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九口棺材
恍惚間太爺爺彷彿看見從太奶奶那深邃的眼洞中流出了兩行血淚,以及聲聲幽怨的嘆息聲。
「阿蓮……你放心,天佑定會平安無事歸來,到時我定讓他親自來祭拜於你。」
太爺爺哽咽著,眼淚再次順著眼眶滑落,與此同時天空竟也無聲的下起了雨來,宛如是太奶奶的在天之靈也在悲憫。
這雨來的無聲,去的也十分的怪異,在幾個下人動手將太奶奶的墳塋重新填蓋之後,這雨竟然就停了。
烏雲也隨即散去,久違的暖日重現。
小天佑的事情解決了,但也同樣帶來了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那個一頭扎在荒墳堆上的蘇鎮長,還有那數十個被炸的七零八碎的匪兵。
在那個戰亂的年代,雖是人命如草芥,但是一次死了如此之多的人,其中還有一個是新任的鎮長,還是不免的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人雖然不是太爺爺一眾人殺的,但是卻也無法逃脫干係,大白天的雖然並無外人目睹了這一切,但卻也是有不少的人見到太爺爺和他的下人以及蘇鎮長跟數十個匪兵先後的出鎮。
況且蘇鎮長一隊人是在去追捕向家二少爺的時候死的,更是死在了亂墳崗向家大奶奶的墳塋之旁。
所以即便是太爺爺跟那幾個下人解釋的再怎麼天花亂墜,也無法洗脫其嫌疑,為此還差點兒坐了大牢吃了槍子。
好在上面下來測查此案的人也是個貪逆之人,太爺爺變賣了所有的房產田地,最終散盡了家財,這才算是了結了此事。
就這樣,富極一時的太爺爺再次的回歸了貧窮,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幾個下人,迫於生計,也離他而去。
奢華氣派的向府已經被變賣了,太爺爺只得是搬回了老宅當中,而到了老宅之後,那個聾瘸的守陵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想必也是個嫌貧愛富之人,就此跑了。
經受了家庭的慘劇,事態的變遷,太爺爺似乎也是想通了,一切命中似乎都有定數,不可強求,於是也就不再奢望富貴錢財,重操舊業安心的干起了他的老本行來。
太爺爺身為木匠的本事那是祖上幾輩傳下來的,手藝在同行中來說那也算的上是翹楚了,可是生不逢時,自打太爺爺做起了木匠之後,能夠混個溫飽就已經不錯了。
如今重操舊業那就更別提了,往往一連幾日都沒有活計,吃飯也成了難題。
太爺爺那也是曾經下海經過商的人,在商界中摸爬滾打了那麼些年,已經有了生意的頭腦。
恰逢亂世,每一個行當那都不好過,木匠也不例外,但也並不是所有的木匠都吃不上飯,除了一種,那就是給死人做棺材的。
太爺爺那也是看清了當下的局勢,死人已經成了稀疏平常的事,本就是木匠出生的爺爺,改行做棺材,那也算得上大材小用,輕車熟路了。
憑藉自己的一門子手藝,短短几年之後,太爺爺就又混的是風生水起了,更是重新的在鎮子里盤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門面,取名為:天福堂棺材鋪。
雖然比不上以往那般的富貴,如今能夠吃得飽穿得暖,太爺爺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這期間太爺爺也曾經因為思念自己的兒子,去過五常山幾次,但是每次都會被那個粉衣道袍的小狐狸,跟那隻黑貓所阻攔,說是青雲道人自打上次帶著小天佑回去之後,就開始了長達十年的閉關,這期間不準任何人打擾。
見那小狐狸都那麼說了,太爺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是隻身返回了清水鎮,一邊艱難的經營著棺材鋪子,一邊苦苦地期盼著時光能夠快些的流逝。
太爺爺並不是單單隻有小天佑一個兒子的,還有當初楊氏所生的小浩然。
當時太爺爺說小浩然是楊氏跟別的男人生的,那也是被逼出來的氣話而已,是不是自己的種,太爺爺豈會心裡不清楚。
太爺爺也試著不遠百里去楊氏的娘家看小浩然,但是卻遭到了楊家人的驅趕,不但不允許他見小浩然,還對他是連打帶罵,一條腿都險些被打斷了。
最後,太爺爺也就不再抱有希望了,因為他覺得,即便就是能夠見到小浩然,那孩子也肯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日夜交替,四季復始,時間就這麼消逝,轉眼已經是第九個年頭了。
當時的局勢相比之前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是更加的混亂不堪,內憂外患,使得百姓更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更多的人流離失所,甚至為了能夠吃上一口飽飯,都開始賣兒賣女,著實是讓人心寒。
太爺爺心善,時常也會幫助一些流離失所的人,雖然那所謂的幫助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但也已經是太爺爺最大的極限了。
後來,清水鎮淪陷了,鎮子里來了一支掛有狗皮膏藥旗幟的隊伍,他們如惡魔一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簡直比當年的軍閥土匪還要令人厭惡唾棄。
而在這支隊伍當中有一幫人,他們為數不多,也就十幾個人的樣子,裝扮怪異,身上均有一個菊花的圖案。
這一幫人跟那些惡魔不同,他們禮貌待人,吃飯給錢,竟還能跟當地人流利的交流,但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依舊不招清水鎮百姓的待見。
也就是這幫人到清水鎮的第二天,竟在太爺爺的棺材鋪子搬走了九口棺材。
那九口棺材是太爺爺事先就打造好的,為的就是不時之需,可是沒想到竟被這幫人一下子全都給搬走了。
臨離開的時候,其中的一個傢伙竟然還給了太爺爺錢,並且禮貌的鞠了一躬。
本來太爺爺是想要阻止那些人搬走棺材的,也壓根兒就沒打算收那個傢伙的錢,可是當看到那鞠躬人的眼睛之後,太爺爺徹底的慫了。
那是一雙空洞眼睛,其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充滿了冷漠於無情,那雙眼睛看的太爺爺心裡發寒,感覺對方就像是在看一具死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