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98,仙君萬壽!血海葬仙!
第99章098,仙君萬壽!血海葬仙!
倪昆身前懸浮著靈器盾牌,身上閃爍著梅靜姝為他加持的各種靈符靈光,衣裳外邊還貼著一副「玄冰鎧」,裡面還貼身穿著「黃沙寶甲」小背心,懷裡還揣著幅紅蓋頭。
再加上他的「玄鐵之軀」天賦,還有可擋一次致命攻擊的「木靈傀儡」,防禦力直接拉滿,安全感簡直爆棚。
感覺就算元嬰大佬一掌拍他胸口,他都可以先大笑三聲,再一口老血噴元嬰大佬臉上。
儘管如此,步入水晶廊道之後,倪昆還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不敢有絲毫鬆懈大意。
他是不怕死,就算死在此處,也可以在安排好的「復活點」復活。
可如果他就這麼死回去,那接下來探路的,就得輪到梅靜姝、趙秀琳她們了。
在寂靜無聲的水晶廊道內前行一陣,漸漸步入五色霞光範圍。
甫與五色霞光接觸,倪昆腦海便微微一震,感覺似有某種無形之力,正試圖悄然滲透他的識海,迷惑他的神智,擾亂他的認知。
倪昆心中大定:
迷惑神智?干擾認知?
小意思,本座喝過萬魂湯!
一盅萬魂湯,從此神魂永固,心智再不受任何外魔、心魔影響,縱使高一個大境界的修士當面施展惑神神通,也動搖不了神智。
更何況倪昆築就的乃是「無瑕道基」,神魂本就遠遠強過同境修士,再得萬魂湯加持,就算是精於魅惑之道的元嬰大修,也亂不了他的心神!
此刻,任憑那無形之力如何衝擊滲透,倪昆識海都宛若一座堅不可摧的鑽石堡壘,神智始終未有絲毫迷亂動搖。
但……
儘管神智清醒,可倪昆眼前,卻如浮光掠影一般,不斷閃過種種幻像。
眼前一陣光影繚亂之後,倪昆驀然驚覺,身上衣裳,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副流光溢彩,篆刻著各種玄奇符文的威武鎧甲。
手裡也多了一桿靈光灼灼,沉重鋒利的長戟。
「什麼情況?」
倪昆心中一凜,抬手一摸身上,只覺鎧甲觸感真實不虛,手裡那桿長戟,好像也是真貨。
但倪昆知道這絕非真實。
因為「淺綠」並沒有從鎧甲、長戟上,鑒定出任何潛能點。
倪昆心中凜然:
「明明神智清醒,卻無法辨別真偽,這種層次的幻術……」
這並非作用於識海,迷亂他神智,扭曲他認知之後,由他自己腦中幻想出來的幻像。
這是直接作用在現實,蒙蔽了他眼耳口鼻觸這些身體感知,足以以假亂真的「外景」幻像。
此外景幻像如此真實,以至倪昆神縱然智清醒,竟也無法辨別勘破。
「這廊道有些詭異,不能輕闖,得退回去,叫虛妖女用金刀斬破!」
一念至此,倪昆果斷轉身,原路返回。
可才往回走了幾步,前方五色霞光之中,就迎面走來三道人影。
倪昆定睛一瞧,就見那三道人影,皆身著淡黃長裙,腰系淺綠絲絛,臂上裹著華彩飄帶,梳著垂掛髻,身上還佩著各種流光溢彩,一看就非凡品的小飾件。
從打扮上看,像極了凡俗皇宮中的宮女。
可這三位「宮女」,其中有兩位,倪昆熟得不能再熟。
一個身形嬌小卻曼妙有致,眉目如畫,雪白嬌嫩,正是趙秀琳。
另一位胸襟飽滿,纖腰豐臀,風情撩人宛若熟透蜜桃,正是梅靜姝。
第三位宮女,倪昆倒是沒見過,可那雙淡漠灰瞳卻也極是熟悉。
所以這第三位身形與趙秀琳一般嬌小玲瓏,肌膚若冰晶一般晶瑩剔透,五官精緻俏麗,看著好像只有十七八歲的小宮女,正是黑煞?
