輕鬆和高興,心情反而越來越沉重。她清楚明白,這……主要與那該死的賽冷斯有關。
賽冷斯,每當自己有難都會出現的神秘野林人,每次都選擇不辭而別的男人,淡漠冷酷得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愛?她竟然用到愛!寧菱心頭驀然大震!是愛嗎?不,當然不是,絕對不是!寧菱下意識地搖頭,同時暗暗分析起周邊的人。
柳從蓉雖是朋友,但總有所保留,而且經過這次事件,她又恢復了刺蝟的特徵。
東方顕,權高位重,為人平和,曾多次對自己示好,可她十分清楚他的目的,他是「司馬昭之心」。
至於東方辰那個登徒子,根本不用提。那樣的人,能免則免。
黃俊是個很好的男人,可惜階級觀念極重,頂多只能做對主僕。
東方敖呢?一國之君,想跟他成為朋友是不可能!
只有賽冷斯,他背景簡單純樸,又多次對自己出手相助。最主要是他身上那份孤寂和冷傲,讓她忍不住對他親近,對他特別,但絕非喜歡,更不是愛!寧菱再次告誡自己。
其實在現代,由於她內外兼備的優秀條件,曾得到不少男子的青睞,風流倜儻、英俊瀟洒、成熟穩重等等,為數不少。但她從不付出真心,因為她怕,她有陰影。
很小她就知道自己是個棄嬰,也常問院長為什麼爸爸媽媽不要自己,院長每次總是含淚看著她,無言以對。後來看到有些院童被父母領回去,她不禁也幻想,父母某天也會回來尋找自己,只可惜幻想畢竟是幻想,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漸漸發覺自己的夢想是多麼的可笑和幼稚,他們既然忍心遺棄自己,又怎會回來找自己!
十月懷胎不是很辛苦嗎?既然生了,為何不養下去?養一個孩子很難嗎?爸,媽,你們到底在哪?為什麼狠心拋下我?既然不想養我,何解把我帶到這個世上?夫妻恩愛,母慈女孝,維持一個美好的家庭真有那麼難嗎?
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地灑落於湖面,堅強冷然、極少流淚的寧菱,哭了,哭得很傷心,很難過,很凄切,以致有人靠近也不覺察,直到一塊雪白的手帕出現眼前,她才稍微清醒,愣愣地抬頭,馬上撞入一對幽深無邊、漆黑閃亮的眼眸當中。
凝望著眼前熟悉的人影,期盼多時的人影,寧菱驚喜,歡欣,還有膽怯,她目不轉睛的,深怕一眨眼他又消失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