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荒蕪之地（46）

紅鬍子酒吧，是奧蒂莉亞這段時間最喜歡去的地方，老闆是個年邁的矮人，叫安恩達.鐵水，但他更喜歡別人叫他紅鬍子鐵水，他那一口茂密柔順的鮮紅色鬍子一直是他的驕傲，一生中最大的驕傲。【】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紅鬍子鐵水時，都不會和熱情豪爽的矮人聯繫在一起，雖然他確實挺矮的。紅鬍子鐵水除了有一雙y狠的三角眼外，滿臉猙獰的刀疤，只剩下三個手指頭的右手，還有微微有些坡的左腿，都清楚的告訴所有人，他是個幹了一輩子的冒險者。能在冒險者這個死亡率極高的行當干一輩子的人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即便他已經老了。當然，一個矮人，鐵爐堡的矮人敢在幽暗城統治下的枯骨小鎮開酒吧就已經說明他的能耐了。

奧蒂莉亞的身體已經好多了，至少可以下地活動了，她經常來這家酒吧，聽著紅鬍子鐵水聊著他的冒險經歷，從這一手資料中，她經常能得到一些意外而且驚喜的信息。

「嗨，奧蒂莉亞，想來點兒什麼，我新進了一批鐵爐堡岩漿酒，你要不要嘗一嘗？」看到剛剛成為熟客的枯骨傭兵團團長，站吧台後面的紅鬍子鐵水熱情的招呼道。

「不了，紅鬍子，謝謝，我還是想來一杯果汁吧，你知道的，我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每次來這兒，紅鬍子就向奧蒂莉亞推薦矮人最喜歡的烈酒，但說真的，她對那玩意兒沒有一點兒興趣。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紅鬍子坡著腳從矮凳上走了下來，轉身走進了后廚，他開的是酒吧，吧台上都是各種各樣的美酒，奧蒂莉亞這個特殊的客人點的果汁只能讓在後廚現做了。

奧蒂莉亞坐在吧台旁邊，環顧四周。她經歷過很多任務，去過好幾個任務世界。也見識過很多酒吧，但說真的，這家紅鬍子酒吧是奧蒂莉亞見過的最正常的一個了。

別看紅鬍子鐵水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但他其實挺細心認真的。用心的經營著這間有一百多平的酒吧。牆上貼著米黃色，帶有碎花的牆紙，雖然不是什麼高檔次的東西，但粘貼的很認真，牆角縫隙處也沒有什麼蛛網灰塵。地上是厚實的松陵木地板。松陵木是這附近的特產，有點兒像松樹，不過葉子不是針狀的，是製作高檔傢具的好材料。在這個人類活動區外有著大片原始森林的地方，即便是這種高檔木材也不是那麼稀罕，甚至如果你有興趣，也有力氣的話，可以自己去山上砍一棵下來。地板已經有些年頭了，被擦得油光發亮，有些地方經過了修補。在酒吧里，想要將地板保護的完美無缺是不可能的，面對一個喝醉了的人，你永遠不知道他到底會幹出點兒什麼，把酒瓶摔到地上已經是很溫和的方式了。修補地板的材料也是用的同樣的材料，但還是有明顯的色差的，這讓這個地方增加了一點兒歲月的氣息。

紅鬍子酒吧的生意不錯，現在只是下午三四點，還遠不是酒吧熱鬧的時候，這裡就三三兩兩的坐了不少人。當然。在被遺忘者聚居的地方，就算熱鬧也熱鬧不到哪兒去，死了一次的人往往會喜歡一種寧靜，弄得酒吧跟咖啡館似的。

這樣也不錯啊。奧蒂莉亞心中想到，這時，紅鬍子鐵水從后廚走了出來，端著一杯新鮮榨好的果汁，放到吧台上，說道：「奧蒂莉亞。這時你要的果汁。」說完，又拿出一塊白色棉布，擦拭起杯子來。

奧蒂莉亞端起淡綠色的果汁，小小的喝了一口，見紅鬍子鐵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怎麼了，朋友，你想說什麼？」

紅鬍子將杯子放下，重重的坐在吧台後面的座椅上，說道：「奧蒂莉亞，你知道的，我已經老了。」說著，他苦笑了一聲，「如果鐵爐堡還認識我的那群傢伙聽到我說這句話，一定會笑死的，『紅鬍子居然會說自己老了？』是的，這一點我都不敢相信，但事實就是這樣，歲月是個令人恐懼的強盜，他好不憐憫的將健康、精力、鬥志從一個人的身上搶走，而面對這一切，你卻無可奈何。」

