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玉

盧磊放學慢悠悠的往走劉雯家的方向走。與其說是在走，不如說是在街邊數著圍牆的鐵柵欄的晃蕩。他有點搞不懂所謂大人的世界。甚至開始憤怒和憎恨，再到厭惡與咒怨，再到失望與平靜。

呂靜說他變了，變得冷酷讓人看不清了。王侃也說他變了，變得默默寡言了。廢話，難道家裡發生這麼多事，還能歡天喜地不成。那些聽不見音樂的人，都以為跳舞的人瘋了。

他只是在猶豫要不知道怎麼和爸爸開口，也許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的爸爸。以前在盧磊心中，爸爸想一座威嚴的大山。不論是說話做事都很有分量。對自己也是楷模和嚮往。身邊的人對盧經理也是尊重得多。似乎是公司里一帆風順，春風得意的代言詞。

加上盧峰處理問題思路清晰，條理分明。市裡不少領導也看好這顆改革開放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本是一條大路朝天，可想不到卻出了這門子一桿事。先是傳出盧峰外麵包養小三，後面盧峰原配妻子大鬧外貿公司大樓。這風口浪尖上的外貿公司總經理一時間竟成了人們口中的笑談。更有甚者，說盧峰天生就是個色種，公司的美女前台都是他挑來填後宮的。連盧磊的身世都成了別人口中的不清不白。

盧磊想到等會要見到爸爸，不知道第一句話該怎麼說。他恨過他，恨他破壞了一切。可是看到媽媽歇斯底里的撕打著，又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憐。而這一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你還年輕，你以後會懂的。」大人們對盧磊說的，最後總會加上這麼一句。年輕，真像一個理由，一個實際上毫無用處的理由…

不知不覺盧磊已經走到了劉雯家的門口。正在他猶豫敲不敲門時候，門開了，開門的正是劉雯。

「快進來吧！」劉雯看著盧磊微笑著說道。

盧磊往屋裡一看，爸爸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這時也看到他進門來了，「放學了啊，今天怎麼這麼晚？」

「在學校把作業做完了才回。」盧磊答道。

劉雯穿著一身睡袍，和平時在學校所見感覺大不相同。路面上看到女人的外套穿來穿去就那幾件樣式，滿大街的都是外套、風衣，看多了也覺得無趣。在家裡媽媽總是穿著她的上班不用的工作服，免得炒菜時候油水濺到衣服上，樣式自然不用考慮。劉雯穿大衣式的睡袍，感覺那麼慵懶又有點俏皮。她這身睡袍是柔和的線條展現出大衣溫柔慵懶又不失時尚感的風格。燕麥色絨面感覺低調又溫暖，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她。盧磊一抬頭，看著劉雯正笑眯眯的看著他，她雪白的牙齒散發著迷人的微笑，深V領口似乎可以看到她展現女性的魅力線條，如果少系一顆扣的話，那就不止是可以看她性感的鎖骨了。盧磊一下子不好意思直視她了，頭一低換鞋子。

盧磊進屋來把書包放在一邊，和爸爸做在沙發上。

「老盧，我去燒菜了啊，你們父子聊聊天。」劉雯說著進了廚房。

「學習情況怎麼樣了？」盧峰問道。

「還行。」盧磊沒看爸爸，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回答著。

「那就好，別讓大人的事情影響你學習。」盧峰一本正經的說道，把手裡的煙在煙灰缸里掐熄。

「今天周末，晚上就在這邊看下球吧。」盧峰說道。他知道盧磊在家是看不了球的，「今晚世界盃決賽。」

今年的世界盃大擴軍，有32支球隊參賽。連RB竟然對都從進了世界盃決賽圈。當然毫不意外的沒有咱們中國隊。RB隊的精彩表現，也重新燃起國人對足球的熱愛。「小RB都可以踢進世界盃，咱們國家隊啥時候能衝進世界盃？」這句話成了街頭巷尾的球迷的期望。

世界盃進行的如火如荼，對於盧磊這樣在校生來說，能看球就是最大的幸福。只是因為時差問題，世界盃的直播多在深夜開始。想看一場直播，當然需要家裡的大人同意才行。不然最多也就看看第二天的新聞。

