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

夜襲

八月初八,今天該天志值夜班,天志早早就吃了晚飯,臨走時還找管理伙房的天圓師兄,拿了兩個饅頭。慧靈待太陽下山,便集合了一眾值守夜班的弟子,分派各自的任務,天志負責東邊太玄閣那一片,慧靈居中自守太極殿,慧靈分配完畢,將天志叫到一邊,囑咐他道:「天志,太玄閣乃我觀重地,你務必要小心謹慎,在天字輩這一代中,你的武功算是比較出眾的,這才將此重任交給你,你切不可掉以輕心」,天志當下領了命,手持長劍在太玄閣周邊巡查。紫極觀弟子均以長劍為防身武器,天志雖將十八般兵器學了個遍,最擅長練得最久的也是長劍。紫極觀所在乃風水上佳之地,三面環山,觀前一條小河蜿蜒而過,周邊除了幾戶田戶獵戶,平時就甚少人煙。此時半輪明月掛在天邊,四周一片寂靜,天志看著周圍的山影,心想那天晚上就是這個時候與靜宜遇見的吧,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又想起了那個守城軍頭朝自己吼的樣子,隨即便抽出長劍,模仿起那個軍頭的樣子來,自己耍了一會劍,又四處走動了一下,稍感有點無聊,心想此時要是來個江洋大盜就好了,正好讓他嘗嘗我的厲害,想罷手中的長劍便揮舞開來,一套四十六路的蒼龍劍法,使的是有如行雲流水,待練完了劍,天志收劍沖一處暗影處問道:「三師兄,我的這套劍法使的怎麼樣」,暗影處走出來一個人,正是天璣,天璣笑道:「師弟的劍法確實不錯,看來是已得我派之精髓了,你一邊練劍還能眼觀六路,這機警性也挺不錯的,這樣我就放心了,好好練劍吧」,說罷便轉向別處巡查去了。天志練了這一會劍,肚中覺得有點餓了,便從懷裡拿出饅頭吃了起來,剛吃完饅頭,便耳聽得好似有打鬥的聲音,再仔細一聽,那打鬥聲音乃是觀外傳來的,心中登時又是興奮又有點緊張,此時也顧不上許多,唰的一下就跳出觀牆,往打鬥聲方向而去。

天志一路飛奔,在離觀約兩里的地方,見到了四個持械打鬥的人,乃是三人正在圍攻一個蒙面黑衣勁裝之人。天志就著月色看了一下,當即便分清了敵友,那蒙面黑衣人使的乃是清虛觀的劍法,且腿上受了傷,行動不便。圍攻三人中,有一人是天志認識的,就是前幾天在官道上碰到的那個賈和尚,他那個矮胖身材,加上光禿禿的頭頂,不用看臉天志都能認出他來,另外兩個人天志卻不認得。天志無睱想那麼多,當即持劍加入戰團,手中的長劍一聲微吟,便沖那賈和尚刺去,賈和尚這回用上了武器,使的是一手雙短刀,見到長劍刺來,一把雙刀揮舞開來護住了自己。賈和尚見到來者是天志,沖旁邊一個高個禿子大叫道:「馬老大,這小子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人,琴師就是被他打傷的,他跟那丫頭是一夥的」,那馬老大聽到此話,當即揮動手中的鬼頭刀,向天志攻來。這馬老大的功夫比那賈和尚強多了,賈和尚的雙刀看似兇猛,卻露出多處破綻,這馬老大的刀法嫻熟細膩,一把十幾斤重的鬼頭刀使起來,卻悄無聲息的。天志知道不可輕敵,當即凝神對戰,一套蒼龍劍法使將開來,手中長劍使的是嗡嗡作響,十幾招一過,那馬老大竟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這邊天志和馬老大正開打,那賈和尚也不閑著,和旁邊另一個穿緇衣的尼姑,朝那蒙面人攻過去,那尼姑本來使的是一對娥眉刺,現在只剩一根,當即化作判官筆,朝那蒙面人撲過來,那蒙面人腿上受了傷,輕功施展不開來,只得倚在一顆樹上對敵。賈和尚二人使的都是短兵器,蒙面人使的是長劍,拆得幾招,二人一時都無法近身。那尼姑極為兇悍,把手中的娥眉刺當作暗器,朝那蒙面人射去,蒙面人只得揮劍格擋,那尼姑就地一滾,竟一把抱住了蒙面人的雙腿,賈和尚一見大喜,雙刀運足內勁朝蒙面人砍來,蒙面人雙腿被困,心中一時大驚,手中長劍被那賈和尚兩刀之下就震飛了。天志正逼得馬老大連連後退,回頭撇了一眼,見蒙面人受困,隨即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枚"掌心雷",運起內勁朝賈和尚射去,賈和尚兩刀得手,正打算再接再厲,卻聽到身後傳來破空聲,知道有暗器襲來,當即回身雙刀一擋,卻聽得轟的一聲響,兩隻眼睛被炸的睜不開來,雙臂被震的發麻,雙刀也被震飛,一顆"掌心雷"把那賈和尚,炸了個滿面黑。蒙面人趁機揮掌向那尼姑劈去,尼姑放開緊抱的雙手來格,蒙面人雙腳得脫,當即也不顧腿上的傷,奮起一腿直踢在那尼姑的胸口,一腳把那尼姑踢出丈余,又見賈和尚被炸的暈乎乎的,隨即便是兩掌劈了過去,賈和尚被這兩掌劈的,在地上直滾了幾個圈,好在賈和尚皮粗肉厚,蒙面人又受了傷,手上勁力不足,賈和尚挨了兩掌,搖搖晃晃的又站了起來,只是這下就更迷糊了。馬老大見同來的兩人都受了重傷,此處又離紫極觀不遠,知道今晚是討不了好了,當即奮力兩刀逼得天志稍退,左手一揮甩出三支袖箭,天志連忙使出一招「寒星數點」,將幾支袖箭打飛。那馬老大得此空檔,隨即抽身退出戰圈,衝天志一拱手道:「在下河北馬延明,今日多有得罪,改日再登門請罪」,這在江湖上便是服了軟,天志卻不懂這些江湖規矩,正不知如何對答,身後響起了三師兄天璣的聲音:「烏眼禿鷲馬延明,你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成名人物,沒想到竟干起了這種勾當,以大欺小不說,還以眾欺寡,傳出去也不怕江湖同道恥笑」?一番話說的那馬延明是面紅耳赤無言以對,馬延明也不再多言,扶起那個尼姑,拉了一把賈和尚,轉身便要離開。那尼姑的帽子被打掉了,露出一個沒有戒疤光頭,馬延明和賈和尚也是兩個禿頭,三個光頭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個青一個亮一個黑,頗為有意思。天璣無意趕盡殺絕,當下也不阻攔,便由他們離去。