奧蒂莉亞說道：「朋友，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你可不像是喜歡陷入哀怨和愁苦中的人，不想是個服老的人。」

紅鬍子鐵水搖了搖頭，說道：「不服不行啊。」他指了下自己精心打理，編成須辮的濃密鬍子，「即便是這個我最引以為傲的紅色鬍鬚，也有好幾根變成白色的了，令人厭惡的白色。」說著，他用力捶打了下吧台，將奧蒂莉亞眼前木頭杯子里的果汁盪起一陣陣漣漪。

奧蒂莉亞指了指紅鬍子鐵水的身後，說道：「我不是說你的鬍子，而是指的那個，有那東西在，就算鬍子就全白了，你也是個勇士，無畏的勇士。」

紅鬍子鐵水轉過頭來，看著牆上掛著的兩把交叉掛在牆上的戰斧，眼中散s出灼熱的光芒，但很快，這份光芒就消散了，他看著奧蒂莉亞，說道：「是的，我是個勇士，這一點絕不會改變，如果需要我拿起武器戰鬥，哪怕是鬚髮全白，身子佝僂，我也絲毫不會畏縮。但朋友，在經歷過一輩子的殘酷戰鬥之後，我非常習慣現在的生活，平靜，安詳，在活人看來還有點兒死氣沉沉的樣子，但我依然喜歡這裡。」他朝奧蒂莉亞湊了湊，用一種稍顯忐忑的語調說道：「但是，這個小鎮的平靜生活好像要面臨一個考驗了。」

奧蒂莉亞剛剛拿起杯子，聽到紅鬍子鐵水這麼說，她把杯子放下了，說道：「紅鬍子，你為什麼這麼說，是聽到了什麼傳言嗎？」

紅鬍子眨了眨眼睛，狡黠的說道：「奧蒂莉亞，我不是暴風城裡那些只知道參加舞會，甚至不知道一斤麥子多少錢的貴族婦女，而是一個走南闖北，經歷過無數戰爭，各種各樣戰爭的老傭兵，我清楚的知道被遺忘者對血色十字軍的厭惡，當然。每個血色十字軍的最大願望就是一把火把幽暗城給燒了。兩者之間的仇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但絕對越演越烈，枯骨小鎮旁邊的格勒松特出現了一群血色十字軍，這絕對不是個好現象。」

奧蒂莉亞沒有問紅鬍子為什麼會認為復仇十字軍就是血色十字軍。事實上，那群匪徒根本沒有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除了名字稍稍有些區別外，武器、服裝、戰鬥習慣等等都是典型的血色十字軍風格。奧蒂莉亞嘴角微微勾起，讓自己顯得輕鬆一點兒。說道：「紅鬍子，不用擔心，枯骨傭兵團會保衛枯骨小鎮的，就算我們失敗了，還有幽暗城呢，女王陛下絕不會讓血色十字軍來打擾被遺忘者的生活。」

紅鬍子說道：「我知道，奧蒂莉亞，你對自己的傭兵團充滿了信心，但據我所知，血色十字軍擁有專業而強大軍事指揮團隊。他們的戰鬥力並不可小覷，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在說道血色十字軍的時候，都會使用『瘋子』、『惡狗』之類的詞語，但沒有人能小看他們的戰鬥力。我見識過枯骨傭兵團的戰鬥，憑我一輩子的戰鬥經驗，奧蒂莉亞，你要小心謹慎一些，這樣總沒有錯的。」

奧蒂莉亞端起木杯，對紅鬍子鐵水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你的忠告。我會記在心上的。」其實紅鬍子鐵水提醒晚了，這段時間伊芙組織了三次對復仇十字軍的狙殺，三戰三敗，一次比一次損失慘重。現在。枯骨傭兵團已經不敢在出擊了，只能倚靠著枯骨小鎮進行防守，奧蒂莉亞已經安排溫莎，讓她去找個真正會打仗的人。

希望溫莎能夠順利吧，這個世界挺亂的，有過戰爭經歷的軍官應該比較好找。奧蒂莉亞心中想到。

就在奧蒂莉亞和紅鬍子鐵水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時，紅鬍子酒吧的夥計萊爾跑過來，一臉氣憤的說道：「老闆，有人鬧事！」