好吧,看走眼了。
倪昆之前肉眼看不破黑煞的偽裝,出於禮貌,也沒有用神念窺探過,還真不知道,這位腦子有點小坑,但做生意很誠信,辦事也算靠譜的殺手,居然是位美少女……
倪昆迎著三人走去,正要開口說話,三人身後,又走出一道同樣頂盔戴甲,腰掛一口無鞘金刀的身影。
儼然正是虛月清!
虛月清現身之後,沒等倪昆開口,直接冷聲喝問:
「倪侍衛,你回頭做甚?壽宴就要開始了,還不速去會場戍衛?」
她一開口,梅靜姝、趙秀琳、黑煞齊齊退避一旁,讓開道路,沖她盈盈一禮,齊聲道:
「拜見虛校尉。」
虛月清微一頷首,不停步地自三人身側走過,來到倪昆面前,見他一臉懵逼,無動於衷,不禁冷哼一聲:
「愣著作甚?讓路!」
倪昆心中一動,讓開一旁,虛月清手按刀柄,大步流星從他身邊走過,喝道:
「跟上!」
倪昆側首瞧一眼趙秀琳三人,見她們竟都沒有瞧自己一眼,隻眼觀鼻,鼻觀心,皆是一副乖巧宮女模樣,心中不禁暗自皺眉,知道她們恐怕不止是身體感知被這以假亂真的幻術蒙蔽,連識海都被那無形之力滲透,已被迷亂了神智,扭曲了認知。
畢竟,在場喝過萬魂湯,能抵禦那扭曲神智的無形之力,維持認知清醒的,可只有他一個!
不過,這水晶廊道居然連虛月清的神智都能迷惑,幻術級別很高啊……
倪昆心中思忖著,沒有嘗試去喚醒趙秀琳等人。
作用於神智方面的異力,都相當危險詭異。
尤其這種能迷惑金丹後期大修的惑神之力,若不探明其根底,便魯莽嘗試喚醒,很可能令受術者識海受損,造成難以挽回的嚴重後果。
當下他將一份心神放在趙秀琳三人身上,同時默默跟上了虛月清。
倪昆舉步之後,趙秀琳等三位「宮女」,也雙手交扣於小腹之前,邁著小碎步,儀態端莊地快步跟了上來。
在虛月清帶領下,一行人很快便來到廊道盡頭。
一步踏出廊道之後,倪昆眼前一花,發現已然置身一座遍植各種奇花異草,幽香繚繞的花園庭院之中。
那一叢叢花圃之中,赫然有著一隻只生著彩翼,指拇大小的小人兒飛來飛去,嘰嘰喳喳歡笑著,或採擷花蜜,或捕捉害蟲,清除雜草,照料靈植。
偶爾一個彩翼小人兒揮手施法,其法術靈光,儼然達到了築基程度。
倪昆視線一掃,瞳孔不禁微微一縮。
這花園庭院之中,叢叢花圃之內,飛舞的彩翼小人兒竟不下百數。
倘若每一隻彩翼小人,都有築基層次的實力……
僅僅一個花園庭院,便有上百築基境的「園丁」打理,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唯一清醒的倪昆對此表示震驚。
虛月清、趙秀琳等人卻一副見怪不怪模樣,沒有絲毫動容。
虛月清手按佩刀,沿著花圃中的碎石小徑大步前行,倪昆也只能快步跟上。
在七彎八繞的小徑中走了小半刻,方才走出這偌大的花園庭院,來到一道月門前。
月門兩側,站著兩個同樣披甲持戟的甲士,氣息深沉晦澀,遠遠強過倪昆所見的一切築基,比倪昆氣機亦強出許多,可比起虛月清卻又差了太遠。
倪昆如今築基中期,距築基後期亦已不遠,以他「無瑕道基」的實力,在築基這一境界之中,哪怕上等道基、築基圓滿的大宗修士,也不會比他更強。
那兩個甲士氣機強他許多……
所以,難道這兩個甲士,都是下品金丹級別?
連下品金丹,都只能做看門甲士?
甚至連虛月清這丹成中品,金丹後期的大妖女,都只能安排上一個帶刀「校尉」的身份……
這地方到底什麼鬼?
南海龍王的龍宮么?