世界盃最後的決賽今晚開鑼，法國對巴西。王侃早就溜回家準備看球了。盧磊也想看，但他知道媽媽不會同意他在外面同學家過夜，就放棄了。想不到爸爸竟然會喊他來看球。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盧磊點點頭，一下就覺得氣氛輕鬆活躍起來。這個男人確實還是和以前一樣。盧磊看了看爸爸。只是覺得他的臉瘦了點，但是精神卻很好。

「菜來了！小磊，快來幫我端菜！」劉雯端著兩盤菜從廚房走出來，「噹噹當，可樂燒雞翅來了！」

盧磊一看也起身去廚房端菜。

三人坐下邊吃邊聊。這劉雯換了身睡袍裝就完全不像是學校那個好冷的音樂老師，玲瓏小巧的身材更顯得年輕許多，像是個活潑的青春美少女一般。

「你知道我最喜歡世界盃什麼啊？」劉雯一邊問一邊自己回答，「我最喜歡世界盃那歌了，瑞奇·馬丁唱的那個LaCopaDeLaVida，超有激情！哦累哦累哦累啊累啊累…」

盧峰一聽哈哈大笑，「你哪裡累啊？哈哈，人家看球，你倒去聽歌。」盧磊也跟著笑了起來。

「討厭，我也看球的好不好！」劉雯忙解釋道。

「你喜歡哪個球隊？」盧磊問道。

「英格蘭隊！」劉雯說道，「英格蘭貝克漢姆超帥！」

「她那是看帥哥去了！」盧峰又是一陣大笑。

盧磊也嘿嘿的笑了起來，說道，「貝克漢姆的自由球長傳球確實漂亮，簡直是圓月彎刀，速度又快落點又准。」

「看到沒有，還是小磊懂我！」劉雯一邊說一邊拿大瓶的可樂給盧磊倒滿杯。

「來，乾杯！」劉雯把喝可樂硬是擺出了喝白酒的架勢。喝完后還把杯底露在盧磊面前，眼睛彎彎，笑眯眯的看著他。

盧磊這下心裡就也不奇怪了。這個女人真的是挺喜歡的。如果自己大了幾歲，說不定也會去追求她。特別是她露著一口雪白無瑕，整齊劃一的牙齒，笑眯眯的看著他的時候。竟然也會有心動的感覺。難怪自己的爸爸會淪陷在這樣的英雄冢里。

「爸爸，你說哪個隊會贏？」盧磊問道。

「當然是巴西了啊！」劉雯搶著答道，「巴西有羅納爾多，那個小兔牙的外星人，很厲害的！」

盧磊看著爸爸想得到答案，盧峰笑著而不直接回答，慢慢的說道，「我看未必，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黑馬是誰，不到比賽最後一秒，誰贏誰輸都是未知之數，這就是足球的魅力！」

「如果提前都知道結果了，那足球還有什麼意思！」盧峰放下筷子，點燃一支香煙，「人生又何嘗不是這樣。」

盧磊若有所思，他給自己未來的制定了目標，他想讀大學，當牙醫。

「爸，我想考大學，學醫。」盧磊說道。

「很好！你做的選擇爸爸都會支持你的！放手去做就是了…」盧峰聽到盧磊的話心裡很欣慰。他喜歡兒子能有自己的理想，打心底里感到高興。

「哎呀，我的牙齒好疼啊！」劉雯一手捂著臉頰說道。

「怎麼了？怎麼回事？」盧峰緊張的問道。

「剛才那個雞翅大牙咬到那個骨頭了，牙齒好疼！」劉雯說道。

「哎呀，你那個牙齒真是好看不中用啊！」盧峰說道，「你別只修前面的牙齒，裡面大牙都蛀了要去看才行！」

「我去補了的，真是的，不許說我！」劉雯嘴巴一翹，假裝生氣起來。

長得好看的女人，假裝生氣的樣子都好看。只是她的笑容下面，外邊雪白無瑕的牙齒後面那些大牙又是什麼樣子的，盧磊倒是好奇起來。「想不到這麼漂亮的牙齒還是會牙疼。」盧磊心裡琢磨著，如果一個明眸酷齒的美女也有蛀牙牙疼，她還算是完美無瑕嗎？

