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朝尚書
剛剛念的這句詩,出自羅貫中為諸葛亮創作的五言絕句。
全文是: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對於這首詩,解釋和譯文有三種。
一種是人生如夢,誰能看清夢境里的一切?而我卻能夠瞭然於胸,知道天下萬事萬物的規律。
在草堂里,春意濃濃,這一午覺,一睡幾個時辰,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太陽已經偏西,夕陽沉沉,幾盡遲暮了。
這是其中一種解釋。
另一種解釋則是誰是最有覺悟、最有智慧的人呢?我是心中有數的。
第三種則是,我是世上最有智慧的賢臣,我每天等待的明主遲遲未來。
雖然對於這首詩的解釋很多,但是大抵也就是這三種解釋比較受認可。
而羅貫中為什麼要這麼寫呢?
什麼叫「大夢誰先覺」?
林柯為什麼要吟誦這兩句詩,而不是吟誦「舉頭望明月」或者「白日依山盡」之類的?
因為這首詩,含有極高的道韻!
道之韻!
詩里的大夢和大覺,是道家對人生的一種看法。
《莊子·齊物論》里說:「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
原意,謂死為大覺,則生為大夢。
所以,林柯才選擇了這句詩。
既然是有可能成為道家道子,那這種含有道韻的詩想必更容易獲得青睞的吧?
林柯吟誦完這句詩,而後視線慢慢轉向院中那株梅樹。
這株由「林柯」母親親手種下的梅花樹有兩米左右,彷彿一個堅毅的少女,傲然屹立。
寸陰若歲,星霜荏苒,她就這樣一直在這裡。
而樹下,就是母親的屍骨,土壤之上有一塊小小的無字墓碑。
這就是「林柯」母親的最終歸宿。
林柯看著這株梅花樹的眼神中充滿了喜愛和惋惜,而後緩緩起身,一步步走過去。
作為演員,怎麼樣表演才最能入戲?
除了眼神、動作、神態、語言等外在表現,最重要的就是代入感了。
林柯必須帶入到「林柯」的角色中,才能擁有更濃烈的情感!
隨著走進梅花,他的身軀緩緩挺拔,如同一柄寶劍暗藏鋒芒多年緩緩出鞘一般,有種堅定與鋒銳之感散發出來。
身上漿洗多次而有些泛白的青衫也阻擋不了林柯那種出塵、如劍的氣勢。
幾步走過來,站定於梅樹前,伸出手將身前剛開放的梅花往鼻尖拉了拉。
他眼睛微咪,俯身輕嗅,嘴角微微翹起,似乎沉醉於花香。
而後隨手放開手中拉著的梅花,看著梅花搖晃后慢慢飄下,默然不語。
他站直了腰,一手負后,彷彿他也是一株立於寒冬大雪之中的梅,自有其風骨。
隨即輕笑一聲,堅定之色浮現於臉龐:
「寶劍鋒從磨礪出,」
「梅花香自苦寒來。」
他眼神異常堅定,吟誦完成後便抬臂撫掌,微笑自語:「母親,我定然如你這般,成為傲立寒雪之梅。」
不過轉瞬就重重嘆息一聲,好似要將這些年的屈辱與不甘借這一聲嘆息,一同吐出。
一邊嘆息,一邊搖了搖頭。
而就在這時,林柯腦海中發出一個響聲。
「叮。」
「已完成抉擇。」
就在林柯等待著那個聲音的下一句話語時,驟然間感覺到眼前一花。
當林柯定睛看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劈柴小院了,而是在一間屋內。
他瞬間渾身緊繃。
眼前有一張紅木桌子,有兩人正面對面而坐,桌子上放著一個棋盤,黑白相間放了很多棋子。
只見一名黑衣勁裝的中年男人一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林柯,見過前輩。」
雖然陡然出現在這裡,但是林柯並未慌亂,而是繼續自己的表演天賦。
他雙手併攏,先對黑衣勁裝中年人執禮作揖回答,隨後再轉身向其對面的白衣人做了一揖:「見過前輩。」
不管是在怎樣的朝代,禮數一定要到位。