倪昆心中凜然,更不敢輕舉妄動,默不作聲繼續前行。
走過月門時,那兩個疑似下品金丹的執戟甲士,當先對著虛月清頷首致意。
虛月清亦微頷首,道聲辛苦,便領著倪昆等人出了院門,又來到一處奇石林立,大樹參天的園林之中。
在這不知多麼廣闊,宛似迷宮一般的奇石園林之中兜兜轉轉,曲折前行一陣,前方漸漸出現人影。
有的是如趙秀琳三人一般打扮的宮女,或三人成行,或五人成列,端著托盤匆匆前行。
有的,則是氣息深沉的甲士,偶爾亦可見一兩個文士打扮之人,亦都是氣息強大,修為莫測之輩。
之後還看到了幾個身著華貴,身帶異類特徵的男女,或是頭上生著鹿茸似的晶瑩小角,或是眉心嵌著水滴狀的各色鱗片。
氣息也都極其強大,比虛月清更強者屢見不鮮。
倪昆原以為,此地與龍族相關,很可能是真龍一族,乃至南海龍王的龍宮。
可那些身帶龍族特徵,衣著華貴,氣息亦遠遠強過虛月清的男女,見到虛月清、倪昆一行,竟都當先退避道旁,對著虛月清拱手行禮。
而虛月清則是略一頷首,便算是回過了禮。
自古以來,修仙界都是強者為尊,現在強者竟向弱者先行致禮……
倪昆當即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此地絕不可能是龍宮。
若是龍宮,那些氣息比虛月清更加強大的龍族,絕無可能向虛月清一個人族當先行禮。
正琢磨時。
前方豁然開朗,原來不知不覺間,已走出了那奇石、大樹構成的,宛似迷宮一般的園林,來到一片一望無際,生滿各色蓮花的大湖之前。
大湖之中,時不時躍起一條三丈長的龍鬚金鯉,口吐水瀑,幻化彩虹。
每一條龍鬚金鯉的氣息,弱的都有築基層次,強的,甚至堪比之前那兩個疑似下品金丹的看門甲士。
大湖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八角廣場。
那八角廣場通體白玉所制,由下至上分作九層。除最高層之外,其下每一層都張燈結綵,安排著大量席位,已有無數賓客,坐在各自席位上,品茗飲酒,談天說地。
一隊隊宮女,流水價般送上瓜果酒水,又有一隊隊仙娥般的女子,為各層賓客演奏曲樂,翩翩起舞。
倪昆一眼望去,只見九層高台上的賓客們,最下一層氣機都不遜虛月清,且越往上層越是強大,氣機不遜萬雅兒者都有足足數十人。
那頂層之下的第八層,只有寥寥數位賓客,可那數位賓客,氣機更是如淵如海,甚至扭曲了他們身周的空氣,令他們身周一片朦朧,根本看不清他們的體態容貌。
注視地稍久一點,倪昆雙眼便覺一陣灼痛,如遭烈火熏灼,視野霎時一片模糊。
倪昆心中凜然,趕緊挪開視線,再不敢直視那幾道朦朧身影。
這時。
虛月清走到湖邊,輕輕一跺腳,一條墨色蛟龍便破水而出,恭恭敬敬落到虛月清面前。
此蛟氣機比起虛月清也弱不了多少,赫然又是一條金丹蛟龍。
虛妖女當先邁步,走到蛟龍頭上。
倪昆等人也自覺跟隨,來到蛟龍背上。
那蛟龍輕輕搖了搖尾巴,無比乖順地馱著倪昆一行,向著八角廣場游去。
快到湖心那座八角廣場之時。
天空之中,忽然漫布七彩霞光,如一匹綵綢,鋪滿整個天穹。
此兆一出,九層高台上的所有人,同時停下手中動作,站起身來。
就連那高台第八層上,那幾個氣息如淵如海,體態一片朦朧的模糊身影,亦同時起身,仰望天穹。
那馱著倪昆等人的墨色蛟龍,亦停下遊動,將頭埋進湖水之中,一動不動,枯木也似地漂浮在水面之上。
湖水中那些嬉戲追逐的龍鬚金鯉,則個個將身子沉入水中,只將魚頭露出水面,眼望天穹。