「明天去鋼鐵廠醫院再看看吧！」盧峰說道，「你的牙齒最近經常疼，還是要治好才行！」

「好吧…」劉雯一手扶著腮幫子，一手拿著可樂，低聲的回答道。

劉雯低頭捂著臉頰，臉上的紅潤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更顯得嫵媚了。

牙疼時候的臉頰就像一個女人害羞臉紅的瞬間。這種感覺即使是久經社會的成功男人，也會心動不已。

試想，一個女人耳尖紅紅，臉頰染上紅暈，低頭嬌羞的模樣，哪個男人受得住呢？在心中盪起漣漪，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一個女人露出牙疼捂臉的女兒家姿態時，對憐香惜玉的大男人來說，簡直是致命誘惑，可以輕鬆俘獲那種大男人的心。是啊，男人堅強久了，也需要這種柔暖而又甜蜜的一擊了。

老陳也在家裡看世界盃，男人的萎靡不振也隨著足球進球時的歡呼一掃而光。他邀了自己的幾個兄弟一起在家，一邊看球一邊喝著啤酒。下崗再就業解決了老陳眼前的燃眉之急，現在山南一家鍛造廠做著維修工作，工資竟然比原來在廠里上班還高出一些。只是原來的雙休變成了一周一天的休息，夜裡有事還得隨叫隨到。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老陳的哥幾個總是這麼對老陳說著。現在一場球一次世界盃讓疲憊的幾個男人能聚到一起，感受一下足球帶來的歡樂，哪怕只是短暫的快樂！

「嫂子做了不少菜了，夠吃了，讓她過來喝一杯吧！」老陳一兄弟說道。

「她這幾天牙疼，吃不了熱的。」老陳還在心疼自己媳婦，「等會她再吃。」

「嫂子牙口不好啊！要吃藥啊…我那口子，那牙齒啥玩意都能咬啊，開個啤酒瓶蓋啥的都不帶喘氣的…」這大兄弟還在那裡胡亂扯著，鄭英已經聽不下去了，往衛生間走去。

確實鄭英的牙齒已經不是之前咬到硬的會疼了，現在全是冷熱酸甜，只要碰到牙齒都會疼。最近這幾天晚上牙疼得說不著覺。只有口裡含著涼水會感受一點。

「你們吃好！」鄭英說道。鄭英對著鏡子張嘴看到后牙上的蛀洞，摸上去都是划手指的銳利感，觸碰到後面大牙都會感覺一陣鑽心的疼痛。牙齒磨開填充的玻璃離子早就不見蹤跡，脫落殆盡。留在牙齒上的只有一個個深褐色的溝洞，深不見底。特別是下面四顆大牙，已經是沒一顆完整的了。更令她心煩不已的是四顆門牙牙縫位置也有些黑影，那引以為傲的門牙要陽光下也會泛著暗色調。雖然不會疼痛，但是牙齒敏感越越來越明顯了，估計也是蛀了…

看到家裡經濟情況漸漸好了起來，也該盤算著把牙齒去治一治了。畢竟這牙疼真是要命。

世界盃決賽最終憑藉齊達內的梅開二度和佩蒂的一個進球，法國3-0擊敗巴西，自1978年阿根廷世界盃后讓大力神杯首次留在東道主國。巴西前鋒羅納爾多憑藉著外星人般的突破進球獲得了金球獎，而金靴獎頒給了之前未曾耳聞的本次進球數最多的克羅埃西亞前鋒蘇克。

波多黎各裔歌手瑞奇·馬丁的《生命之杯》響遍街頭。即使是不看球的牙醫湯文彬也在音樂中扭動著身姿。

哦累哦累哦累啊累啊累…。是啊，社會的節奏似乎突然一下就加快起來了，人人為了一個目標又或者是沒有目標的奔波著，大家都很累了嗎？還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