因為林柯在那個世界的時候,是表演系高材生出身,並且參演過太多的古裝劇,對於古代禮節之嚴苛自然是深有理解。
在配合上來自於「林柯」的記憶,他禮節上的表現自然是中規中矩,讓這兩個中年人都挑不出毛病。
行禮過後,林柯這才起身,然後打量兩人的面貌。
這黑衣勁裝的中年人,面容在林柯看來是比較兇悍的,像隨時和別人一說話就能揪著別人衣領用拳頭講道理一樣。
其坐姿大大咧咧,普通如隨時可以拉著自己一起席地而坐拉家常的大叔。
而在對面,白衣中年人很安靜,坐在那裡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林柯覺得這白衣男子不好相處,但是又覺得很熟悉,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兩邊性格迥異,很難想象,這兩個人能坐在一起安靜的下棋。
林柯正在高速思考時,只聽黑衣中年人嗓音略顯促狹地朝他問:「嘿嘿,林尚書的兒子?」
「是的,前輩!」林柯輕輕點了點頭,語氣不卑不亢。
「哦哦。」黑衣勁裝中年人見狀指了指對面的白衫男子:「你不認識他是誰嗎?」
難道是林家的人?
林柯內心一凜,忍不住仔細打量起白衣中年人。
這個白衣中年人應該是一介書生,頭髮斑白,面色看上去一絲不苟,很嚴厲。
只不過眉目之間林柯是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
旋即,他想到了一個人!
難道是……
「哈哈,認不出來就算了!」黑衣中年人哈哈大笑,對白衫男子擠眉弄眼,而後又看向林柯:
「不說那些……林柯,我有一事需要你幫我個忙,如果你幫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
「當然了,需要我力所能及的、不違反我本心的,任何條件都可以。」
黑衣中年人面露笑容。
「幫忙?任何條件?」林柯聞言故作考慮后,疑惑地問道:
「晚輩林柯自知才學疏淺,不知何德何能有這樣的榮幸……如果晚輩可以幫到前輩,凡是力所能及自當全力以赴。」
簡單來說就是……
我覺得我能力一般啊!
不過要是你覺得我可以,那我就上!
當然了,獎勵你也是要給我的。
黑衣中年人聞言頓時開口笑道:「好好好!哈哈!你可不是才疏學淺,寶劍鋒從磨礪出這種話,可不是誰都能說出來的!」
笑聲停下,他繼續略顯不在意地指了一下對面的白衫中年人:「我和這個人打了個賭,就是各挑選一個人,給你們一年時間,能學到多少東西看你自己,在三個月後、六個月後和一年終期這三個時間比上三場,三局兩勝。」
比試三場,三局兩勝!
一年時間!
林柯的心臟怦然跳動。
如果沒記錯的話,一年之後正是他最後一次參與科舉童生試的機會,因為他明年就要成年了!
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脫籍,然後參加童生試!
當林柯正在思考時,白衣男子不著痕迹地瞥了眼林柯,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扇形圖。
包括了厭惡、噁心、後悔等等各種情緒。
但因其養性功夫極好,並沒有被林柯察覺到,也沒被黑衣中年人看到。
「怎麼樣,參加嗎?」
此時,黑衣中年人吧唧了一下嘴巴,坐回座位,滿臉笑意地看著林柯。
「參加!」林柯並未猶豫,語氣斬釘截鐵:「當然了,晚輩知曉勤能補拙,笨鳥先飛的道理,但晚輩不想打無準備的仗……」
「也就是說,你同意了?」
黑衣人聽到林柯的話,露出一絲笑容,開心道:「沒事,你的對手也就只是個儒生而已。」
緊接著繼續補充道:「我不會讓你輸的,而且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儒……儒生??