隨後。
一道低沉威嚴的女聲,驀地響徹天際:
「鎮海仙君駕到!為仙君賀!」
台上賓客齊齊拱手,作揖,齊喝:
「恭迎仙君!賀仙君萬壽!」
虛月清、趙秀琳等竟也齊齊致禮,口稱:
「恭迎仙君!賀仙君萬壽!」
萬眾齊呼之中。
那鋪滿天空的七彩霞光,捲簾一般向著兩側揭開,無數花瓣從天而降,天籟仙樂憑空奏響,一輛九條真龍拉著的華麗香車,出現在彩霞之後,向著九層高台緩緩行來。
那九龍香車之畔,足有四十八位身披金甲,氣息不遜萬雅兒的男女侍從。
香車之上,則端坐著一團人形光華,倪昆只看一眼,便覺心中一悸,雙眼刺痛,淚水情不自禁溢出眼眶,模糊了他的雙眼。
他忙不迭垂首閉目,作出與虛月清等人一般恭敬模樣,心中震驚地無以復加:
「鎮海仙君!仙君萬壽……此地,難道是鎮海仙君萬歲生辰的壽宴現場?這秘境……難道是鎮海仙君的道場?」
鎮海仙君,乃九劫化神,駐世地仙,憑實力獲取仙庭冊封,統轄四海八荒一切龍族。
難怪先前那些明明氣息遠遠強過虛月清的龍族,看到虛月清時,還要當先行禮。
原來,此地是鎮海仙君道場,身為鎮海仙君麾下侍衛,哪怕修為再低,龍族見了,也得畢恭畢敬!
原來此時眼前所見,竟是鎮海仙君萬歲壽宴時的幻景!
可是……
若此地若是鎮海仙君道場,哪怕仙君早在三萬年前,就已經殞落於仙庭墜落之劫,堂堂九劫化神、駐世地仙的道場,也不該如此輕易就能進來吧?
正震驚疑惑時。
天空之中,又響起一道飄渺輕靈的悅耳女聲:
「本君此次萬壽,本無意大肆操辦,為此特意離開仙庭,乃至離開道場,避到這南海行宮……你們啊,真是讓本仙君不得清靜。」
眾賓客再次齊齊一拜,口稱:
「吾等惶恐,仙君恕罪……」
聽到這裡,倪昆這才恍然:
原來此地,並非鎮海仙君道場,只是她在南海的行宮而已!
難怪虛月清能那般輕易地破開入口禁制,進入此地。
只是一座行宮的話,三萬年來無人保養維護,其禁制必然已衰落到一定程度。
可即便如此,此地禁制依然恐怖。
單這幻像,若非倪昆喝過萬魂湯,能維持神智清醒,說不得,就要與虛月清等人一般,被幻像所惑,接受幻境安排給自己的身份。
時間一久,說不得就會被徹底困死在幻景之內,以侍衛、宮女的身份,終老於這幻境之中。
但就算知道此地只是幻境,鎮海仙君也好,場中賓客也罷,都是三萬年前,就已消逝的古代修士,可那不能直視的強大氣息,卻又如此真實不虛……
倪昆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該如何破解這幻境,把趙秀琳等人喚醒。
正苦思對策之時。
天空之中,突然爆起咔嚓一聲巨響。
這巨響刺耳、突兀,一下便打斷了那天籟般的仙音,令得眾賓客齊齊抬頭,仰望天穹。
鎮海仙君那正駛往九層高台的九龍香車亦停了下來。
車駕之上,那在倪昆眼中,只是一團人形光輝的身影,亦作仰首之姿,看向天穹。
倪昆等人當然也是齊齊抬頭望天,就見那瀰漫著七彩霞光的天穹之上,不知何時,竟裂開了一條橫亘整個天空的巨大裂痕。
隨後,那起初乃是漆黑的裂痕,飛快渲染上一抹猩紅,只一剎那,整條天之裂痕,徹底化作一片猩紅,濃郁刺目,似欲滴血。
見此情形,眾賓客齊齊色變。
鎮海仙君亦霍地自車駕上站起,正要有所動作時,天穹之上,那道猩紅裂痕之中,驀地淌下一滴血水。
那小小一滴血水,於墜落之時,飛快膨脹擴張,轉瞬之間,竟已化作一片波濤洶湧、猩紅刺目的無垠血海,鋪滿整個天穹!
