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封禁區
次日，岑初解決早餐之後，便離開住處，向著最近的快速通道入口走去。
十一艦的快速通道位於一、二層之間，通上達下，出入口遍布艦艇各個角落，方便人們隨時坐上自導航磁動力行進器快速去到距離目的地最近的出入口布置點。
這是岑初第一次體驗快速通道，下車之後，明明已經將速度調到最低，還是難免有些頭暈目眩。好在前天注射藥液后他的狀態一直不錯，很快就從頭暈之中恢復過來。
這是艦艇一層最靠近艦尾的地方，放眼望去，人煙氣息相比起平時居住的二層少了許多，視野範圍之內根本見不著人。
岑初將長發理到耳後，一手抱著長方體盒子，向著前方通行入口走去。
厚重的銀白色金屬大門緊緊閉著，剛一靠近，哨崗內嘩啦啦出現了一排跟人一樣高的銀白色機器人。
它們雙手位置上安裝著激光槍械，渾身上下也加裝著許多微型科技武器。動作整齊劃一，冰冷地擋在岑初面前。
領頭武裝機器人的機械身軀顏色分佈稍有差異，它離開列陣，來到岑初面前，機械軀體上裝載的諸多能量武器隨時處於待戰狀態。
「封禁區域，禁止通行。」
機械聲毫無感情地從它口中響起。像是一把完完全全按照命令行事的無情利刃。
岑初卻覺得它很是順眼。
沒有裝載冗餘的仿人情感模塊，沒有多餘的能量浪費設計，這排肅殺的武裝機器人在岑初看來是艦隊中難得合他觀念的設計。
他微微仰頭，目光向著天花板上一處位置望去，淺淺一笑。他確信，此時的艦艇監控一定有擁有足夠許可權的人在實時盯著。
收回笑容，岑初向著領頭機器人說：「麻煩讓讓。」
領頭機器人剛想繼續阻止，動作突兀一頓，向著身後武裝機器人們一揮手，它們便嘩啦啦地向兩側散去，分作兩列。
領頭機器人發出「咔」的一聲，「手」部安裝著的激光槍械被收回體內，機械運動，半秒不到就組裝出兩隻金屬手掌。
「收到命令，許可權暫時開放！」它行了一禮，「岑初先生您好，這邊請。」
「多謝。」岑初矜持頷首。
金屬大門緩緩開啟，領頭機器人走在前方為岑初領路，它身上的能量武器均已關閉，表達出足夠的禮貌與敬意。
另有兩隻武裝機器人跟在岑初身後，隨時待命的激光武器斜斜向下，銀白色的槍口在艦內壁光照射下閃著反光。
一前一後，禮貌與威脅互不干涉。
高挑指揮官面不改色，黑色長靴踩在艦板上，步子冷靜而穩定，修長而挺拔的身形毫無怯意，純白色外套飄揚而起，颯颯生風。
彷彿他才更像是這裡的主人。
封禁區域內部一片寂靜，左右的地區都被一塊塊黑色幕流籠罩其中，讓人無法得見其中事物。
能夠切實見到的，只有腳下橫豎規整的簡單道路。
一路無話，三機一人來到封禁區域的最深處。
這塊區域有些特殊。
除去頭頂落下的黑色幕流之外，還有多達四五十條的高能密度鎖鏈從四面八方穿入其中，像是其中隱藏了什麼危險至極的物品。
岑初停下腳步。
領頭機器人回頭望著他。
「我自己進去。」岑初說。
「沒有收到相關命令。」領頭機器人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我沒跟你說。」岑初依舊看著它。
似乎是在回應岑初的這句話，領頭機器人的面部突然模糊起來，金屬物質快速重組，拼湊成一面屏幕。
屏幕亮起，向外投射三維投影，一名身著白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岑初身前。
對方眉毛微蹙，見到岑初之後更是皺成川字。
「需要多長時間？」正裝制服男子問。
岑初沒有意外對方的出現。他都走到了這裡，十一艦再沒有人出面找他就太說不過去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名中年男子是他見到的第一位十一艦高層人員——他並不認識對方，但對方一定是十一艦中擁有不小話語權的高層人員，除非他們蠢到不對自己抱有任何提防。
「一個小時。」岑初說。
男子的眉毛皺得更深，「不可能，最多半小時。」
「行。」岑初沒有討價還價，一個小時本就是他隨口提的。
「別做蠢事。」男子警告道。
「你們也是。」岑初十分禮貌。
制服男子並沒被他的這句話激起怒氣，只是雙眉緊縮，盯著岑初上下打量，一聲不吭。
半響，他沒再多說一句話，半透明的三維投影消散在半空中。
屏幕解構，物質重組，重新變成領頭機器人的冷淡機械面貌。
它主動退到一旁，與兩名同僚並肩戰立，神情冷漠。
「三十分鐘。」領頭機器人說。
「嗯。」
岑初不再耽擱，轉身向著黑色幕流走去，在幕流外稍作停頓，只見幕流在他面前左右分裂，空出一個小口供他通過。