林柯臉色有些僵硬,但是也沒有太多膽怯,不過還是作揖道:「晚輩只是一個普通人……」
儒生……
什麼是儒生?
那是已經踏入儒道修行之路的人!
儒生境,等同於道童境,等同於沙彌境……是修行之路的開端!
一般最起碼都是要過了童生試,才能有機會窺見儒道之路,然後踏入這個境界的。
而相比之下,林柯只是一個普通少年啊!
除了長得帥,一無是處啊!
「不用怕,你們比的東西不涉及那些東西。」黑衣中年人滿眼笑意:「總之你同意就好……哈哈,沒想到我還撿到寶了。」
說著,黑衣中年人又笑了幾聲:「行了,現在就看老頭兒選誰了……林柯,你在旁邊等著就行。」
「是。」
林柯聞言點了點頭。
即使知道了自己的對手是儒生,但是他沒有其他想法。
要脫籍,目前最好的機會就是此時了。
必須要抓住!
林柯眼神平靜,臉色自然,腦海中則是開始思考系統,以及剛才的抉擇。
自己賭對了!
當林柯看到那三項抉擇時就在腦中迅速權衡利弊,並且展開了分析。
不管是抉擇一還是二三,都提到了一個主語,那就是「不知名強者」。
他不知道這個強者是儒家強者,還是道家強者,還是兵道,亦或者都有可能。
在不清楚的情況下就不能靠運氣去抉擇,這不符合他穩健的性格。
他已經活這是第二世了,可不想將自己的命運再交給所謂的天命註定。
他要將這些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自己眼前。
所以,他在心中迅速做出種種推演。
不知名強者?
為什麼會有不知名強者?
要知道林柯可是在林府里啊!
林府啊,林府是哪裡?
林家家主乃是當朝禮部尚書,不管是修為還是權勢,都是當代最巔峰的幾人之一。
這個世界等閑之輩敢隨意將目光投射到林府?
吏部、戶部、禮部、兵部、邢部、工部,這六部和前世一樣。
除此之外呢?
還有道佛部、妖魔部、精怪部、神鬼部、六族部、百家部這六部!
整個道佛加起來才算一個部,人家禮部直接就是一個部,這能比?
所以,現在林柯最有可能接觸到的「不知名強者」,就是其他幾個部的尚書!
再加上那個白衫中年人的長相……
白衫中年人是林尚書,很有可能就是林柯之父!
而這黑衣中年人則定然是工、戶、農等十二部的其中一部尚書!
想到這裡,林柯看向白衫中年人的眼神就帶上了一絲震驚。
不過也有慶幸。
之前他看那三個選項,就猜測這個不知名存在的目光是來自於同一人。
而作為一部尚書,認識的人必然是很多的,所以抉擇中的結果才導向了不同的道路。
而林柯取了巧!
做了個多選題,三條道路全佔了!
他看到抉擇一很簡單就是放下柴刀,看著天空說出一句古詩,並沒有要求說坐著還是站著,也沒有詩句字數要求。
而抉擇二更簡單,就是讓自己坐著劈柴十次。
抉擇三則是讓自己站在梅樹下先詠詩再撫掌,最後再詠詩。
林柯心中快速做出一條清晰的執行路線。
那就是先做抉擇二,緊接著做抉擇一,再慢慢做出抉擇三。
那個時候他坐在凳子上,順勢砍柴,砍十次,他已經砍了十萬餘次,十餘次如呼吸一般簡單。
繼而又放下柴刀,看著天空讀詩,緊接著起身執行抉擇三,起身走到梅樹下,再讀詩。
就這樣三項都完成了。
很合理!
很順暢!
比預想的順利太多!
真是應了之前那句話句話:只有小孩子才做選擇題,而成年人統統都要。
只是不知道最終抉擇的結果是什麼了。
想到這裡,腦海中的聲音再度響起。
「叮。」
「抉擇獎勵已下發,請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