眾賓客一陣大嘩,有人驚慌失措,失聲喝道:
「血海老魔?難道是血海老魔?可那老魔,不是已經被仙帝打得形神俱滅了嗎?怎又回來了?」
亦有賓客厲嘯:
「血海老魔,膽大包天,竟敢擅闖仙君行宮……」
鎮海仙君更是二話不說,摘下頭上一枚黃銅發簪,望空一劃,也不見有靈光綻放,可就只是這輕輕一劃,那鋪滿整個天穹的滔滔血海,竟然被一分為二,又露出一線天穹。
同時天空之中,響起一道宛似萬人齊呼,層層疊疊的痛呼:
「啊,好痛啊……」
可一轉眼,那剛剛被一簪分開的血海,便又合攏歸一,那痛呼亦化作狂笑:
「鎮海仙君,都說你有一簪分海之威,現在看來,伱還分不開我這九幽血海!」
狂笑聲中,一張遮天蔽地的巨大臉龐,自血海之上浮現出來,俯瞰下方,狂笑道:
「當年仙帝小兒鎮我入九幽冥獄,將我煉至形神俱滅,卻不知我與九幽血海一體同生,九幽血海不枯,我亦不死不滅!
「如今我自血海復生歸來,已徹底煉化血海,神通大成,誓要反攻仙庭,誅殺仙帝!今日,便先拿你祭旗!鎮海仙君,你萬壽之日,便是殞落之時,乖乖做老祖我的血奴吧!蒼天泣血!」
尖銳囂狂的戾嘯聲中,血海之內,又轟然響起無數生靈哀嚎痛哭之聲。
撕心裂肺的哀哭之聲響徹天際,血海轟然翻沸,無數血滴自血海之中垂落下來,化作傾盆血雨,狂灑而下。
「大膽狂徒!」
隨侍仙君車駕之旁的四十八位元嬰侍衛齊齊衝天而起,結成大陣,撐起一道穹形光罩,遮護行宮,攔截血雨。
可漫天血雨垂落之下,那彙集了四十八位元嬰大修法力,以合擊陣法凝成的穹形光罩,竟只堅持了不到一剎,便給浸染成一片猩紅,繼而更是化作血雨,向著那四十八位元嬰大修倒卷而回。
眼看血雨就要劈頭蓋臉淋到那四十八位元嬰大修身上,鎮海仙君頭頂飛出一枚明珠,射出萬道金芒,宛若一輪烈日驕陽。
萬丈金光照射之下,漫天血雨悉數蒸發,竟無一滴血雨,能夠墜落地面。
見仙君抵住那血雨,眾賓客、侍衛、宮女無不齊聲讚頌:
「仙君神威!」
但話音未止,天穹之上,那血海巨臉又狂笑一聲:
「血海葬仙!」
轟隆!
地面震蕩迸裂,無數血水自地面激噴而出,噴泉般直衝百丈高空。
那大湖傾刻之間,便被湖底湧出的血水染成一片血紅。
湖中所有生靈,不拘金鯉還是蛟龍,又或那無數蓮花,也在轉瞬之間,化為血水,融入血湖。
而大湖之外的園林、花圃、宮闕、樓閣,亦是一瞬之間,便被自地下噴出的血水吞沒。
園林花圃、宮闕樓閣中的宮女、侍衛們,各施手段騰空飛起,可只要被血水濺到一滴,便會在轉瞬之間,連人帶寶悉數消融,融入血海之中。
然後那些被融化的宮女、侍衛,乃至花圃當中,那些彩翼小人兒們,又化作一條條血淋淋的倀鬼,自血海之中沖飛而起,戛戛怪嘯著撲向其他人。
但凡被那些血影倀鬼撲中者,亦都在瞬息之間,就又融為血水,化為新的血影倀鬼……
天地之間,血雨傾盆,血海蔓延,瘋狂吞噬著一切生靈,不拘動植,甚至無論是否生靈,但凡有一絲靈性,都要被血海侵蝕吞噬。
轉眼之間,偌大行宮,就只剩下那座九層高台,還在鎮海仙君,以及諸大修賓客協力之下苦苦支撐。
天空之中,那血海人臉狂笑不止:
「鎮海小娘皮,你比仙帝小兒差遠了!同樣是九劫化神,可他從築基之時,便將每一步都走到了極致!所以他能橫壓一界,威凌眾仙,你卻只能屈居他之下,今日,更是要被我融入血海,做老祖我的血奴……」
血海之中,哀泣之聲愈發驚天動地。
雖天上血雨、地上血海,一時尚未侵蝕進九層高台範圍,可那層層疊疊、撕心裂肺的哀泣哭嚎之聲,已開始衝擊高台眾賓客大修的神智,擾亂他們的神智。
