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總覺得會有很多地方想去，也許會更想去江南。」
「好姐姐說了算，我跟你走就是了。」
我看到她點了點頭，隨即再次沉默，也許是因為想得太多，我總想知道她在想什麼。我不想猜，也不願意問，只是知道總會吧和她出去的。
其實我很難想象，怎麼會有年上擔心被年下拋棄。我時常盯著身前的人，總會盯無數次，似乎是因為她已經見過世界，似乎是她比我見過的世界更多，我反而總會擔心。哪怕她真的會一次又一次告訴我不會的。
時間很快，快到我還未反應過來，已經到了可以動身的日子。在高鐵上只是看著窗外，也許是因為她靠在我肩頭的原因，三個多小時並不漫長。
也許是睡姿問題，郝英覺得脖子有些難受，伸手揉揉，隨即拉著我下車。
「怕我走丟嘛。」
「也許會，總不能真弄丟了，我可不一定知道在哪裡能找到。」
我被她牽著走，看到她的背影，穿著黑白橫條紋的上衣，那頭橘色的長發也在左搖右晃。
我再次震驚於她的執行力，下車后的目的地是物流中心，頭盔和摩托車都提前寄來。我只需要坐在後面就好，我不知道為什麼安心，只是覺得知足。
只是有個雙肩包而已，裡面是一些衣物和洗漱包，只是為了滿足這幾天而已。
「聽說了個地方，再晚些去就好。」
我未能書寫出她的熱烈，也許我的印象她就已經足夠穩定，良好的情緒和足夠優秀的能力向來讓我羨慕。寫了大量的稿件，只不過是泥牛入海，幾乎毫無音訊。
我知道她總在接家裡催婚的電話，我總也想不通的她為什麼會那麼堅定。她總在說，她一定會等到，我也聽到了一遍又一遍。
「崽崽，又在想什麼。」
「我總覺得你很厲害。」
「為什麼。」
「可能因為你總是敢想敢做吧，也有可能是，我也會很想成為像你一樣的人。」
「崽崽，你還小，不用成為誰。你還有很多時間，還能上學，還能走很多地方。你成為你自己，一定會比成為我更精彩。」
我只好嗯了一聲，算是做了回答吧，她總是在勸我些什麼，我也樂得於此。
太陽落山後，樓下有不錯的小攤，這些市井的煙火氣總是迷人的。
隨後再次出發，在我的印象里過了很久，是還未開始建的公園，在灞河旁邊。車停在上面的水泥路上，再遠些的地方有人釣魚。
我站在河邊，也總是會怕掉下去的。上方有火車駛過的聲音，只是在夜晚不那麼容易看清。
好姐姐牽著我的手，坐在河堤上，是伸直腿就可以踩到水面的高度。
遠方有明亮的燈火，再近些有我不認識的樓閣。大概有八九層的樣子。在這個時間已經全部亮起燈光，倒影在水裡搖曳，有些微風都算得上美好。
「崽崽，這種地方真的很好。」
「很好，離那些嘈雜的燈火很遠。」
我感覺她想說什麼，只是沉默良久又安靜下去。我也沒有開口詢問，也許是怕那是我無法解決的煩惱。其實這樣沉默的氣氛也好，只是看著遠方而已，這個季節的風不那麼燥熱，吹在身上很舒服。
我聽到她在哼什麼歌，只是安安靜靜的聽著，其實總覺得會有些熟悉。
不合時宜的電話鈴聲響起，不出意外的是催相親。我也又是聽到了那些同樣的話。
「假期怎麼又不回來，你也不小了，該結婚了，這次這個小夥子很不錯的。」
「媽，我遇到喜歡的人了，不用那麼著急。」
「遇到，哼，遇到什麼。那個小孩嗎，等？等多久，趕快抽空回來，再不回來我就過去，總是能找到你的。」
後面的吵架內容太過家常，總是記不得那麼清楚的。只是我眼睜睜的看著她情緒低落而已。
「好姐姐，回家一趟也沒什麼吧。」
「我也不那麼喜歡原生家庭，從高中畢業開始就離開家，學費生活費總能在假期賺夠的。大概這就是，一輩子都想脫離家裡，一輩子都想更好一點。」
也許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複雜的事情，大概是因為家裡散養的緣故，我也很難理解。只是聽著就已經足夠不可思議。
「崽崽，不要想那麼多，你呢，慢慢長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嘛，也沒什麼好急的。」
她看著我笑了笑，我抬頭看到，只覺得那個笑容凄涼，只覺得那是遠方的燈火太遠太冷，所以才會如此。我想她的笑容一定是比我記憶里更加凄涼的樣子。
「我要做到什麼樣才能來娶你回家。」
「幹嘛想那麼多，等時間到了自然就可以了。再說了，你都還沒合法，想那些有的沒的，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啦。」
也許人總是這樣的，年少時總會遺憾為什麼自己還小，那些稚嫩的想法總認為自己成為大人就什麼都可以做到了。十六歲的少年郎滿腦子不切實際的想法，會實現的，總會實現的，腦海里的聲音會說一遍又一遍。也只是腦海里的聲音說了一遍又一遍罷了。
「崽崽，快些長大吧，慢些也好。還是慢些長大的好。」
「我總會長大，然後一遍又一遍的來找你，那個時候再問你，你會糾結些什麼事情。」
「姐姐也是很矛盾的人啊，自私的希望你可以再快些長大。不過，又總希望慢些長大的好，姐姐不急的，那些事情都不要緊。對於姐姐來說，這種等待沒那麼煎熬。」
河水看起來十分平靜，連微風都沒能吹起漣漪，總聽見更黑些的地方傳來魚翻出水的聲音，只是漣漪未到就早已消散在遠處。
其實在這種地方坐的時間久了，好像就什麼都不想再去想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煩惱都拋在腦後很好，如果可以真的沒有那些煩惱更好。
「我想下次我們也應該來釣魚。」
「為什麼？」
「因為好姐姐看起來很愁，哪裡能總在這裡坐著，你這樣一定會愁出問題來的。」我撫摸著她的額頭，已經擰成川字型的眉間足夠說明她究竟有多苦惱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好啊，下次去釣魚好了，回去再釣也行，談戀愛總歸是個很長久的事情。」
嘴上這麼說著，她臉上的愁容也沒見淡去半分，大概換些法子更好。
「好姐姐，為什麼會來這種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