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紛亂

隨著南部戰火的愈演愈烈，錦春節度使只能藉由傭兵的力量來平息暴亂，為了防止起義軍用傭兵的名義的混入錦春城內，魏貴父子花費許多心思，連著發布了「傭兵令」「時行令」兩種證件，這樣還能順便對傭兵在錦春的活動加以限制。

但是錦春地區的傭兵體制已經決定，一旦戰火燃起，如同惡狼的傭兵根本就不是一隻空文可以限制的，這是百年也沒能解決的難題。

而在這種事態下，錦春城中也有越來越多的兵馬來往，也有一些大商甲看見了商機，販賣武器，散財招兵，欲意在戰亂之中大撈一筆，一批又一批全副武裝的人馬，打著「討賊」的旗號踐踏著錦春南方的村落。

而經營著一個偌大的酒庄的王有財，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萌生了也去大賺一筆的想法，而對領兵打仗一無所知的他，終於等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人，此時正是深夜，他正與兩位賓客商量著這件事。

「近日的酒庄事宜，真是勞煩二位了。」

王有財在對著桌子對面的兩個人影抱拳，而對面的兩個人影，在黑夜的燈火照映下赫然然正是張晟和楚天明的臉龐，堅韌的少年和帶著狡潔笑容的軍師，至於二人如何出現在此地，甚至是如何出現在錦春城，可正是要從頭說起。

「太祖與文成公入錦春，無一兵一卒，行商賈之事。」

——《晟史.太祖本紀》

張晟和楚天明來到錦春以後，開始做起了販賣酒水的生意，而且張晟其實挺有錢的，在楚天明的規劃下，兩個人的生意也越做越大，終於，在一段時間之後，錦春城中的外來商人張方圓和楚夜月，已經與錦春城中大地主，經營著一個偌大酒庄的王有財達成了合作關係。

王有財作為財力在錦春城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大地主，碰到了如此商機，自然也不會放過，那些惡狼一樣的雇傭兵根本不能幫他賺幾個錢，他深知錦春這裡雇傭兵的習性，並不值得信任，唯財是從，他需要一批足夠信任的人去監督，去領導一支小型的雇傭兵，來為他做事，於此同時，再雇傭其他的雇傭軍，達到保險的效果，而這個人選，是他的兒子王年長，但是王年長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小混子，典中典的紈絝弟子，王有財並不傻，而如今稍微值得信賴的，便是在三個月之間的取得了王有財信任的眼前二人，王有財是個精明的商人，可惜他碰上了楚天明......

「我深知二位之才能，此番行事，需二位相助。」王有財拱拳道，即使是再囂張跋扈的地主，在這種有求於人的時間，也會表現出恭敬的態度，更何況他也清楚這二位的背後有大人物，「請助王某一臂之力。」

「王兄不必多禮，我們的關係，幫助你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張方圓點頭說到，又看向旁邊楚夜月，楚夜月笑著點了點頭，動作很輕，兩人都明白了意思。

「讓王有財認為他在利用我們，只有他認為能很好的在他的計劃里利用我們都時候，我們才能更好的利用他，這世界上多半是互相利用。」

楚天明，不對，是楚月夜輕出一口氣，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不緊不慢的在以他的計劃前進呢。

任何事情都需要時間，在小步驟上放緩的節奏往往會給予大目標自己不曾想到的幫助。

是的，時間是公平。

「那真是萬分感謝，二位也知道如今錦春的亂局，南邊群賊並起，攪的錦春不得安寧，如今我身為錦春商賈，受魏氏之恩，平定此番賊亂，吾輩義不容辭。」

王有財嘹亮的喊了出來，絲毫沒有估計此次算是「密談」，倒還真像個要還天下一個太平的熱血青年。

「我知如今時局紛亂，錦春乃是大朔商業的樞紐，安定錦春，亦是為了大朔安寧。」

張方圓也有些激動的說，這種時候，定然也需要一些表態。

「方圓兄真乃大朔英傑也！王某近日募集了一支保護酒庄之軍，迫切需要人來統帥，王某在去與野狼之爪談價錢之時，聽聞方圓兄武藝超群，竟連敗四位狼王，才萌生了方圓兄可否為王某統領此軍的想法。」說完此話，王有財神色一變，「野狼之爪儘是些見錢眼開不值得相信的貨色，我雖令小子多加監管，可是要是南去的話，也不知會發生何事，所以拜託方圓兄對他們稍加牽制。」

