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屍疑雲(十)
據趙大交代,女屍滾下河堤之後,那人跑下去找了一陣,最終只找了空麻袋上來,女屍卻不見了。
「興許掉進河裡了,黑燈瞎火的越想越害怕,那人也怕,只撿了麻袋上來,催著我趕緊走。」
「那個人長什麼樣?家住哪裡?」子書俊沉聲問道。
「長的……很普通,個子不高,乾瘦乾瘦的,手上有不少黑色的傷疤。」趙大努力回想著,指了指自己右邊眼睛下方,「這裡起了水皰,手上也有!」
「水皰什麼樣子?」在一旁靜靜聽著的沐桃月突然插嘴,「黃色還是紅色?」
「黃色吧?太黑了看不清。」
「那人有沒有撓過水皰?」
趙大想了想,搖搖頭:「沒有,反正我看見他的時候,一次也沒撓過!」
沐桃月點點頭,若有所思。
子書俊見她這樣,知道她應該是想到了什麼,但也沒有多問,只是又問了趙大幾個問題。
「他從潘樓東街街口那裡等著我,回去的時候也是把他送去那裡的。」趙大說,「應該就在那附近住,因為他帶的那堆工具死沉死沉的,肯定走不遠。
子書俊站起來告辭:「你且先養病,待病好了去開封府自己領罰。」
「什……什麼罰?」
「知情不報,要聽三日的訓誡。」
聽說只是訓誡,趙大鬆了口氣,一疊聲的應著:「是!是!小的病一好就去!」
——————————
離開趙大家,子書俊帶著沐桃月往潘樓東街去:「你剛剛問過趙大水皰的事情之後便一直未開口,可是有什麼發現?」
沐桃月點點頭:「趙大說的那種水皰,是燙傷。」
「燙傷?」
「外觀呈淡黃色,表皮薄,透亮,無癢感,兩到三天之後萎縮,表皮開始發黑。」她一條一條說著,「明顯是燙傷。」
子書俊點點頭:「接著說。」
「寺正大人覺得,何種人會被燙傷?」沐桃月點點自己眼睛下面,「燙到這裡,還有手。」
「大約是……燒窯的?」
「燒窯人通常會帶面罩和手套,不會有那麼多燙傷,而且若被燙到創口會很大。」
「那是何人?」
「廚師呀!」沐桃月得意的把手背在身後,樂呵呵的搖頭晃腦,「廚師做飯會不小心被油濺到,創口不大,七日後自可痊癒,所以新傷摞舊傷。」
子書俊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不由的加快了步子,想快些去潘樓東街打聽打聽附近有沒有住著廚師,他邁開腿大步流星的走著,走了一段之後停下來回頭看,自己身後的小女子一路小跑緊跟,累得氣喘吁吁。
小臉跑的紅撲撲的,真好看。
「快些找到嫌犯,找到后,今晚帶你去吃樊樓的坑羊。」
「真的嗎?」沐桃月瞬間不累了,一雙大眼睛變得賊亮,「聽說樊樓的坑羊天下一絕,要排隊才能吃到呢!」
小王爺得意的揚揚下巴:「我不需排隊。」
「那便快趕路吧,午飯也不吃了,早些抓到嫌犯,便可早些吃好吃的!」她一馬當先越過了他向前跑著,「寺正大人快一些,莫要耽擱!」
子書俊提了提手中的寶劍追上去,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臉上添了些許暖意,一頓美食便能勾的她如此賣力,像只迫不及待撲向誘餌的小肥老鼠,可愛至極。
兩個人來到潘樓東街街口,沐桃月四下張望著:「若說趙大嚇病了,那個人會不會也嚇病了?我們可打聽打聽這附近誰家的職業跟廚師相關,最近又沒有去上工的。」
「如此打聽會不會太招搖?」子書俊皺著眉頭沉思,「恐會打草驚蛇。」
「寺正大人。」她扯扯他的衣角,指著離街口不遠的一個拐角處,「你看那輛小車。」
他看過去,是一輛兩輪的小推車,車上放著爐子以及鐵鍋等一應工具:「那是何物?」
「街上賣炸貨的攤子呀!」沐桃月跑過去趴在鍋上聞了聞,「是炸小春魚!」
子書俊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也能聞出來?」
「沒錯,就是小春魚的味道,你看這筐里還有幾隻死魚呢!肉都發黃了,該是放了好幾天。」她篤定的點點頭,去敲小車旁邊的門,「請問有人在嗎?」
她連敲了好幾下,大門輕輕開了一條縫,一個瘦瘦的男子露出半張臉,眼睛下面有淺淺的黑色疤痕:「找誰?」
「我是路達車行的,前幾日有個車夫說客人在他車上拉下了東西,說那個客人住在這附近,所以我們來挨家問問。」沐桃月說的很從容。
男子面無表情:「我沒半夜租過什麼平安車。」說著便關上了門。
沐桃月有點高興的回頭沖子書俊小聲說:「他心虛啦!」
子書俊點點頭,讓她站到自己身後,他上前去敲門,敲了許久都不開,不多時院子里傳來響動,他一腳踹開大門,發現那個瘦瘦的男子正準備翻牆逃跑。
他兩步上前把男子拉下來,一腳踩在胸前,劍尖指著男子的咽喉,厲聲喝道:「為何逃跑!」
男子轉頭不語,只是眼神時不時看向院子的某處。
子書俊示意沐桃月去看看那處有什麼異常,她走過去,只覺得腳下鬆軟,泥土好像被翻過的樣子,於是從牆角拿了把鐵杴挖了幾下,很快就挖到一個東西。
「寺正大人,是頭冠!」
「再挖深些,看看還有什麼?」
於是沐桃月又往下挖,很快便挖出了頭冠的全貌,做工精美絕倫,一看便知絕非凡品,她戴上手套,雙手插進土裡想把頭冠捧出來,誰知頭冠卻像生了根一樣根本拽不動。
她有些著急,手上便更用了些力氣,用力的向外一拽,頭冠被提了起來,與頭冠相連的,是一隻緊緊抓著頭冠的手!
沐桃月嚇得尖叫一聲扔了頭冠,面無血色的坐在地上全身發抖,站也站不起來,子書俊見狀手上用了力氣,男子的脖子微微滲出血來。
「說!埋的何人?」
男子胸口被他踩著,掙扎著大口呼吸了幾下之後,哇的一聲崩潰大哭起來。
「愚婦被錢蒙了心,到死都不撒手哇!」