天志回頭一看,那個蒙面人已支撐不住,精神萎靡挨著顆樹坐了下來,天志趕緊上前查看,卻見那蒙面人的小腿上中了一毒鏢,當下不再猶豫,雙指小心夾住毒鏢,把毒鏢拔了出來,傷口登時流出一股黑血。天璣這時也過來了,拿起那毒鏢一看一聞,對天志言道:「是京城水月庵水月師太的烏梢鏢,用的烏梢毒雖然猛烈,但也不是什麼見血封喉的劇毒,不礙事的」。師兄弟二人正在考慮,要不要揭開蒙面人的面紗瞧瞧是誰,那蒙面人卻醒了過來,輕聲叫了聲:「天志,是我」,接著伸手拉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一頭青絲秀髮,和一張秀美的臉龐,這蒙面人竟是靜宜!說完話靜宜轉頭又暈了過去,天璣和天志二人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天璣對天志道:「原來你們認識了啊,那這事好辦了,你把她背回觀去,我們給她治毒療傷」,說罷也不待天志答應,撿起靜宜掉在地上的長劍,自己先朝觀門而去,天志無法,只得俯身背起靜宜,一路跟著天璣到了觀門口。這次開門的是道非,道非看到兩位師叔突然出現在觀外,本想問一下是什麼情況,見到天志小師叔背著一個人,好像還是個女孩,當下便把想問的話咽了回去。天璣在觀內找了一間靜室,天志放下靜宜,天璣打來一盆水,對天志說道:「你用內功幫她把毒逼出來吧,我去拿解毒的葯」,天志當即脫下她受傷那隻腳的鞋,將腳放在水盆里,將靜宜扶起,雙腿盤坐在她身後,雙掌運起"紫陽真氣",一手放在靜宜頭部百匯穴,一手放在腰部大椎穴上,閉起雙眼運起內功,將毒向那足少陽經上驅趕。沒多時靜宜也醒了過來,當下也配合天志,運起自身內功驅毒,不一會小腿傷口處上便流出了毒血,將那盆清水染得烏黑髮臭。驅完毒后,天志下了床,天璣早已等候在一旁,隨即遞上一杯清水、一粒紫極觀的袪毒靈藥「百毒清」,天志服侍靜宜服下袪毒藥,靜宜便倒頭暈暈睡去,天璣又拿出紗布、金創葯,讓天志幫靜宜敷好傷口,接著對天志道:「她這下沒事了,你在這陪著她吧,我去巡查了」,說罷端起水盆出去了。天志給靜宜包紮好傷口,放下紋帳,拿起油燈坐到窗檯前,從懷裡掏出那本《東陸異志》看了起來,沒看多久便覺眼皮打架,竟爬在桌子上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天志耳聽得有動靜,隨即便醒了過來,發現油燈已經熄滅,窗外有點發白,回頭看了一眼床上,靜宜好像是醒了,當下找出打火石,撥了一燈芯,點著了油燈。靜宜果然已經醒了,斜靠在床頭,隔著紗帳一言不發的看著天志,天志問道:「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喝」,靜宜嗯了一聲,天志當即倒了杯水遞給靜宜,靜宜接過後,卻不急著喝,拿著杯子靜默了下來,天志以為她受傷后精神不好,也不再說話,就這麼坐在那裡靜靜的陪著她。兩人就這麼靜默了好一會兒,靜宜開口問天志:「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紫極觀附近」?天志笑笑道:「你先不要著急想這些事情,安心養好傷就好了」,靜宜聽到這他這麼說,也就不再說什麼,喝了水把杯子遞給天志,轉身又躺下睡了,天志見天也快亮了,便不再在房內逗留,走出門去練起了拳。