「我明白王兄的苦楚，放心吧，諸事交給方圓定然保公子無恙。」

張方圓拱手，王有財也對其拱手行禮，如此，王有財就輕率的將他募集的一支軍隊交給了張晟。

正如楚天明說的一般，這五百多地痞流氓，連武器甲胄都不齊備，與其說是軍隊，倒不如說是散財召集的混混團伙，這樣的人馬，不知道王有財為什麼交給張晟呢？

「制衡，他需要你去制衡，其實雇傭兵非常重視契約精神，王年長再怎麼樣都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雇傭兵討厭限制與監視，你的作用，恰恰是這樣的，但是並不意味著餓狼會咬上我們，因為我們沒有一點肉可言，王有財需要的，只是低價的人力而已，他像讓我們為他打工……」

楚天明在夜路上玩弄著手中的紙片，看著一邊的提問的張晟，他們的腳步和語言都未曾停下過，楚天明停下了手中旋轉的紙張，笑到：

「但是他可能沒想到他給了我們一樣最重要的東西，便是傭兵令和時行令，這是鑰匙，開啟我們基業之門的鑰匙。」

楚天明難掩笑意，估計只是他不想掩蓋之類的，在夜街上笑了起來。

「真是個目光短淺的傢伙。」

楚天明嘲弄著王有財。

「你還真是這樣啊，自信又有些輕狂，真不知道你哪天失敗的時候會怎麼想......」

張晟無奈的說，他眼中的楚天明，這幾個月的相處，他所知道的楚天明，就是這樣啊，對自己極度的自信的傢伙啊。

「失敗？我會欣然接受，沒有人不會失敗，張晟，重要的是在失敗之後再站起的勇氣。」

楚天明淡淡的說，卻又不像他之前的樣子。

「到了呢。」

張晟抬頭看向他們二人面前灑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樓屋，正如此前在帝都所見的輕月樓，此地明月軒也在錦春赫赫有名，張晟和楚天明，一直是這裡的常客，不過張楚二人來此，確實為了見一個人。

這裡有許多人，商人，政客，還有各種各樣的旅人，這座龐大城市的無數情報與關係交錯於此地，他們穿越燭火，撩開珠簾，對於這個小隔間，張晟已經是無比熟悉，在紅簾的另一頭的琴音和身旁聽的津津有味的楚天明。

「慕容姑娘，有些日子沒見了。」

張晟對著紅簾輕輕的說，簾后的琴聲緩緩的停下，楚天明撇撇嘴，好像還沒有聽夠的樣子，但是簾后的人也沒有見到他們的神色，在慢慢停下琴聲之後，緩緩的說：

「張公子，也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你了。」

「這些天多虧您的照顧了。」

張晟對著帘子行了一個禮表示感謝，簾后的女子好像嚇了一跳，語速有些急促了：

「沒......沒必要，既然是天明的請求的話......」

「我的請求啊。」楚天明笑了一聲，躺在席子上閉上了眼「我其實根本就沒做多少請求啊，不過現在，小木木，我想你能把我們引薦給王吉鵬嗎？」

「小木木？這是什麼外號？我怎麼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慕姑娘的？」

張晟真的很疑惑，一向非常平靜的慕姑娘唯獨在和楚天明說話的時候會語無倫次，而且「小木木」究竟是什麼奇怪的綽號啊？

「秘密。」

楚天明輕笑一聲，並沒有回答張晟.

「對主公都有秘密的嗎？」

張晟湊過來開玩笑的說，楚天明連眼都沒有睜一下，說：

「自然。」

「好，好的，我這就安排出去。」

簾后的人說完便站起了身，在張晟的注視下，他只能見到那個美麗的剪影，而楚天幽幽的看著他，笑了笑：

「那麼主公跟我講講，你是如何攪動了一番野狼之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