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教授與傳教士
「聽別人說你是一個來自牛堡學院的教授,所以我想請你一杯酒,然後問一些問題,你介意嗎?」,順著一路打探的消息,獵魔人在酒館里找到了這個白髮蒼蒼的半禿背影。
「維吉瑪冠軍可是一款好酒啊!」,突如其來的酒杯打斷了教授手中獨自把玩的昆特牌,抬頭的瞬間,教授對來人的樣貌有些驚訝。但在幾個呼吸的功夫里,他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一位初出茅廬的獵魔人,還是來自一個未知的新學派。坐下吧,年輕人。」
「初次見面,我叫貝奧·格雷拉特。至於你,我已經了解過了,弗吉尼亞·奧蘭多,一位來自牛堡神學院的教授,同時也是永恆之火教派的傳教士。」,放下酒杯的獵魔人很快就被桌面上散亂的昆特牌給吸引了視線,在欣賞卡牌的同時,他也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而我找你的目的自然不是為了討論神學,我只是想知道,男爵的詛咒現在解決得怎麼樣了?還需要幫助嗎?」
見到獵魔人邊說邊拿出的粉狀材料后,確認戰利品的牛堡教授是有些吃驚的,「雖然這些確實是一份日間妖靈的戰利品,但是還差一個最關鍵的證明材料,你懂嗎?」
「那枚銀幣?」,在對方的注視下,獵魔人閱讀著紙張上昆特牌的規則,同時也有些唉氣地拿出了教授點名的東西,「希望它不要讓我失望吧。」
「既然證據真的在你的手裡,那就沒有人會讓你失望了。」,確認一切都如書中記載的那般后,教授也是輕鬆了不少,「按照和男爵的約定,等到事情結束后,他會拿出價值兩千克朗的酬金來分別支付發現詛咒與提出解決方案的我和其他七個完成討伐的人。而現在,你已經替代成為他們的其中之一了。所以為了這容易引起衝突的二百五十克朗,你最近最好是低調一點。同樣,我本來也想推薦你戴一個面具的,可是你這頭金髮很耀眼,所以……看你願不願意信任我嘍?」
「兩千克朗?先不說數目對不對,我聽說男爵可不是一個多慷慨的人啊!」,面對這筆天降橫財,就當前的情況來看,獵魔人心知確實不太適合親自領獎,所以他心中倒還能放得下,「但你既然這麼說了,那我能到手多少錢?」
「連你都能打聽到我的名字,那男爵肯定也沒有膽子來卡我的酬勞。所以我要的也不多,你能平平安安地到手兩百克朗以及一個價值不菲的委託。」,同樣,對於獵魔人的疑問,教授也給出了補充:「至於為什麼委託酬勞會上升到兩千克朗,是因為一位威斯留男爵惹不起的女術士也出現在了這裡。
當然,我口中的女術士這三個字,既沒有『尊敬的智者』含義、也不代表著『該死的狗娘養的,他們最好得瘟疫』,只是一種客觀事實的額定陳述。」
「哪一位女術士?她有這麼可怕嗎?」,說話的同時,獵魔人已經大致了解了昆特牌的規則:採取三局兩勝制。一共有5個牌組可供選擇,每個牌組內都包含各種不同戰鬥點數(戰力)的士兵、軍隊、英雄人物、天氣等卡牌。遊戲開始時雙方隨機從牌組中抽取固定數量的卡牌,每局結束后不能洗牌。三局結束、一方主動認輸或出完所有手中的卡牌后遊戲結束,戰力點數高者為贏。
「說起女術士就不得不提起戰爭。第一次北境戰爭中,北方的術士們聯合在了一起,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后,北方獲得了勝利。這個時候,北方所有的術士都是英雄。但很快,存活下來的術士們沾染到了權力,然後北方的政局就開始從內部動蕩起來。直到仙尼德島政變,瑞達尼亞的國王慘死,審判大臣后自相殘殺的術士開始失去了國王和民眾的信任,並徹底挑起了第二次北境戰爭。所以直到現在,她們就不那麼受人民的尊敬了。更別說最近弗爾泰斯特國王剛死,那些女術士們可…」,當注意到有腳步聲靠近的時候,教授停下了嘴中的言論,但卻看到了獵魔人的小動作后,所以舉杯的他並不是很滿意:「你一向如此嗎?」
「什麼?」
「與別人交談的時候,注意力同時放在別的地方。」
「可能是因為你的眼總是反射出我的樣子,所以我很少直視別人的眼睛。」,說著,白更還向路過的侍者額外要了一份蔬菜零嘴兒。