先是修為較弱的宮女、侍衛們,突然一個個紅著雙眼,揮舞兵器,放出靈器,施展法術,不分青紅皂白,對著身周之人瘋狂砍殺轟炸,自相殘殺。
接著是金丹境的宮女、侍衛、賓們,也紛紛發狂,法寶亂飛,神通亂轟,彼此殘殺。
再然後,連元嬰境的賓客,都呈現不穩之兆,雖暫時還沒有發狂,可雙眼也漸漸蒙上血色,催動法寶、施展神通的節奏也變得紊亂不堪……
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
倪昆卻好像沒事人一般,背負雙手,站在血湖之上,神情複雜地看著天穹那血海巨臉。
他所在的位置,並不在九層高台之內,未曾受到鎮海仙君及眾賓客大修庇護。
可無論是天上降下的血雨,還是湖水之中,那已銷融了湖中一切動植生靈的血海,都沒有對他造成絲毫傷害——別以為這只是幻景,便不會受到真實傷害。
這幻境,很可能真實記錄下了當年鎮海仙君萬壽宴上,那「血海老魔」來襲時的一切,甚至殘留下了血海老魔的氣息,乃至還有部分血雨、血海的威能遺留。
因此這幻境中的血雨、血海,都具備真實不虛的傷害。
或許因為三萬年漫長光陰消磨,當年那恐怖的威能早已消逝許多,所剩無幾,或許已奈何不得元嬰境大修。
可至少元嬰以下的修士,若被這幻境血雨臨身,被血海吞沒,也要在轉瞬之間,融入血海。
但倪昆就是一點事都沒有。
不僅沒事,沐浴這血雨,腳踏這血海之時,他甚至感覺很舒服,有種如魚得水,甚至龍歸大海般的感受。
甚至他「血海變」的修持,都在緩緩吸收著血雨、血海的氣機,不斷提升!
倪昆不僅自己安然無恙,甚至還有餘力護住趙秀琳、梅靜姝乃至黑煞——一道小小血河,呈環狀將趙秀琳三人圈在中間。
無論天上血雨,還是腳下血海,尚未靠近趙秀琳三人,便被那血河吸收,化為血河的一部分,又轉化為倪昆「血海變」的修持。
至於虛月清……
這大妖女在丟失了本命法寶,實力大打折扣之後,還敢來探索這至少元嬰級別的秘境,果然是身有恃仗。
儘管已受幻境所迷,接受了幻境安排的身份,可當腳下墨色蛟龍被血海消融,血雨淋身、血海席捲之時,她還是本能一般,催動了她最後的保命底牌。
當時她身上火光一閃,整個人忽地化為一團火焰,之後又往內塌縮收斂,最後化作一枚半人高下,表面遍布火焰、翎羽狀花紋的赤紅巨蛋,飄浮在血海之上。
那赤紅巨蛋表面,流動著一層薄薄的火焰光暈,將血雨、血海阻隔在外。
雖那火焰光暈,正在被血雨、血海緩慢侵蝕,可看上去至少能在這血雨、血海之中,堅持半天之久。
當然,若此間情形,真是三萬年前,鎮海仙君壽宴之時,血海老魔來襲的真實情境,縱虛月清有這保命底牌,恐怕也最多只能堅持幾次呼吸,就要被血海銷融。
但現在這幻景之中,殘留的血海之威,已不足以輕易融掉那巨蛋了。
倪昆沒有多理會虛妖女,任其自生自滅,只一邊護住趙秀琳三人,一邊看著血海老魔與鎮海仙君鬥法。
血海老魔雖是以一敵眾,卻也大佔上風。
至此時,不僅已經徹底毀掉了仙君行宮,滅殺了九層高台以外的一切生靈,連九層高台上的修士們,亦在那「蒼天泣血、血海葬仙」的攻勢之下,節節敗退。
他們被迫拋下了那些被哀泣聲混亂神智,自相殘殺的宮女、侍衛、賓客們,防線節節收縮,可還是抵擋不住那能污穢侵蝕一切、腐化消融一切的血雨血海。
就連鎮海仙君頭頂上,那顆綻放萬丈金光,宛若烈日驕陽的明珠,光芒亦在漸漸黯淡。
不用看到最後,倪昆就知道,鎮海仙君必是敗了。
此役之後,就是仙庭墜落?