天志練了一會拳,天便大亮了,天志耳聽到觀門口傳來一陣吵鬧聲音,便出去查看,卻看到清虛觀的大師姐靜敏,帶著幾個清虛觀的幾個女冠,氣勢洶洶的闖進觀來,師兄天璣看樣子是一晚沒睡,跟在靜敏幾個人後面一路賠禮道歉。靜敏走到天志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靜敏身材高大不輸男兒,天志登時便感覺到一股壓力。靜敏開口便厲聲質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你們把我師妹怎麼樣了」?天志倒是認得靜敏的,清虛觀每次來紫極觀祭祖,多是由她帶隊,天志見過她很多次,但一直也沒有跟她有過接觸,只是聽師兄們說起過,知道她是清虛觀的大師姐,四十來歲的年紀,脾氣頗為急燥。天志當即拱手回她道:「小弟天志,見過靜敏和幾位師姐」,靜敏聽到他叫天志,臉上的神色當即緩和下來:「嗯,你就是天志啊,你也別學你師兄們那假模假樣的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快說我靜宜師妹在哪」?天志急忙帶著幾人往靜宜療傷的地方而去,還沒到房前,靜宜瘸著腿就出來了,原來她也聽到了動靜。幾位女冠當即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問起來,有問她傷到了哪裡?有問她傷要不要緊?有問她是怎麼受傷的?有問她是誰打傷的你?有問她是不是紫極觀的人欺負你了?個個都氣憤填膺的,彷彿認定了就是紫極觀的人欺負了她一樣。靜宜當即給幾位師姐解釋道:「不是他們打傷的我,傷我的另有其人,是天志師兄他們救了我,回頭我再給你們講吧」。靜敏聽到這番話,這才緩和了下來,向天志道:「真是你救的靜宜?那你小子還挺不錯的,看來你比你幾個師兄,要靠譜一點」,這番話天志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只得低頭笑笑,天璣接過話道:「打傷靜宜的有三個人,為首的乃是烏眼禿鷲馬延明,還有一個是水月庵的水月師太,另外一個好像是銅蛤蟆賈和尚」,靜敏當即問道:「那他們人呢?你們不會連這幾個小毛賊都對付不了吧」?天璣心道:那馬延明,可不是什麼小毛賊。嘴上解釋道:「天志打跑了那烏眼禿鷲,那水月師太和銅蛤蟆,被靜宜師妹打成了重傷,我見他們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便放他們走了」,靜敏一聽這話就來了氣,鼻孔一哼道:「婦人之仁」!天璣和天志笑著對視了一眼,都心道:這話倒是很有道理!

幾位女冠也不再跟他們啰嗦,扶著靜宜就往觀外走,天志對她們道:「幾位師姐,要不吃了早點再走也不遲啊」,其中一個女冠笑他道:「傻小子整天就知道吃,誰稀罕你們的早點啊,請我們去看看太玄閣還差不多」,靜敏馬上斥責她道:「別亂說話」,那女冠隨即吐了一下舌頭,不再多言。天璣和天志一路送她們到觀門口,那靜敏頭也不回的對他們說道:「都別送了,回去吃你們的早點吧」,天志一下起了玩心,問她們道:「幾位師姐,你們一大早來找我們要人,你們怎麼就知道,靜宜師妹一定是來了這裡」?剛剛那個笑天志的女冠,回頭笑著對天志道:「我們是仙姑嘛,掐指一算,當然就知道了」,這番回答,跟那晚靜宜回答天志的話,幾乎一模一樣。天璣和天志待幾個女冠走了之後,兩個人商量了一下,覺得此事應該沒有這麼簡單,那靜宜一身夜行衣出現在紫極觀附近,說不定就是沖著太玄閣來的,天志問天璣道:「後面那個師姐是誰啊?師兄你認識不」?天璣笑他道:「那是靜欣,比你大好幾歲呢,你啊就別想那麼多了,好好看著你的靜宜吧,別再讓人傷著她了」,天志登時滿臉通紅,訕訕道:「我不過就是隨便問問,哪有什麼別的想法啊,再說了,什麼叫我的靜宜啊,這都哪有的事呢」,天璣敲了他一下腦袋道:「你小子又撒謊了!你什麼時候認識的靜宜?我們怎麼都不知道?你倒是把我們都蒙在鼓裡了哈」!一句話把天志問的啞口無言,天志當即裝作累了的樣子,打了個哈欠道:「一晚上沒睡,我先去睡一會兒啊,師兄你應該也累了吧,也去睡一下吧」,說罷轉身就走了,天璣見他還是不肯說,也只得搖搖頭先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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