「不,你心中不是這麼想的。人眼是交流之窗,兩個人之間的直視是可以看出很多東西的,比如,怯懦、勇敢、靈動、自信、誠實等等。你不與我直視,只想不想讓別人看到你心中的真實想法。也就是說,你的眼睛中藏有著一個致命的弱點。當然,我對這個弱點不感興趣,還是換回之前的話題吧!」,說到自己口渴的教授將杯酒一飲而盡,同時把桌面上散亂的昆特牌全推到了對面,然後繼續侃起了大山,「在這幾天,決定泰莫利亞未來的洛穆涅峰會應該要開始了。
雖然約翰·納塔利斯元帥在任何地方都很有實力,或許有機會讓泰莫利亞保持獨立。但我有預感,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馬上就要開啟了,而你,一個金髮的獵魔人,歷史的舞台劇上應該不會缺少你和白狼的名字。被人誣陷又成功自證的白狼已經提前上台,至於你,可以開始準備自己的名號了。」
「只因我的頭髮過於地印象深刻嗎?」
對於獵魔人把注意力全放在昆特牌上的表現,教授給予了無限的肯定,「是你帥到讓人過目不忘!」
「那如果這樣的我一共有十個呢!」
「哦吼!我可不會因為有十個你,而把手中的兩百克朗分成十份的,能得到這份錢的人,只有你一個。」,一語雙關的教授隨手彈起手中的無字銀幣,然後講起了故事,「一百年前,有一個亞種犯了錯,然後為了能夠在不引起種族暴亂的情況下審判對方,永恆之火中的極端分子發明了一個詛咒儀式。
在儀式中,他們將犯錯亞種的頭髮纏到一柄劍上,然後將這柄劍交給受害者的父親,再讓這位憤怒的父親去殺掉七名新婚前的亞種女性,用她們的鮮血來浸濕劍上綁定的髮絲,並在埋藏她們的屍體時,往坑中放下銀幣來激怒亡靈。自此之後,每當這些新婚女性的亡靈出來殺人的時候,髮絲的主人就會受到受害者父親的詛咒:不要一次!我要你無數次地感受死者最後一眼的痛苦!日日夜夜!從父到子!永不斷絕!」
聽完教授手舞足蹈的故事,獵魔人依舊平淡,「所以男爵也是被你們永恆之火制裁了嗎?」
「你們獵魔人被割去的是情感,不是智商,這怎麼可能是我們教派動的手!那些蠢笨的年輕人已經很多年都不動腦子了,他們只是一昧地追求著權力,早就忘記了教派里的知識和初心。」,由於這樣的現狀,這個在年輕時帶著憧憬而進入永恆之火的學者最後也只能像個落水狗一樣獨自前往北方的北方,然後繼續踐行著自己對永恆之火的誓言,「我真正想告訴你的是,一個人的過程與結局是你自己說了不算的,是由無數個像『你決定來見我並讓我認識你』這樣的選擇組成的。很多時候,你未來的故事,就是被你此刻認識的我來編寫的。而我認識的無數個與相似的人里,你會知道我寫的是你,而不是別人。」
「你的知識和見識與你的年齡非常匹配。一時間……」,等到侍者送上水果與蔬菜盤之後,白更才繼續補充,「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我會一直遇到像你這樣的人?特別是最近幾天,我感覺世界格外地亮眼。」
「亮眼?哈哈……那有沒可能因為有趣的人之間是會互相吸引的!試想一下,如果你不是一個金髮的獵魔人,在缺少這兩個顯著的特點后,我只會將你當成一個普通人,或許在回憶中的時候,我會想起,我曾經遇到了一個能夠部分理解我的可塑之才,但還是轉頭就忘。但換成是你的話,在我的一直關注下,你就是命運安排下的新星,絕對不會是獵魔人口中的那個難纏的下水道怪物。」
「年輕人,能夠一直遇到像我這樣的人,說明你很勇敢。因為你並不是遇到,而是你奮力追尋的勇氣讓你無視掉了那些你不喜歡的東西,比如難纏的貪財小販,想著倒打一耙的農民,想騙卷你入局的幕後黑手。正是因為你把勇氣都用在了對的事情上,所以世間的錯誤很少能壓在你的身上。」
「年輕的時候,我也曾時刻為生活而發愁,但是永恆之火照亮了我。自從我開始追尋火焰的時候,它給我的光照亮了一切的道路。但是慢慢地,我又明白了,陽光照滿路上不是沒有石子背後的黑暗,只是它們都不會出現在我一往無前的視野里了。」
「你在向光前進,自然不必在意逆光而行的人。」
可這句話,直到走出酒館以後。望著雨中泥濘的街道,獵魔人這才真正反應過來,逆光而行與原地不動的,並不是壞人,那些試圖遮擋眾人太陽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