血海老魔反攻天庭,誅殺仙帝?
應該沒有那麼猛吧。
仙庭墜落,或許有著血海老魔一份功勞,但絕不可能是其一魔為之。
畢竟,這血海老魔雖強,卻也沒能頃刻秒掉鎮海仙君,到現在仍在慢慢消磨。
這樣的實力,絕無可能以一己之力,攻破那有橫壓一界的仙庭帝君坐鎮,又有不少九劫大能拱衛的仙庭。
仙庭殞落的情景再現,在這裡應該是看不到了。
不過最令倪昆心情複雜的,還是他今天,終於明白了「幽泉血海」的來歷。
這血海變化,絕對與血海老魔有關。
甚至可能就是血海老魔的本命神通!
而魔天六道,可不只是有「幽泉血海」這一門變化,而是具有六種神通變化。
這令倪昆忍不住懷疑,那魔天六道的六種變化,是否各代表一個與仙庭殞落相關的魔頭?
噬神天鬼、幽泉血海、獄火炎魔、詭月冰妖……
六種變化,六大魔頭,齊攻仙庭,誅殺仙帝,墜落仙庭?
可是,那六大魔頭又去了哪裡?
為何從未聽聞過包括「血海老魔」在內的六大魔頭傳聞?
還有,這魔天六道究竟是何來歷?
靈師姐又是在何時,在哪裡奇遇得到的這門大神通?
靈師姐她……知道這神通背後的隱密嗎?
我修鍊此神通,將來會與血海老魔等產生交集么?
或許,他們也早已殞滅,所以即便玄罡界道消魔漲,卻也沒有他們的傳聞。
可是……
按照「血海不枯、血魔不滅」的特性,血海老魔有沒有可能……
在我身上復甦?
一時間,倪昆心中,既有無數疑惑,又隱隱生出莫大壓力。
魔天六道太好用了,他如今早已習慣了使用這門魔道神通,尤其是詭譎莫測,變化多端的血海變。
可是現在看來,此神通,貌似有隱患啊!
枯榮雙身、百花丹,乃至萬魂湯的神魂永固之能,頂不頂得住那可能存在的隱患?
又或者,我一路無瑕道基、仙品金丹、仙品元嬰、九劫化神修鍊上去,能不能鎮壓得住可能存在的隱患?
方才那血海老魔可是說了,仙庭仙帝,乃是自築基起,每一步都走到了極致。
所以,仙帝也是無瑕道基——九劫化神這麼一路走過來的?
所以才能橫壓一界,威凌眾仙,乃至開創仙庭,創出仙道盛世?
但……
仙庭墜落,仙帝也掛了啊!