萊爾大呼小叫的聲音讓紅鬍子鐵水有些生氣，他說道：「怎麼了，怎麼回事？」

聽到自己老闆語氣有些不善，萊爾把聲音放低說道：「是這樣的，有人吃完飯不給錢。」作為一個不是很大的酒吧，紅鬍子酒吧還經營很多其他業務，比如說榨果汁，比如說提供一些簡單的飯菜。

霸王餐？紅鬍子鐵水愣了一下，沒想到還真有不怕死的，稍微有些常識的人都知道，一個矮人敢在亡靈的地盤開酒吧，他一定是個厲害的傢伙。別看他對奧蒂莉亞挺客氣的，那是因為他顧及到奧蒂莉亞是枯骨傭兵團團長的身份，對於其他人來說，紅鬍子鐵水絕對不是個善茬。已經很久沒人敢在這兒撒野了，紅鬍子鐵水站了起來，說道：「把他叫過來。」

等那人被萊爾領過來后，紅鬍子鐵水才知道，原來不是他，是她。這個膽子不小的傢伙是個女人，看樣子是人族，有著一頭黑色頭髮，梳著一個清爽的馬尾，眼睛是淡藍色的，臉龐沒有典型北地人那麼稜角分明，有些圓潤，看來是個混血。

讓萊爾大跌眼鏡的是，自己脾氣暴躁的老闆並沒有抄起掛在牆上的斧子一下把那傢伙的腦袋給劈開，甚至沒有狠狠的罵她一頓，只是有些慍怒的說道：「朋友，什麼意思？吃完飯為什麼不給錢，有什麼難處嗎？」

這句話紅鬍子鐵水說的已經很客氣了，只要那女人能編出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紅鬍子鐵水就會翻過這一篇了，誰想到那個女人就這麼愣，一句話沒說，只是梗著脖子矗在哪兒，有些單薄的嘴唇抿的死死的。

紅鬍子鐵水有些頭疼了，如果是一般的客人，他早就一腳踹過去了。但這個女人有點兒特別。紅鬍子鐵水看了眼那女人腰間掛著的劍，搓了搓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從表面上看只是把用獸皮裹著的普通長劍，但紅鬍子還是感受到了一絲特殊的能量蘊含在那把劍上，那是把符文劍。雖然那女人腰挎著符文劍，但看她的樣子並不是死亡騎士，劍柄上也沒有死亡騎士常有的骷髏標誌，一個「普通」人族，竟然有死亡騎士專用的符文劍，怎麼看都有些不正常，這種「不正常」往往意味著很多的麻煩，所以紅鬍子鐵水寧願息事寧人，也不想和這種人打交道。

看著這個女人，奧蒂莉亞眼中顯現出異樣的色彩，從她身上，奧蒂莉亞感受到一種特殊的氣質，一般來說奧蒂莉亞自己會將這種氣質收斂起來，但這個女人沒有進行絲毫的掩蓋。

一個試煉者？奧蒂莉亞心中想到，一個不知道配合自己的身份和世界背景進行角色扮演，不會妥協退讓和他人打交道的試煉者是怎麼活到現在，甚至進階到了中階的？對此奧蒂莉亞完全無法想象。

紅鬍子鐵水朝奧蒂莉亞使了個眼色，似乎想讓自己幫他解圍，奧蒂莉亞愣了下，難道這個女人身上有什麼讓紅鬍子鐵水忌憚的嗎？雖然不明白，但她還是問道：「我是奧蒂莉亞.晨星，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那女人看了眼奧蒂莉亞，說道：「我叫凱瑟琳。」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聲調也沒有普通女人那麼高。

連姓都沒有編好嗎？奧蒂莉亞在心中暗暗嘆道，對萊爾說道：「把這位凱瑟琳小姐的花銷記在我賬上好了。」

一個是自己的老闆，敢在枯骨小鎮開酒吧的矮人，一個是枯骨傭兵團的團長，他們對這個女人都隱隱有些忌憚，難道自己惹到不該惹的人了？萊爾心中一陣忐忑，應了一聲連忙退下了，他是不想摻和到其中了。

ps：小規模，甚至只有一個人的傭兵團隊和冒險者之間沒什麼差距，所以紅鬍子會自稱為傭兵，但在奧蒂莉亞看來，他就是個冒險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