視野一暗，岑初很快適應了這種光線。
目光所至之處是一個停放在地面上的巨大棱形立方體，它看起來暗淡無光，仔細觀測能夠看出外壁材質十分剔透，如冰晶狀精緻華美。
它被數十條粗大的鎖鏈圍裹著一圈又一圈，鎖鏈相互連結穿繞，將它禁錮抓取得嚴嚴實實。
除此之外，黑色幕流內再無其他事物。
岑初手掌緊握成拳，目光沉沉，面上卻不顯任何波瀾。
掏出通訊儀板和身上其他的小東西，將它們與外套一齊擺放在地上。又將盒子打開，拿出裡面存放的能量條與轉換接頭，盒子留在地上。
他輕車熟路地找到棱形立方體的一個角落，取出一根能量條，插進轉換接頭的一端。扶著立方體外壁蹲下身子，按壓兩處外壁，在顯現出的口子中插進接頭另一端。
能量條在昏暗壞境之下散發出柔和熒光。光芒極速黯淡，不到一秒就徹底熄滅。
但這已經足夠。
岑初起身，向旁邊走了兩步，伸手按在立方體外壁上。
「嗡——」
瑩白色大門向一側悄自挪移推開，岑初踏入其中，又靜悄悄地重新關上，封閉得嚴嚴實實。
黑漆漆的空間亮起幾處黯淡的燈光，卻是異常溫和。
長髮指揮官笑了，笑得無比真摯與溫柔。
纖弱的手掌貼在冰冷的瑩白內壁上，岑初輕聲說：「又見面了，主旋體。」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物品。
男人腳步輕輕，指尖撫過一台台儀器、一件件物品，神情柔和。
他任自己在這種情緒中沉溺，像在回味什麼。
主旋體是三艦主艦艇，也是三艦核心所在，空間不大，大多數艦隊成員都是進入精神域中生活、工作，不需要像十一艦一樣預留那麼大的真實行動空間。
低咳兩聲，岑初輕車熟路地來到主控室。
主控室位於旋體最中央，晶瑩剔透的單向透光牆壁圍城一個圈，內壁遍布巨大屏幕，站到主控台前，沒有繁瑣按鍵，兩個內含玉白色流光的半透明控制球便能涵蓋所有操作。
一切都是極簡美學。
正如岑初所喜歡的那樣。
這是他半生所待的地方，換句話說，這也是三艦的權力中心，不光是主旋體本身的操控權，它還可以控制各艘側艦以及一定半徑以內的深空探測突觸。
主控室儲存了三艦多年以來所有科技資料，十一艦之所以「收留」他和主旋體，所圖十有八九就是三艦科技。
但敢冒著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風險讓岑初回到主旋體，除了探測三艦價值外，岑初判斷，要麼十一艦話事人膽魄夠大，要麼就是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
彎下腰，六條能量條一齊被充入控制台，四周屏幕微微亮起，將整個房間映得通亮。
岑初對控制球的操作並不是很熟，以往都是直接進行腦機連接控制的。稍稍適應了兩分鐘，很快熟悉了控制球的操作。
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比如說掃描軀體，檢查航行記錄儀，以此弄清他是怎麼來到十一艦的，三艦其他人又去了哪裡。
但能量有限，能夠通過購買能量條的方式進入主旋體的機會僅此一次，岑初稍作權衡，做出決定。
【執行命令：查看零維儲芯。】
「零維」，這個辭彙在三艦人口裡除去「維度」本身意思之外，更多是用於表示另一個含義。
這個含義在歷史記載的一些遠古書籍中，常被稱呼為精神體、靈魂或魂魄之類，后因科技研究的需要，才將它們統一稱呼為「零維」。
零維科技是三艦的主攻技術，發展程度也到了僅次於破境領域之下的宏領域頂端。
零維儲芯，顧名思義，就是將零維剝離生命體之後仍能讓它保持「活性」的儀器設備，可以當做是零維的臨時宿體。
岑初很在意一個問題。
他和主旋體在這兒，那三艦艦長以及其他人呢，他們都去了哪兒？
三艦最拿手的就是零維科技，倘若遇到什麼處理不了的麻煩，在主旋體不被毀滅的前提下，將非戰鬥人員的零維存進儲芯里是個很好的選擇，就像留下一簇火種，等到渡過危機再開啟儲芯，讓他們回歸人身，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傷亡。
因此岑初嘗試通過檢查零維儲芯來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
藍流文字在屏幕上浮現，卻沒有想象中的解析執行。
這是一行鮮少能見到的提示文字。
【執行失敗，該功能已被手動封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