倪昆心緒複雜,眼神也漸漸恍惚失神。
突然,聲聲飽含不甘絕望的凄厲慘叫,自高台上傳來。
倪昆收斂心神看去,就見天穹血海之中,突然探出一隻鮮血凝聚的大手,拼著被那烈日驕陽似的明珠,灼得青煙滾滾、飛快縮水,一掌轟在那明珠之上。
明珠光芒頓時消斂。
漫天血雨再無阻隔,落在九層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元嬰境的賓客大修們,乃至鎮海仙君那四十八位元嬰侍衛,亦紛紛融成血水,又化為新的血影倀鬼,前仆後繼,不畏生死的撲向最後僅剩的,那幾個形體相貌皆朦朧不清的大修賓客,以及那人形光輝也似的鎮海仙君。
又戰了不知多久。
當那最後幾個賓客亦紛紛殞落,乃至化為倀鬼圍攻鎮海仙君,鎮海仙君終於支撐不住,悍然自爆那枚被傷了元氣的明珠。
明珠自爆時的恐怖威能,甚至一度蒸幹了漫布整個行宮的血海,鋪陳天際的血海亦被蒸發縮水至不足之前的一成。
但這血海生命力、恢復力委實強得不可思議,方被蒸發大半,轉瞬便告恢復。
天空那縮水的血海,幾個剎那便又膨脹擴張,再度化為無垠血海,瀰漫天穹。
地上亦再度噴出血泉,匯成血海,瀰漫行宮,席捲高台。
好在鎮海仙君抓住天地之間血海徹底恢復之前,那一縱即逝的短暫時機,猛地擲出辟海簪,任那發簪在血海之中縱橫來去,將血海劃開道道裂痕,自身則趁機化為一道流光,衝天而起,穿過一道血海裂痕,連那辟海簪都顧不上收回,便撞破天穹,遠遁而去。
「跑?你能跑到哪裡去?鎮海小娘皮,乖乖做老祖的血奴罷!」
血海狂笑著。
地上血海衝天而起,與天空血海匯合一體。
咆哮的血海將那在血海之中左衝右突,即使主人走後,仍在不斷分波辟海的劍形發簪包裹、鎮壓,隨後急速收斂為一道不過丈許長的纖細血線,追著鎮海仙君撞破的天穹破口,破空而去……
隨著鎮海仙君、血海老魔相繼離去。
行宮之中,變得一片死寂。
曾經美倫美奐,有樓閣宮闕的輝煌威嚴,亦有花圃園林之幽致雅趣的仙君行宮,徹底淪為一片死域。
前方大湖,蒸發殆盡,變成了一方巨坑,坑底甚至連一根水草、一塊碎骨都沒有。
那通體白玉所制,曾經流光溢彩的九層高台,亦徹底崩毀成一團灰暗無光的碎石堆。碎石堆中,更被洗成白地,一切皆被血海吞沒,沒有任何屍骸、物品殘留。
而即使遠離此鬥法核心區域的宮闕樓閣,亦皆遭地下湧出的「葬仙血海」遭蝕,靈性盡失,化為腐朽不堪,宛若風化無數年的斷壁殘垣。
至於那些曾經遍植靈花異草、奇珍寶葯的園林花木,更只剩下少許殘樁枯根,埋沒在靈機盡喪,宛似荒漠的枯土之中……
倪昆懸浮空中,以血河圈著趙秀琳三人,環顧四周,看著這被血海侵蝕之後,宛若焦土荒漠仙君行宮,心中感慨:
虛妖女費盡心思,探此秘境,可最終,恐怕什麼都無法得到。
因為這裡的一切,皆已在三萬年前,便被血海老魔侵蝕一空。
不過……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幻境仍未消散么?
倪昆看看自己身上的鎧甲,再瞧瞧趙秀琳三人的衣著打扮,心中若有所思:
倘若我未能維持住神智,接受了幻境安排的身份,現在恐怕會以為,自己是這一場大劫的倖存者,然後想方設法離開這片死地吧?
但這死地,顯然是不可能輕易離開的。
最終,只能維持著自己是劫後餘生的行宮侍衛、宮女的錯誤認知,在這靈機蕩然無存,連修行都無法進行的絕域死地之中,絕望等死。
「好在我現在清醒著。」
倪昆自語,忽地身形一變,化為那血衣黑髮,蒼白邪魅,俊美妖異的血魔。
雖血海變可能存在隱患,但也不能因噎廢食,該用時,還是得果斷動用。
化身血魔之後。
倪昆深吸一口氣,舉手指天,低吟:
「蒼天……泣血!」
指尖射出一道血光,衝上天穹,轟地炸開。
血光震爆之際。
受此氣機牽引,秘境之中,殘留了三萬年的「九幽血海」氣息,自地底深處,自斷壁殘垣之中散逸而出,向著那道血光震爆處匯聚而來,於倪昆頭頂上空,化為一片翻滾的血雲。
那血雲極稀薄。
與之前那遮天蔽地的血海相比,只如血海之上,自然蒸騰而起的一層血霧。
可即便如此,此血雲出現之後,亦飛快向著四面八方擴張開去,轉眼就鋪滿了整個行宮天穹。
隨後,一陣淅淅瀝瀝、細若牛毛的血雨,便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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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